鳳歸墟 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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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于是眼含期待地望向沈墟。 玉盡歡也望向沈墟,眼中含的卻是戲謔。 事已至此,沈墟還能說什么,是他執(zhí)意要來救人的,只好硬著頭皮點頭:“裴三俠放心,我自能全身而退?!?/br> 三人于是定下計策,又就細節(jié)商議妥當,臨走時忽聞?chuàng)渫ㄒ宦?,西門凝煙朝沈墟盈盈跪下,垂淚道:“沈公子恩義,小女子感激不盡……” 沈墟忙扶她起身,他拙于言辭,思來想去也只憋出一句:“祝你夫妻多安樂,舉案齊眉?!?/br> 西門凝煙臉上一紅,她情意綿綿望了裴毓一眼,柔聲嗔道:“什么夫妻,我還沒跟他拜堂成親呢?!?/br> 沈墟見她眼轉(zhuǎn)秋波,兩靨生羞,淚中帶笑,嬌癡可愛,不禁莞爾。 自始明白,原來情能使人如此生動。 是夜,“孔老六”給隔壁家小娘子捎完話,又在伙房多耽了些時刻,最后仍帶著徒弟“小張四郎”從客棧正門大搖大擺地出去,眾鏢師既見他師徒得了總鏢頭的允許進來,自也不會再攔他倆出門。 西門凝煙則在丫鬟紫衣的服侍下上榻就寢,裴毓仍持刀守在門外。 一夜無事。 大婚當日,清晨,裴毓倒轉(zhuǎn)刀柄在門上悶聲敲了敲,提醒房內(nèi)二人時辰已到,是時候起身梳洗打扮了。 房內(nèi)寂寂,一抹朝暉自古樸窗棱斜射而進,一只骨rou勻停的手分開綾羅暖帳,寬大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清瘦腕骨,膚白勝雪。 “睡得好么?”榻邊,身量明顯長了許多的“紫衣”姑娘正意興闌珊地支手托腮,閑敲扇柄。 “還好?!辟~中人揉揉眼睛,烏發(fā)披散,嗓音略帶沙啞,“只這榻上的墊子太軟了。” “紫衣”嗤地輕笑,嬌滴滴道:“金窩銀窩不如家里的狗窩,你呀,我給你相命啦,這輩子沒有富貴命?!?/br> “沒有就沒有,我稀罕的么?”沈墟赤足下地,扭頭瞧見大一號的身穿緋色裙裝的“紫衣”,臉色變了變,緊跟著頸邊耳后便起了明顯的紅暈。 “想笑就笑,別憋著?!薄白弦隆弊兓赜癖M歡的嗓音,翻了個水靈靈的白眼,“君子從時,順勢應變,應……” “應不拘小節(jié)。嗯,我明白?!鄙蛐嬉膊槐镏耍勾捷p笑。 “那我好看么?”玉盡歡雙指并起拈起鬢邊一綹小辮,芙蓉面,柳葉眉,勾唇時左頰上還有淺淺一個小梨渦,還原至此,狡黠靈動,遠勝本尊。 好一個俏生生的小丫鬟。 只是個頭委實大了些。 沈墟掩唇低頭,肩頭一陣輕微起伏,半晌才抬起頭,唇邊笑意未散:“嗯,挺適合你?!?/br> 原本他雪衣烏發(fā),劍眉玉頰,清凌凌無掛無礙,恍若謫仙。 此時玉盡歡逗得他粲然一笑,滿室晨曦中,他身上便現(xiàn)出一些人間煙火氣。 玉盡歡滿意了,玉扇遙點那邊幾口紅漆描金的大箱子,箱子敞開著,里頭堆著鳳冠霞帔,珠釵玉釧,脂粉花鈿。 “笑也笑完了,該你了。”他抱起雙臂,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沈墟:“……” 是了,該來的總要來。 沈墟今日要代西門凝煙當一回新娘子。 昨日,他與玉盡歡裴毓分析來分析去,客棧與赫連府皆是嚴防死守,沅芷要殺西門凝煙,兩頭尋不到破綻,定要在迎親路途上趁著人多混亂之際下手,所以玉盡歡要助西門凝煙逃婚,西門凝煙一走,往下無論再發(fā)生何事,再牽連不到她。 然而西門凝煙一走了之,婚事卻不能就此中斷,否則就沒有魚餌引沅芷上鉤,沅芷今日罷手,往后卻不一定善罷甘休,她身上已系三條人命,難保不再痛下殺手,株連無辜,要想徹底解決此事,還需盡早找到她,將個中是非恩怨扯個直。 沈墟雖然內(nèi)心抗拒,但君子然諾,只得走過去,抖落開大紅嫁衣。 只見百花裥裙,朱緯金繡,赤螭瓔珞,珠光寶氣,喜極,艷極,盛極。 他忽而心生感傷,心想那簪花夫人情根深種,瘋瘋癲癲,窮極一生,也不過是想如正常女子一樣嫁個如意郎君。 求而不得,便心生怨愆。 玉盡歡見他怔怔地捧著嫁衣發(fā)呆,也不催他。 過了一會兒,沈墟嘆口氣,自去屏風后摸索著更衣。本來女子衣裳已是繁瑣,嫁衣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厚不說,還很重,他折騰得滿頭大汗,終于穿了個七七八八,也終于體會到什么叫弱不勝衣。這衣裳根本就不是人穿的。 好在西門凝煙雖為女子,但身形高挑,加上沈墟本就清瘦,腰身極細,長袍廣袖的女子嫁衣穿在他身上,也不顯得有多不稱。 約莫花了一盞茶的功夫,他才磕磕絆絆地出來,手里還舉著根寬腰封,朝玉盡歡投去求救的眼神。 盡力了,手笨,這個真不會。 玉盡歡原本在慢悠悠飲茶,茶杯本已舉到唇邊,見他實在可憐,又轉(zhuǎn)而放下,起身過去從他手中抽了腰帶,吩咐道:“雙手架起?!?/br> 沈墟乖乖敞開雙臂。 樣子就像是要攬人入懷。 玉盡歡扯唇一笑,低頭為他束腰系帶。 沈墟垂落眼睫,感覺到玉盡歡的一只手穩(wěn)穩(wěn)固定住他的腰身,那只手大且有力,源源不斷的涼意穿透重衫蝕刻在腰側(cè)肌膚,慌張中,他打了個寒噤。身體的微顫似乎被玉盡歡察覺,沈墟只覺腰間驀然一緊,玉盡歡猛地扯動手中長長的系帶,他整個人就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大力扯近了,近到兩人氣息交錯,眼神相接。 沈墟在玉盡歡深深的瞳眸中看見了自己。 烈火紅裝,面若桃花。 他從不知自己也能如此明艷張揚。 玉盡歡一眨不眨地看他,眉梢輕挑,眼里逐漸蓄起玩味:“你臉紅什么?” 第35章 沈墟推開玉盡歡,往后退了兩步,淡淡道:“熱?!?/br> 五月初五,暑氣漸盛,嫁衣厚重,說熱也正常。 “只能委屈你忍著點了?!庇癖M歡也退后兩步,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女子愛美,總是不惜代價的,你且受一陣兒?!?/br> 說著他領(lǐng)沈墟到妝奩前坐下。 沈墟看著鏡前一字排開的瓶瓶罐罐,胭脂水粉,反抗:“這些就不必了吧?!?/br> 反正出門時頭上蒙個好大的喜帕,什么也看不見。 玉盡歡手執(zhí)木梳,撩起他肩頭烏發(fā),從鏡中睨了他一眼:“緊張什么,只是幫你束發(fā)而已?!?/br> 沈墟放下心來,坐著任其擺弄。 坐著坐著,覺得這種情狀好生新奇,玉盡歡竟會為他梳頭,而他也竟然心安理得地受了,并不覺得哪里奇怪。 其實他若在世間多走走,就會聽說,夫為妻描眉梳發(fā)都是常見的閨房之樂。 他二人一個不懂,一個雖懂卻向來隨心所欲,不經(jīng)意間做盡了人間繾綣事。 玉盡歡道:“挑個簪子吧?!?/br> 沈墟瞥了眼那些精美考究的金簪玉釧:“用我自己的就好?!?/br> 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根在沿街小販那兒隨手買來的木簪。與其說是簪子,更像是根未經(jīng)打磨的筷子。 有點丑。 一段時間相處下來,玉盡歡多少也有點了解沈墟。不問自拿是為偷,這些金銀首飾都是西門凝煙的,越是貴重,沈墟就越避之三尺。 風不及可真是教出一個品行高潔的好徒弟。 玉盡歡最后也沒用那根木簪,他拆了自己日搖夜搖的扇子,用玉扇骨做簪,插進沈墟挽起的發(fā)間。 沈墟沒問他為何這么做。 玉盡歡也說不清自己為何這么做。 他只是覺得,君子如玉,沈墟配得上。 吉時已到。 外間鼓噪。 沈墟在半敞的窗縫里瞧見底下浩浩湯湯的迎親隊伍,精神抖擻的轎夫們抬著八抬大轎,一路敲鑼打鼓,吹吹打打,逶迤而來。 隊伍前,一匹威風凜凜的棗紅色大馬上,安坐著一位年輕男子,錦衣繡服,英挺俊朗,正是今日的新郎官,瑯琊城少城主赫連錦了。 沿街擠滿了看熱鬧沾喜氣的民眾,恭賀聲不絕。 客棧里也是人人忙亂,丫鬟們進進出出,西門凝煙的父親西門晝攜了續(xù)弦進來,諄諄叮囑三從四德為妻之道,說了半天,沒聽女兒回上一個字。 但見西門凝煙早早蒙上了喜帕,不言不語,一動不動,遇到什么不能不答的,就由貼身丫鬟紫衣代勞。 紫衣只說小姐是出嫁在即,不愿與老父相對,免得在大喜日子哭哭啼啼徒增傷感。 西門晝嘆了口氣,他豈不知女兒就是不想見自己?他也知女兒情系三徒弟,嫁得心不甘情不愿,此時自是心里有氣怨他恨他,但與赫連家的聯(lián)姻勢在必行,為了家族運道,犧牲一點兒女情長又有什么打緊?再說赫連氏家大業(yè)大,那裴毓就是拍馬也比不上的。唉,恨便恨吧,時日一久,她自能明白,為父都是為了她好。 在房內(nèi)枯坐了一陣兒,大弟子劉鐘大步流星而來,于門外朗聲通報:“師父,新郎官兒已候在樓下?!?/br> 西門晝點點頭,最后望了一眼女兒,拂袖而去。 沈墟見人走了,這才松了口氣。方才他不言不語,還生怕西門晝起疑,沒想到竟就這么輕輕松松蒙混過關(guān)。 玉盡歡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沈墟想起玉盡歡扮作紫衣,扮得惟妙惟肖,對答如流,心中不免嘆服。 論演戲,姓玉的若自居第二,就沒有人敢稱第一。 在紫衣的幫助提攜下,沈墟被左右攙扶著,成功地出了客棧,坐上了花轎。 花轎很穩(wěn)當,沈墟全程凝神戒備,戒備了一路,一路竟然相安無事。 花轎于是由正門抬進了赫連府。 沈墟開始有點慌,簪花夫人沒選在迎親路途上動手,難道就此罷手?那……他待會兒豈不是真要跟赫連錦拜堂成親? 賓客喧嘩,觥籌交錯。 紅蓋頭下,來來去去只能見到許多雙腳。 從這許多雙腳,沈墟已能想象廳中如何高朋滿座,賓客如云。 他這冒牌的新娘子第一次希望簪花夫人快快來到。 再過不久,他被扶至廳中,左手邊站著赫連錦,右手邊站著“紫衣”,面對敞開的大門。 那廂儐相唱道:“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