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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隨云是當初楚陵初始救他時的稱呼,他慣來叫他小隨云,但隨著他的長大,又分開了好幾年,楚陵早已改口,稱他為江公子。 江隨云立即換了神色,淡漠道:“并無。” 楚陵也不介意,神色自在地道:“太子落馬,宋毓到底是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皇子?!毕氲剿呜?,楚陵覺得就算是頗有口碑的宋毓,也難登大雅之堂,這人單純得厲害,要說心計作為,當真比不上宋澈。 沒了自己出謀劃策,他連把自己留在京都都做不到。 洛無塵讓他去傲風山,他便當真去了,只是一只聽話的小狗,根本沒有自己的主見。 雍國如何楚陵當真不關心,他本來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想討好一個人。 這人就是——江隨云。 明明年少,卻扮老成,偶爾也會露出天真的笑。 楚陵自己沒有過天真的笑容,便想守護江隨云的這一份,就像守護邵雪月一樣。 他能任由邵雪月玩鬧,他也能幫邵雪月收拾爛攤子。邵雪月固然愛玩兒,到底惜命,危險要命的事他從來不屑做,不然也不會跟著他千里迢迢來到這雍國。 可江隨云不一樣,他在拼命。 他在逼著自己長大,逼著自己成熟,讓自己眼睜睜地看著那張明明很年少的臉,偏偏像是沉淀了諸多歲月。 江隨云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承認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且故意將宋毓弄走,他料到洛無塵會如何做。 “為何?” 江隨云慣來平靜的心多了幾分忐忑與緊張。 楚陵垂下視線,但笑不語,頓了一會兒后才道:“雪月來了,我得走了,不然一會兒我怕他把你的笑春風掀了?!?/br> 楚陵不會武,于是從江隨云面前經(jīng)過。 路過江隨云的時候,江隨云的手攥緊成拳,楚陵在他身前側身站定,江隨云還在長個,只到楚陵下巴的地方,楚陵垂眸失笑看他,似嘆似呢喃般輕聲道:“小隨云,別緊張,我不會害你?!?/br> 鈴聲伴隨著腳步聲泠泠遠去,江隨云站在原地半晌沒動,隨后他深吸了一口氣,幾步走到窗前,就見樓下邵雪月一把箍住楚陵的脖子,迫使他彎了腰,神情激動地說著什么。 楚陵一身紅衣,模樣艷絕,像是感覺到了江隨云的視線,忽地轉頭,朝他勾唇一笑。 江隨云沒有回應,楚陵便轉過頭,跟邵雪月一邊說著什么一邊漸漸遠去。 “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體是怎么回事?”方才出了笑春風,邵雪月便質(zhì)問出聲。 楚陵看著臉上帶著盛氣怒意的邵雪月,莞爾一笑,“看來國師大人跟你說了挺多。” 楚陵這么說,算是承認了。 邵雪月瞬間抿緊了唇,他像是不可置信,又知其全貌道:“是她做的嗎?” “呵,不然你以為會是誰?”楚陵臉上的笑帶上了幾許蒼涼之意。 邵雪月的臉色瞬間就像是被打進了冰天雪地里,就連那艷紅的唇色都好似蒼白了幾分,“所以,你才會讓我去傲風山找洛無塵,只因,我決計見不到瘋賴子?” 邵雪月稍稍一想,就懂了楚陵這么做的用意; 楚陵比他大了七歲有余,從小一塊長大,楚陵從出生起便為罪子,也從出生起,腳踝便被訂上了永遠昭顯著罪惡的罪鈴,這輩子都無法脫身。 荙楚沒有他的容身之地,所以他便四處漂泊,好不容易有了立功之機,卻被一個沈牧亭擾了所有。 邵雪月是全權信任楚陵的,可是只要一想到他身上的毒,他還是難受得緊,他睜著一雙與楚陵有著八分像的眼,“所以,人自私起來的時候,連親子也可以成為工具?” 楚陵垂下眼睫,未語。 皇室大多如此,特別是更看重自己權勢的。 現(xiàn)在的雍國是,荙楚也是。 楚陵還未回去荙楚的時候,多是漂泊度日,他的身份有很多很多。 每一個都是打聽各國情況與軍事分布。 荙楚的胃口太大太大了,只是七年前一次后,楚陵便再也沒有回過荙楚,他是荙楚的罪人。 楚陵自己是不承認這一點的,可是他目前無法洗掉自己身上那莫名其妙的「罪」。 “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嗎?不然為何跟我走?!?/br> 邵雪月跟他走的時候不過也才十一歲。 邵雪月忽然就沉默了,他自然是知道的,不由閉眼深吸了一口氣,“洛無塵讓我?guī)退黾隆!?/br> “于你有益,何樂而不為呢。”洛無塵現(xiàn)今的手段高明,以皇帝病體牽動整個朝堂勢力,幫助洛無塵無異于幫助自己。 “表哥,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邵雪月發(fā)現(xiàn),他一點都不懂楚陵了。 他以為他們是在逃,可這些年楚陵一直游走在各國權勢之間,說是游人,倒不如說是細作??墒撬譀]有往荙楚傳遞過分毫消息。 “以后你就知道了。”楚陵笑得清淺,伸手摸了摸邵雪月的頭,“下雪了,我們回去吧!” 邵雪月看著楚陵身著紅色狐裘走在前端,其實他很知曉楚陵要的是什么,他做的所有,都是活下去,荙楚是楚陵的牢籠,他最想的應當是——自由。 可活在這世上,又有幾人是自由的。 洛無塵不是,澹臺漭不是,他邵雪月不是,楚陵,更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