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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無塵并未回話,耐心地的等著皇帝把話說完,甚至很悠閑地用手指敲擊著扶手。 皇帝的氣兒順了,這才繼續(xù)道:“洛無塵,你好大的膽子,來人,將他給朕拿下?!?/br> 洛無塵這才慢慢地從椅子上站起身,朝皇帝微微頷首后才道:“皇上就這么不信任在下嗎?” 皇帝跟他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他利用自己要處置滿朝文武,借用自己的手沾染了那么多曾經(jīng)跟著他人的鮮血。 傅勝、珉武王、各部尚書等舊臣,哪一個,不是得了皇帝首肯的? 他的態(tài)度實在風輕云淡得緊,半分不像被人抓住要命把柄的樣子。 洛無塵緩步走下高臺,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穩(wěn),半分看不出身體有異。 他在皇帝面前站定,就當劉隱士不存在似的,扶著皇帝慢慢走上龍椅,在他耳邊輕聲道:“皇上,如今你這幅病體全靠我而活,你要殺文武百官之事你以為能瞞得住他們?凌妄而今能算計我,你以為,他會放過身為幕后主使的皇上您么?” 洛無塵露在面具之外的那雙眼睛實在太過溫潤,也太過柔和,半分看不出他在皇帝耳邊,說的卻是威脅之言。 “皇上,你覺得,一個要殺自己的人,焉能放過?”洛無塵把皇帝放在龍椅上,親自給他倒了杯茶,還附上了點心。 皇帝慣來昏庸,卻很惜命,不然也不可能放任洛無塵步步攀高,還是他自己親自把他捧上如此高位。 皇帝知道,洛無塵說得對,他現(xiàn)在跟洛無塵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他所做之事全部經(jīng)由洛無塵之手,凌妄如今有膽子算計洛無塵,還會放過沒有洛無塵,形若枯槁的他么? 皇帝憤恨又惡毒地盯著洛無塵那張金色面具,他幾乎能想象,面具之后那張臉上的表情是何等的溫潤。 “你故意的。”皇帝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幾個字,故意引誘他心底的那份大義滅親,把自己逼到一個孤立無援的地步,洛無塵一直擋在他前面,現(xiàn)今朝中到處都是洛無塵的人,表面上看皇帝有洛無塵在前,他在后,完全沒有后顧之憂,因為一切都還有一個洛無塵擋在前面。 皇帝忽然發(fā)現(xiàn),如果沒了洛無塵,他不過是砧板上待宰的魚,任何一個人都能將他置于死地,而今自己的身體又變成了這樣,全無從前的半分威信,這一切都是洛無塵算計好的。 洛無塵看著皇帝言笑晏晏,“皇上,可思量好了?” 他的語氣實在溫柔的不像話,甚至比從前更為溫柔,可話中意卻讓皇帝不寒而栗,此刻不說能不能動洛無塵。 單說自己這連站都站不起來了的病體,如何能活著走出這乾元殿。 皇帝幾乎將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了咬緊牙關(guān)上,縱然知曉洛無塵是此意,可偏偏,他就是舍得不得這把龍椅,更不想死。 “皇上!”凌妄朝著皇帝就跪了下去,緊隨而來的便是附屬凌妄的大臣們。 可也只有堪堪幾個罷了。 皇帝看著而今面孔大變的朝堂,整個忽然心寒又懼怕不已,不論是從前沙場征戰(zhàn)還是何時,皇帝從來不曾覺得刀尖離自己這樣近過。 洛無塵偏頭看著地上跪著的凌妄,凌妄許是聽見了隨他下跪的聲音不對,正偏頭看著身后跟他一起跪的一幫人。 大數(shù)人都曾跟他一起商議過如何對付洛無塵,就連新晉朝臣也在其內(nèi),可現(xiàn)今,隨他跪下的人,不過堪堪七人。 凌妄一直以為,只要自己抓住了能將洛無塵置于死地的把柄,這朝堂,除了皇帝,那便是他萬人之上。 而在他看來,前朝余孽的身份便足以自他于死地,可偏偏……偏偏…… “你算計我?!绷柰偷卣酒鹕?,他說洛無塵剛看到他上朝時為什么那清潤的笑眼里閃過一絲銳利,只是他當時高興得太早,他以為只要知會了皇帝,皇帝捉了青黛跟蓼實,憑著方秋嘆跟江隨云等人根本難成大器,他沒想到,洛無塵這是親自挖了一個坑讓他跳。 他根本就不懼怕自己的身份被發(fā)現(xiàn),他的權(quán)勢已經(jīng)足以遮天,根本就不懼他抓到他的任何把柄。 今日朝堂上的一切,不過是他在扮演一個戲子,在配合著洛無塵演這一場戲,讓他們看清楚,他洛無塵就算沒有皇帝庇護,也無人能撼動他分毫。 凌妄想清楚后,整個人的肩膀忽然塌了下去,就連皇帝也認清了現(xiàn)實。 他在自己身邊養(yǎng)了一條狗,那狗卻從被豢養(yǎng)的寵物,變成了主人,反過來豢養(yǎng)他這個「舊主」。 皇帝氣得當場吐了一口血,洛無塵從懷里掏出一方錦帕,彎腰給皇帝細細擦拭。 那冰涼的手指觸在皇帝臉上,像是被一條陰冷的毒蛇爬過,讓人止不住地膽寒。 洛無塵擦掉后,將錦帕溫柔地塞進皇帝手里,站起身,笑看著劉隱士。 他知道劉隱士慣來貪財,可他以為劉隱士應(yīng)該將朝中局勢看得很明白。 沒想到啊,居然會被凌妄收買,也或許,劉隱士從一開始就是凌妄的人。 回想起跟劉隱士相處的種種,洛無塵知道,多半是劉隱士給凌妄透露了什么,才導致凌妄順著某條線查到了他的身世。 不過這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洛無塵含笑的眼看向下面跪著的凌妄跟不過轉(zhuǎn)瞬就已經(jīng)失去精神氣的劉隱士,朝方秋嘆使了個眼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