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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安靜,只有一盞油燈亮著,燈芯輕晃。 良久。 東邊天空露出一絲魚肚白時,謝霖抄完了這一卷,也弄明白了云念塵要他抄寫的原因。 簡單來說就是,只要一名修士足夠強,他外放出來的元神就能逼真得像本人一樣。 修為倒是……楊嘯應該是用了什么秘法壓制了,否則理論上,元神的修為應當和本人一致。 《修煉記要》太厚了,像這些離筑基十分遙遠的內容,從前謝霖都沒好好看過,學藝不精,難怪要被云念塵責罰。 若是這么看,這責罰還挺輕的。 只來得及將毛筆歸置到一處,謝霖就看見云念塵從窗口進來了,他連忙將抄好的紙收拾起來,準備遞交。 云念塵垂眸看他:“你可知,過度使用感知有什么危害?我看你還有不少書要抄?!?/br> “呃……”謝霖現在聽到「抄」這個字,腦子就是「嗡」的一下,他忙道,“過度使用感知傷腦,重者可能就此癡呆,褚錦繡同我說過,我記著的,有在注意,應該還不算過度……” 他心里還在想,看來云念塵知道他昨晚干了什么,似乎并不反對他用這種近乎作弊的方式抄寫,就聽見云念塵說:“都直呼褚錦繡其名了,還不算過度?” 謝霖:“……” 他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腦子有點渾,竟連那個名義上的「師父」都忘了叫。 · 修煉到歸一境后,大道歸一,許多事已不需要再像洞虛境時反復推演,自然而然就會知道后面發(fā)生的事。須臾,云念塵伸出手,恰好接住了倒下的謝霖。 他終于撐不住暈倒……或者說睡著了。 云念塵:“……” 在將人扔回床上之前,云念塵先摸到了謝霖的肩骨,動作便是一頓。 僅從身形而言,也太像…… “真是……”他改換了動作,將謝霖整個人撈了起來,走到床邊放下。 低頭看了兩眼,他將視線移到手中捏著的一沓紙上。 前頭的字跡還算工整,越寫到后面,大概是感知力支撐不了,字跡就潦草起來。 也正是因為如此,前面的字跡還能看出云念塵的風格,后面就越來越飄,越來越像…… 云念塵記得,從他探知到的記憶里,謝霖同田心衣說過,曾臨摹過「一位佚名修士的字」,還同田心衣的風格很像。 所以前頭的風格好理解,后面的……就是謝霖原本的字跡吧。 師兄性格灑脫,寫「?!棺值淖詈笠还P時,會有個很特別的弧度。 云念塵看了一會兒,回過頭。 床帳遮蔽了天光,謝霖整個人躺在陰影處,像他無數次夢回時見過的影影綽綽。 “會是你嗎?” 他唇齒間低語著叫人聽不清的話。 “那再看看吧。” · 謝霖睜開眼的時候,就看見一堆熟悉的臉,見他醒來,個個一臉激動地大喊:“霖哥,你太強了!” “怎么做到的,能不能說出來讓大家取取經?”盧瑞雙眼放光,高高興興地問,“師叔祖竟然說要指導我們功課!他說是你的提議!” 大腦還有些刺痛,謝霖沒聽懂他們的話:“什么?” 為什么他就是睡了一覺,醒來好像天塌了。 “師叔祖今天給我們傳音,說既然和我們同路去西州,以后還是按仙門中的規(guī)矩做早晚課,他會來檢查?!敝斐杀淘诤竺娼忉?,“說是……雖然他能護得我們周全,但沒有哪個修士是一輩子躲在別人身后的,叫我們這一路不要懈怠了學習?!?/br> “師叔祖也太好了!竟愿意為我們分出時間——” “就是??!在仙門里都享受不到這等待遇!跟著霖哥走果然沒錯,這下宣曜他們要羨慕死我們了!” “早上師叔祖看了我練劍!還給了我指點!”盧瑞激動得都快哭了,大聲道,“當時一柄小劍直沖我而來。你們知道那種不自覺寒毛倒豎的感覺嗎?我當時就是這個感覺,感覺到危險,卻一點反抗的勁頭都生不出來。但師叔祖并沒有傷我,那柄劍插在我的腳邊……我終于知道為什么北辰峰的雜役弟子受歡迎了!師叔祖的劍,處處玄意!我跟你們說,就憑我這愚鈍的腦子,就今天早上這么一下,我直接沖上了筑基中期!” “哇!” “我也想要師叔祖的指點……” “認真對待師叔祖留下的功課,肯定會有機會的!” “對!” …… 謝霖終于坐了起來。 他聽了一會兒,越聽越覺得古怪。 盧瑞每天雷打不動地早晨起來練劍,一般都在客棧院子里,而這個客棧的構造,院子就在謝霖窗戶底下。 那至少是他暈倒之后半個時辰的事,云念塵究竟在他屋里待了多久? 想起那句「我看你還有不少書要抄」,謝霖就覺得壓力怪大的。 但沒人能理解他的痛苦,大能修士自己也要修煉,哪有那么多人愿意分出精力來指導小弟子呢?機會可遇不可求,每個人都興奮得很,摩拳擦掌地……準備起了自己修煉上的問題,打算找機會請教。 因為云念塵說是同他們一并前往西州,事實上并不總在隊伍里。 以他的速度,這一刻去往北境,幾個時辰后就能重新出現在大家面前,所以他不在是常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