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辦法不該我一個(gè)人想……為什么？那個(gè)東西，它也不是我搞出來的啊。”謝霖笑了，“你說這事于我有什么妨害？無非是仙門凋零……但我既知道飛升不算個(gè)好事，便覺得仙門凋零也不是多嚴(yán)重的事。一千個(gè)人有一千種活法，不是非得飛升才行……我？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人啊?！?/br>
    “你予我出生沒錯(cuò)，但我都長大了……還是兩回，我身為人長大，怎么可能不用人類的思維想問題？”

    這些話說完，謝霖等了一會(huì)兒，空氣有那么片刻的凝滯，而后，對(duì)面像是給了回應(yīng)，于是謝霖點(diǎn)了點(diǎn)頭。

    “嗯……這個(gè)自然，但我能幫你做的，無非就是將你的信物帶出去。天星仙門歷來飛升的前輩很多，有一處山谷靈氣異常濃厚，連接著整個(gè)天星仙門的地脈，我想那會(huì)對(duì)你有用。這對(duì)你而言是場豪賭，你可以考慮一下，反正無論你作何決定，我都是要去找?guī)煹艿?。?/br>
    “時(shí)間……我知曉，若你同意，我定當(dāng)盡力?！?/br>
    ……

    他斷斷續(xù)續(xù)說了不少話，直到那種壓迫感散去，他腕上鐲子閃了一下。褚錦繡這才開口：“剛剛……那是什么？”

    謝霖回頭看她一眼，沒出聲。

    “是……剛剛附在你身上的那位？”

    “嗯?！敝x霖說完，又樂了，“不能說是那「位」吧？”

    “那究竟是誰？不對(duì)，”褚錦繡眉頭緊鎖，“我是不是該問，那究竟是什么……東西？”

    “我很想回答你，但是——”謝霖沖她微笑，不再提了。

    這世上能叫人閉嘴的存在，大抵也只有不可說的天道了，褚錦繡暗自心驚，又不免生出更多的疑惑。

    誠然，此處幻境再神秘，亦是天道規(guī)則下的秘境，天道意志在此處出現(xiàn)并無不妥，可謝霖說的那些話……

    他先前分明還說過的，「這里同外面不一樣」，有些話在這里能說，到外面不能說，為什么？

    外面……的天道，難道就不是天道了嗎？

    “別想太多?！敝x霖看了她兩眼，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你當(dāng)初為何修仙？”

    “為了活下去?！瘪义\繡隨口回答，事情過去幾百年，但她依稀還記得，“村里鬧饑荒，路過的仙長說我有天賦要帶我走，我想我留在家里也是浪費(fèi)食糧，便同意跟他離開。師父臨走前，給我父母留下了一袋下品靈石和一件趕路用的法器，算是替我了卻塵緣。”

    比起一心飛升，褚錦繡的確是修煉得比較隨心所欲，從前謝如衣聽說過她入門前的一點(diǎn)事，這些細(xì)節(jié)卻是第一次聽，不免意外。謝霖問道：“下品靈石？”

    “他倆都是凡人，給多了也受不住財(cái)，反而遭人惦記?！瘪义\繡道，“那幾年尚且還有些飛升的希望，修士可比現(xiàn)在橫行霸道得多，凡人的日子不好過，倒是現(xiàn)在，不少人絕了飛升的心思，聽說山下凡人和修士混居的城鎮(zhèn)比從前多了——嗯？這些事難道你不知道？”

    “我還真不知道。”謝霖想了想，笑道，“我雖不歧視凡人，從前倒也不太為凡人考慮，畢竟我是……孤兒，沒體會(huì)過凡人的生活。如今游歷過各界，倒是能替凡人想想了?！?/br>
    謝如衣是天生天長的孤兒，根本是在仙靈幻境中誕生的，從有意識(shí)開始就被逍遙子撿了回去，哪里知道凡人生活里的酸甜苦辣。

    “不過，既然你修仙亦不是為了飛升，就不必想太多?！敝x霖話鋒一轉(zhuǎn)，“這事兒……是好是壞，對(duì)我們這些不想飛升的人影響都不大?！?/br>
    “那云念塵呢？”褚錦繡覷他。

    “這不是打算去撈他嗎？”謝霖笑笑。

    說歸說，他并沒有離開仙靈幻境的意思，似乎是要等一個(gè)答復(fù)。

    褚錦繡對(duì)那個(gè)聽不到聲音的存在要如何回答謝霖有些好奇，不過沒過太久她就知道了——某一刻，仙靈幻境驟然開始地動(dòng)山搖，周遭金光大盛，而后，整個(gè)幻境竟如同真正的鏡花水月一般開始瓦解，兩人未動(dòng)，卻回到了最初的樹林里。

    謝霖低頭看著攤開的右手心，那一團(tuán)光越縮越小，最后在他的鐲子上閃了一下。

    “好了，走吧。”他收起手，“先去一趟追憶谷，然后咱們一起下山?！?/br>
    第72章

    這里葬著天星仙門無數(shù)沒能成功飛升的修士，以及飛升成功的修士們留下的種種沾染自身靈氣物件，是個(gè)安靜又神圣的地方, 門中的小弟子們輕易不被允許靠近。

    「謝霖」本也是沒資格靠近的, 不過仙門前山仍在重建之中, 此處巡邏有所松懈, 再加上他記憶恢復(fù)，避過人輕而易舉，甚至褚錦繡都沒來得及帶路。

    二人很快來到了山谷中。

    到了此地, 褚錦繡就真的不熟悉了, 她不是個(gè)特別「尊老愛幼」的人。

    即便有資格來追憶谷「追憶」前輩，卻也只在自己的師父飛升后來過那么一次, 謝霖卻仿佛來過成千上百回, 甚至連方向都無需辨認(rèn), 一言不發(fā)地在前方帶著路。

    “怎么感覺你常來的樣子？”褚錦繡不免好奇。她開始回憶反省自己不來看望師父是不是過于不孝了點(diǎn)。

    她的師父是個(gè)在能人輩出的天星仙門中不算太有存在感的掌峰，對(duì)她卻很好, 只是褚錦繡一向認(rèn)為飛升不算壞事, 再說她師父為人豁達(dá), 她本身也看得開，所以一直都覺得沒什么可「看望」的。

    但若飛升本身是個(gè)謊言，也就是說……師父當(dāng)年就故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