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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意過來提醒夜里別出去,又不說明緣由,照玉無缺的性子,那就是勾著他必須出去看看。 養(yǎng)生面還是得做了送去,見到鶴不歸正巧問問自己小時候的事,上仙愿說便說,不愿那也罷了,玉無缺自覺拜師一事有這奇妙緣分加持已經事半功倍,他可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拍馬屁的機會。 …… 入夜。 明月高懸,赤金山口往外騰騰冒著熱氣,不見火光,撲面卻是窒息氣浪。 一隊偃甲朝山口疾馳而去。 鶴不歸端坐于鹿屬上,月光清冷,勾勒出上仙略有些消瘦的身形。比翼護在身后,巨翼揮動掀起陣陣嗡鳴,這對偃甲的翅膀用料特殊,能抵擋巖漿的侵蝕,化解火毒。 他為今日籌謀一月整,幾乎熬脫半條命,數次因損耗過重暈厥至天明,才堪堪卡在最后的時間點把傀儡做完。 鶴不歸憋了一口氣,一次性帶足了百具傀儡,就是要把赤金山給炸熄火的。 雖說上古圣山盛名在外,可它到底蘊含著多少能量旁人無法得知,更不可想象,只有多年進山鍛料,見識過靈獸吞漿的鶴不歸清楚,凡人想憑一己之力擋住它噴薄而出的能量簡直是異想天開。 自然之力來自神明,在它面前,凡人不過螻蟻。 天意使然,讓只有凡人之軀的鶴不歸管上了這事,他一人之力可分散于萬物,剛好尋到萬全之法,能做一回擋車的螳臂。 “下去吧?!?/br> 太微上仙衣袂翻飛,衣裾和袖緣上綴著幾點墨色,宛如與月共舞的仙鶴,只是這“仙鶴”面上凜然肅殺,就算是舞也必然是殺伐戰(zhàn)舞。 一聲令下,偃甲立即行動,鹿屬領頭俯沖進山口,比翼緊隨其后。 赤金山縱深千丈有余,鹿屬沖進去不過十丈的高度就堪堪停下,落在一個漆黑如墨的石臺上。 石臺是坤達獸重傷那日鶴不歸安排傀儡建的,建好加固了數層結界,以抵擋火山的熱量。起初臺子上凝著百年不化的冰層,隨著巖漿水位升高,冰層早已被蒸干,結界支離破碎,就連黑曜石臺的縫隙都開始透出火光。 搖搖欲墜的石臺撐不了多久了。 鶴不歸不緊不慢地從鹿屬上下來,廣袖揮去,飛出無數綠豆大的珠子,緊接著像變了個撒豆成兵的戲法,金珠落地化形,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和真人身高一般的傀儡。 這些傀儡只有玄金骨架,未著罩衣,“五臟六腑”一覽無余,活像百只被烤焦的骷髏立在原地。心臟的地方嵌著靈核,散發(fā)著純白微光,它向四肢百骸源源不斷地輸送著靈力,同時,腹部作為陣眼,每個單獨的傀儡都自成法陣,由點成線,由線及面,連成大陣。 按照鶴不歸的審美,這樣的骷髏傀儡是不合格的,可時間不等人,實在來不及做精美的罩衣,何況這一百具骷髏傀儡也就只能用一次。 鶴不歸從袖中拿出藥丸,盡數倒在掌中。 一顆抵一個金丹修士,一次至多用一顆,可這遠遠不及鶴不歸需要的能量,他毫不猶豫地將十顆藥丸喂進嘴中,囫圇咽下。 他緩緩走入石臺正中央,傀儡里三層外三層地把他圍在了中心,靜坐成圈。 藥丸入腹,迅速發(fā)揮效力,充沛的靈力瞬息間充盈周身,撐得鶴不歸脆弱的筋脈□□,劇痛無比。 畢竟是超越自身極限的修為,這破敗身軀難以負荷太久,鶴不歸不敢耽誤時間,忍著劇痛張開雙手,百跟傀絲自袖中落下,倏然向傀儡飛去,一只一根,穩(wěn)穩(wěn)扎住后心。 傀儡們依舊安靜打坐,卻能從靈核處看出變化——方才還是黯淡微光,此時強光刺眼,已然和他們的主人連成一體了。 “萬物之靈,任我接洽,圓融無涯?!盵1] 鶴不歸雙手飛快結印,傀儡應聲而動,手指翻飛,保持著和鶴不歸同樣的手勢。 嗡—— 無形的靈壓覆蓋開來,向腳底壓實,以黑曜石臺為虛虛一層隔斷,彼此對抗。翻騰熔漿爆發(fā)的能量剛硬,靈壓卻軟得像棉絮,對峙間蓄勢待發(fā)的力量消解為股股氣浪。 以柔克剛。 第一個陣已經起了。 鶴不歸變換手印,聲音沉穩(wěn),如站于空曠殿宇中,對著諸天神羅發(fā)出一聲嘆息。 “我心即丹,四象合和,天地歸一?!盵2] 此咒一出,傀儡立刻匍匐在地,隨著腳底一聲巨響,石臺表面驟然裂開,火光躍過縫隙,黑色的石臺仿若爬了一張巨大的蛛網。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3] 轟然一聲,早已薄如蟬翼的黑曜石碎成齏粉,百具傀儡縱身一躍,義無反顧地跳進翻騰的熔漿。 …… 同一時間,天極宮某間客殿內。 “神女大人,赤金山今夜終于有了動靜?!?/br> 輕紗斗篷被夜風拂起,饒是只露出小半張臉,也瞧得出是個擁有傾國美貌的佳人。 她輕輕地“嗯”了聲,目光從虛無中收回,淺笑道:“無心插柳,竟得了個最好的時機,宗主怎的有些不安,擔心它會爆發(fā)么?” 那人還未開口,神女雙手交疊在胸前,對著諸天星辰禱告一番,這才道:“為了大業(yè)濫殺無辜非我族本性,宗主不必憂慮,既然天極宮瞞著你們,肯定已有萬全之法,只是沒想到他們竟放心讓一人去處置,那位太微上仙還真是個人物?!?/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