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很好。”鶴不歸道，“先把烈燕堂的弟子撿出來，然后一把火燒干凈，別留后患。”

    “是。”

    玉無缺僵硬的脊背一松，把面紗摘下，戰(zhàn)場慘烈，橫七豎八不是死尸就是重傷的鳥妖，烈燕堂的弟子修為耗盡，連人型都維持不住了，只有鴉瑩強(qiáng)撐著一絲神識等到最后，看清兩名黑衣人紛紛摘下面紗，她哽著的一口氣才泄下去。

    “幸好……幸好是你來了，太微上仙?！?/br>
    鶴不歸點(diǎn)住她的眉心：“你傷勢太重，睡一會兒，到安全的地方再說?！?/br>
    鶴不歸固住鴉瑩元神，將她挪去干凈的地方躺著，也拿出乾坤袋去翻找鳥妖，玉無缺顛顛跑來，雙手一伸：“師尊，這些鳥妖大半都死了，還有中毒太深，入了骨髓的，恐怕救不回來，還撿么？”

    “撿。”

    玉無缺見識了此人的冷酷，本以為死了的弟子他要棄之不顧，誰知鶴不歸拿了他手上的袋子，小心翼翼接過瀕死的鳥雀，用靈力護(hù)著。

    “鴉瑩昏厥，你把她背上，別磕了碰了，等我把鳥妖都撿完，尋個僻靜地方療傷。”

    玉無缺意外：“很多都死了，一起帶走師尊不覺得累贅么，反正一把火燒了，也算是下葬?！?/br>
    “玉無缺，我是心狠手辣，但萬事得分好歹?！柄Q不歸看他一眼，“死者無辜，該有個像樣的安葬之地。”

    “徒兒記下了。”

    一夜血雨腥風(fēng)，被熊熊大火掩住了，等這夜大雪落盡，來日誰都無從知曉。

    ……

    一個時辰后，隱蔽洞xue中。

    鴉瑩逐漸蘇醒。

    洞xue干燥，篝火溫暖，她躺在柔軟的榻上，腿腳傷處都包扎過了，整個空間里彌漫著nongnong藥香。

    玉無缺蹲在藥爐邊一下一下杵著藥泥，杵好便送去給鶴不歸，地上鋪了兩塊碩大的綢緞，鳥妖挨個兒躺好，它們兩腳朝天，羽毛稀疏，有的腹部敷著厚厚的藥泥，鶴不歸上藥，玉無缺打下手，師徒倆都沒怎么給人包扎過，白紗布散了一地，包好的鳥妖被捆得像個大饅頭。

    這畫面有些滑稽，若換個獵戶模樣的人，鴉瑩定會以為對方是要把她的弟子們一個一個烤了吃，只是師徒倆嘰嘰咕咕，一個啰嗦，一個責(zé)罵，忙碌的背影著實(shí)讓鴉瑩感動。

    “太微上仙?！彼銖?qiáng)坐起身，行了大禮，“多謝今日救命之恩。”

    “姨姨醒了！”

    二人齊齊回頭，鶴不歸沖玉無缺使了個眼色，乖徒兒便端著湯藥巴巴送過去：“先把藥喝了，解尸毒的?！?/br>
    鴉瑩被扶回軟榻，喝下藥精神立時好了許多，今夜之事鴉瑩看在眼里，多虧?jì)Q不歸及時出現(xiàn)，救下一命還把人都帶回來醫(yī)治，此時夜半霜寒，見他們還在辛苦救治，鴉瑩著實(shí)過意不去，艱難下榻想要幫一幫。

    鶴不歸抬起頭：“躺著，你幫不上忙?！?/br>
    鴉瑩臉色一僵，玉無缺扶了扶額，笑道：“姨姨歇歇，能治的都上了藥，性命無礙，實(shí)在沒辦法的都放在那邊，等姨姨傷好了帶回去安葬便是。”

    順著玉無缺的手指，鴉瑩見不遠(yuǎn)處蓋著白布。

    鴉瑩難過地閉了閉眼，問道：“死了多少？”

    玉無缺：“二十六。”

    一聲嘆息，鴉瑩哀痛道：“血淵殿不會善罷甘休，上仙實(shí)在不該插手管這件事，會給天極宮惹上大麻煩的。”

    “都?xì)⒘?，沒有麻煩?！柄Q不歸低著頭上藥，語氣淡淡的，“血淵殿敢公然對你痛下殺手，想必不怕遭獄釋宗詰問，吃了悶虧他們不好聲張，未必沒有下一回?！?/br>
    “獄釋宗放任不管，血淵殿才得以囂張，往后行事我會更加小心的?！兵f瑩道，“你們隱藏身份救下我，我知道是為了烈燕堂著想，若被獄釋宗知道天極宮出手救人，只怕日子更不好過，不管怎么說，今日大恩，鴉瑩定涌泉相報?！?/br>
    “玉無缺，把人扶起來?！?/br>
    鶴不歸腹中沒有客套話，但他清楚，當(dāng)年因?yàn)轼f瑩一時心軟保下玉無缺，人又被天極宮接走。

    因此得罪了獄釋宗，這些年沒少受排擠針對，日子過得艱難，說到底，今日相救也只還得了當(dāng)年的救命之恩。

    這些年受的苦已經(jīng)是筆糊涂賬了。

    鶴不歸放下藥缽，看著玉無缺：“給鴉瑩磕頭。”

    玉無缺：“？？”

    鶴不歸言簡意賅：“是她撿到你的?！?/br>
    難怪鶴不歸多次提醒，要他對鴉瑩以禮相待，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玉無缺從身上摸出一個錦囊：“外婆說此物是娘親給我的，雖不是親娘，但是當(dāng)初救下我喂我吃喝的好娘親，是姨姨的嗎？”

    這錦囊玉無缺偷偷翻開來看過無數(shù)次，沒有金玉也并非信箋，只躺著一尾墨綠鴉羽。

    自小無父無母，這是關(guān)于爹娘全部的念想，玉無缺珍重以及，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見到，還是在這樣的場面下。

    見到舊物，鴉瑩點(diǎn)點(diǎn)頭：“里面放著我妖身之羽，你還留著吶?！?/br>
    得到確定回答，玉無缺怔了怔，立時歡喜地磕了三個響頭。

    鴉瑩趕緊扶他，憐愛地順著玉無缺鬢邊亂發(fā)：“在街上就瞧見你了，我不敢認(rèn)，長這么大了，功法又了得，可見天極宮待你親厚，太微上仙對你也很好。”

    玉無缺綻開燦爛笑顏：“我見姨姨親切，原來里頭有這個緣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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