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點成線，流動成歲月的長河，才是完整的一個世界。

    玉無缺把他拽起來：“還有更漂亮的，前頭就是山洞，進去看看?！?/br>
    走入這個平平無奇的山洞，一瞬間，時間的光華比外面的日光還要燦爛百倍。鶴不歸倒吸一口涼氣，仰著頭怎么都看不夠似的，連要說什么話都忘了。

    石壁上全是邊緣不規(guī)則的鏡面，每個鏡面同指甲蓋大小，但迸發(fā)的華彩里，有山河萬世的景象。有的在山巒之巔，有的是華燈初上的鬧市，能看見某個空曠的練武場，也有崖邊小亭里的吹笛人。

    數(shù)千萬面華彩之鏡組成了洞xue的壁，立在此處，上下四周都在同時發(fā)生。

    玉無缺道：“師尊是否覺得，拋不開放不下的，在這一刻都不足為懼，站在這里就站在世界的中心，甚至世界是什么，都無關(guān)緊要。”

    鶴不歸靜了片刻，收回視線：“不覺得，拋不開放不下的，還是很重要?！?/br>
    玉無缺嘴甜道：“我不是指你我，別說上輩子這輩子，哪怕下輩子，一直輪回到盡頭，你都是我的放不下?！?/br>
    鶴不歸難得回應(yīng)甜言蜜語，也道：“你也是我的放不下，去里面看看。”

    他扯著玉無缺往洞xue里走，見到有簡單的案幾草墊，便同他一起坐下。

    “在想什么？”玉無缺伸手摟住他，“愁眉不展的，別當(dāng)我看不出來?！?/br>
    鶴不歸捏捏他的胳膊和腿，靠過去嘆氣：“你故作輕松，也別當(dāng)我看不出來?！?/br>
    玉無缺：“……”

    鶴不歸眼神落在鏡面上，搜尋來搜尋去，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教我進去?！?/br>
    “去哪兒？”玉無缺問道。

    鶴不歸道：“你rou身死去的前一刻，辦得到嗎？”

    玉無缺愣了下：“難不成，你想——”

    “我要把你完好無缺的rou身偷回來。”鶴不歸說得斬釘截鐵，“如今你不過是游魂，在這個臨時拼湊的空間里看上去像是有rou身，實則都是假象，一旦回去又面臨魂魄不安的境地，你是不是以為我會允許將你放進傀儡中一直這樣帶在身邊？”

    玉無缺驚得直眨眼：“那不然呢？如若改變過去發(fā)生的事，導(dǎo)致時間線紊亂，后續(xù)的事態(tài)會不可控的?！?/br>
    輕則改變一個人的一生，重則整個時空崩塌，那里面的所有東西，不論活的還是死的，都會化作齏粉。

    玉無缺一頓分析，說了有半盞茶的時間，但好像一個字都沒進鶴不歸的腦子。

    玉無缺改變戰(zhàn)術(shù)，柔聲哄：“即便我只有傀儡的殼子，但靈魂尚在，便能陪你長生不老了?！?/br>
    鶴不歸直言：“我想要的不是這個?！?/br>
    玉無缺摸摸他的頭發(fā)：“這件事沒有人做過，一個不小心，師尊會有危險的?！?/br>
    “不試試怎么知道，我要活的你，活的！”鶴不歸充耳不聞，目光堅定而深沉。

    喜怒哀樂，生老病痛，我掐你一下你知道疼，撓癢癢你知道笑，天冷知道兩個人的被窩是暖的，天熱知道夏夜微風(fēng)甜酒微醺的屋頂是最涼爽愜意的。

    這才叫活的。

    鶴不歸信心十足道：“反正我偷定了！你就說，要不要陪我去？”

    在鶴不歸威脅意味的眼神下，玉無缺很快被他震住，只好點頭：“陪！”

    ……

    “胡鬧！”聽完二人的偷「尸」大計，璇璣長老當(dāng)即否決，“萬萬不可如此兒戲！”

    夏之桃也連連搖頭：“會出事的，這樣會出事的，蝴蝶振動翅羽，千里之外興許就是一場巨大的海嘯，還請師父和玉公子三思?！?/br>
    鶴不歸淡定喝茶，搖頭道：“思過了，我已做了決定?！?/br>
    璇璣長老只好看向玉無缺，玉無缺聳肩攤手，勸不住。

    璇璣長老嘆氣道：“小西，我知道你想把無缺救回去，可過去的事是確實發(fā)生的，再難更改，如今他魂魄尚在，不必你去閻王那搶人，但你也不能搶到天道的頭上啊。”

    “師父醒來之前應(yīng)該見過它了?！彼傅木褪翘斓?，天道就是時空秩序本身，夏之桃道，“師父好不容易才得以解除天譴，若再違背，恐怕懲罰更重?！?/br>
    鶴不歸把玩著手中幾片鏡面，像是注意力都在鏡面的世界中，他無所謂道：“便是從天道手中搶又如何，我就搶。”

    “小西?！辫^長老聽得又急又氣，“現(xiàn)在不是任性的時候?！?/br>
    “你們擔(dān)心的無非是天道不允許我這樣做，這點可以放心?！柄Q不歸擺出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說，“我同它交換了條件，它要我彌補過錯，我答應(yīng)了?！?/br>
    璇璣長老愕然：“然后呢？”

    “我也要它彌補我的損失?！柄Q不歸指了指玉無缺，“天道也答應(yīng)了?！?/br>
    夏之桃還是很擔(dān)心：“可這樣做風(fēng)險很大，即便是它答應(yīng)了，默許師父去……去偷東西，也未必就能成功啊?！?/br>
    璇璣長老無話可說，鶴不歸都敢同天道討價還價，還有什么事他做不出來，再勸也是無用。

    糟心的熊孩子。

    可是糟心也得阻止，璇璣長老狠狠瞪了玉無缺一眼，都賴你，快去勸！

    玉無缺做作地移開目光，默默將兩片鏡面推到璇璣長老眼前。

    璇璣長老沒好氣道：“做什么？”

    “看看。”玉無缺笑嘻嘻道，“先說好，師祖不許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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