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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陳叔。 是白簡。 白簡模仿了陳叔的聲音。 斯悅咽了咽口水,下意識往后退。 與之前尚且還算溫柔的返祖后的白簡完全不同的詭譎氣息。 害怕大過于緊張。 他手心冒出冷汗,強(qiáng)迫自己出聲,“嗨?白簡?”總能,知道自己是誰吧? 對方身后是二樓的長廊,間隔規(guī)律的壁燈在地面照出雕花狀的投影,巨大的客廳顯得空曠無比,一舉一動都好像能產(chǎn)生震耳欲聾的回音。 “阿悅,下來和我一起共進(jìn)晚餐,記得穿正裝。”人魚沒有走進(jìn)斯悅的房間,他說完后,轉(zhuǎn)身離開,那股壓抑的咸腥氣味卻遲遲未散。 斯悅房間有一面鏡子,他從后邊的衣柜里找出白簡上次為他訂做的參加家宴的正裝,在取衣服的時候,他看見的手在抖。 “艸,別抖了,怕個屁?!彼箰偱R自己,然后發(fā)覺自己的聲線也在顫抖。 他抿緊唇,換上正裝,打好領(lǐng)結(jié),他看著鏡子,鏡子里的人額前的碎發(fā)已經(jīng)有幾縷被冷汗浸濕,脖頸間也是發(fā)亮的薄汗。 窗戶是緊閉的,但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風(fēng),將冷汗吹進(jìn)了骨頭里,令斯悅?cè)滩蛔〈蛄藗€哆嗦。 拉開門的時候,斯悅心中涌上一股“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的悲壯情緒,要是能全須全尾地活到明天,他一定要去把白簡車庫里的所有車都開上一遍。 斯悅在走廊里行走,不快不慢,他知道躲不過。 轉(zhuǎn)角下樓梯時,他余光瞥見了那副正對客廳大門的人魚滿月圖。 人魚背后是宛如燈盞般明亮的圓月,而人魚則慵懶隨性地倚靠在圓月上,斯悅從未認(rèn)真看過這幅圖,初看只覺得意境唯美,現(xiàn)在看卻大有深意。 他手指搭在樓梯扶手上,一步一步朝餐廳走。 樓梯左邊是客廳,客廳通往會客廳,右邊則是娛樂區(qū),娛樂區(qū)緊挨著餐廳。 他看見了坐在餐廳最上邊那個位置上的白簡。 或許,用返祖后的白簡來形容,更加貼切。 餐廳里的燈并未全部點(diǎn)亮,壁上點(diǎn)了燭火,前后左右的小桌幾上也是燭火,燭光搖搖曳曳,人魚的臉和餐桌上的食物也忽明忽暗。 屋子里有很重的海鮮的味道,以及淡淡的血腥氣。 斯悅走完了最后一個臺階。 “啪” 他穿著拖鞋,地上也是毛毯,不應(yīng)該發(fā)出任何聲音的。 斯悅低下頭,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水里。 水很淺,剛剛沒過進(jìn)口的羊毛地毯,剛剛好沖進(jìn)斯悅的棉拖鞋,涼意迅速包裹了斯悅雙腳。 離白簡越近,他越能看清桌子上的東西是什么。 是從未見過的軟體生物。 他們都被處理過了,只是處理得非常潦草,從斷面不難看出,處理的時候,不是用的刀,也不是別的攻擊,更像是野獸的利爪和獠牙,直接撕扯。 章魚的觸手還在蠕動,在桌子上不斷蠕動,掉到了地面上,濺起來的水花迸濺到了斯悅的下巴上,他被涼得一驚,朝后退了幾步。 白簡支著下巴,像是終于欣賞夠了漂亮的伴侶,開口邀請道:“阿悅,到我身邊來,我的愛人,應(yīng)該和我一起享受豐盛的晚餐?!?/br> 愛人? 午夜十二點(diǎn)的晚餐? 豐盛? 不管現(xiàn)在白簡的口中說出什么,斯悅都不覺得不可置信了,徹底返祖后的白簡,跟往常完全不一樣。 他不作聲,只想著今晚過去就好了。 他和白簡是過了命的交情,不是嗎? 斯悅坐過去,坐到白簡的手邊,距離拉近了,他聞見了很濃的海水的潮濕咸腥氣,他看了一眼白簡,對方依舊得體,但半邊臉的黑色魚鱗以及他的黑色耳鰭已經(jīng)令他顯得不同尋常。 白簡的每一次呼吸,都能像斯悅的心跳更快一份。 白簡的面前沒有餐具,偌大的餐盤中,擺著一截生長著吸盤的、新鮮的、足有小兒大腿粗的章魚觸手。 但斯悅實(shí)在是吃不了生的海鮮,還是濕噠噠,黏糊糊的生海鮮。 他握著叉子,看著自己跟前和白簡跟前一模一樣的“食物”,不知道怎么下嘴,那觸手上的水漬順著桌面,滴到了斯悅的腿上。 斯悅低下頭。 第一眼看見的卻不是褲子上的水漬,而是自己腳下踩著的東西。 柔軟,富有韌性,最末端像一片綢緞一般浸在水中。 斯悅的目光順著往上,往上。 漆黑的魚尾,從白簡坐著的位置一路垂下來,優(yōu)雅無比,上邊黑色的魚鱗美得攝人心魄,但這不是普通人魚會擁有的尾巴。 它比普通人魚的尾巴大了一倍,尾鰭輕輕一卷,便能將斯悅的兩條小腿包裹住。 斯悅的叉子快捏不住了。 在桌面纏繞攀爬的不明生物的觸手不小心打在了斯悅的手背上,斯悅卻毫無所覺,他所有注意力都在白簡的尾巴上。 他想讓自己的心跳慢下來,抬頭去看白簡。 哪怕是已經(jīng)徹底返祖了,他的神態(tài)和語氣依舊富有禮節(jié)而又儒雅斯文。 如果自己的褲腿沒有被尾鰭劈開,斯悅覺得自己會很樂意和白簡討論一下桌子上這些東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兒的。 但此時此刻,他只想讓白簡冷靜下來——斯悅想到了上午白鷺說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