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陽。”

    斯悅懶洋洋的嗓音出現(xiàn)在耳后。

    周陽陽腳步頓住，轉(zhuǎn)過身來。

    他還是未能回過神，因為斯悅現(xiàn)在一頭雪白的長發(fā)披在腦后，印著他身后波光粼粼的水面，令他看起來像童話電影里的美人魚，而不是現(xiàn)在與他們生活在同一個世界的人魚。

    周陽陽趴在岸邊的地毯上，滿眼驚嘆，“我靠，這也太帥了！”

    斯悅耳鰭扇了兩下，“還行吧?！?/br>
    注意到周陽陽脖子上那一圈烏紫色的痕跡，斯悅皺眉，“你脖子上怎么回事？”

    “哦，你之前發(fā)瘋想掐死我。”

    斯悅：“……對不起。”

    “這有什么的，”周陽陽把手伸進(jìn)水里，去抓斯悅的頭發(fā)玩兒，“我們是兄弟，兄弟不講這些，你又不是故意的?！?/br>
    周陽陽也深覺自己體質(zhì)倒霉。

    之前是被江識意咬，現(xiàn)在是被斯悅掐脖子，不知道鄭須臾會給他什么驚喜呢？

    “人魚不脫發(fā)?！彼箰偤鋈徽f道。

    周陽陽一愣，“你再說一遍？”

    “人魚不脫發(fā)?！彼箰傊貜?fù)重?fù)糁荜栮枴?/br>
    周陽陽嗓門拔高，“不脫發(fā)？！”

    “我也要變?nèi)唆~，阿悅，你讓我變?nèi)唆~~”現(xiàn)代青年總是愛脫發(fā)的，不管有錢沒錢，美與丑，當(dāng)然，有些天選之子他們是不脫發(fā)的，可惜周陽陽不是天選之子，從他被江識意咬被斯悅掐就知道，他不是。

    斯悅被他把頭發(fā)扯痛了，皺了下眉，但沒說什么，“這太難了?！?/br>
    斯悅想起來自己經(jīng)歷的，雖然只有短短不到三個月，可仍然覺得像一場坎坷跌宕的夢境，明明沒多長時間，他卻經(jīng)歷了一籮筐的事情。

    再回想起幾個月前自己莽撞地站在家中樓梯上，對斯江原和溫荷說：“不就是聯(lián)姻嗎？我同意?！保箰偠加X得那是很久遠(yuǎn)的事情了。

    而且，轉(zhuǎn)換難度大，成功率低是一回事，周陽陽上哪兒去找個跟白簡一樣愛他愛得能獻(xiàn)出生命的人魚。

    轉(zhuǎn)換不僅是在挑戰(zhàn)被轉(zhuǎn)換人類的身體素質(zhì)，更加考驗人魚本身，可能會有人類愿意冒險，可能也會有人魚不介意與伴侶分享自己的壽命，可按照生活劇情來看，這兩種人遇上的概率百萬分之一都達(dá)不到。

    這是常態(tài)，愛情亦是如此，傻子遇到和自己一樣的傻子的概率很低，但是遇上精明似鬼的對象概率，比脫發(fā)概率還大。

    如果不聯(lián)姻，沒有遇上白簡，斯悅不認(rèn)為自己是那種愛情傻子，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圈子，幾乎全是利益至上的人。

    但他遇上白簡，白簡也是個傻子。

    所以他們才能成功。

    聽斯悅念叨完，周陽陽嘆了口氣，斯悅以為他是因為轉(zhuǎn)換成人魚的希望破滅而嘆氣，結(jié)果周陽陽說：“也是，人魚唧唧太大，我沒那個命?！?/br>
    他說完，不等斯悅回答，眼睛突然一亮，“阿悅，你給我看看，你尾巴，還有，你的鳥。”

    “真的很大嗎？”

    “別啊，我們還一起在澡堂子搓過澡，你擱這兒和我分你我？”

    一番拉拉扯扯下來，周陽陽渾身濕透，也沒能得償所愿。

    他盤腿坐在岸邊，看著水里的斯悅，臉上被斯悅撓了幾道紅痕，以前他就打不過斯悅，現(xiàn)在更加打不過了。

    周陽陽說起了別的，用著有些羨慕的口吻，“你今天失去意識，從早上八點多開始吧，到今晚凌晨，白簡眼睛都沒眨一下，動作也沒變，一直坐在你旁邊，比雕塑還像雕塑?！?/br>
    “他今天也沒吃飯，也沒喝水，寸步不離，”周陽陽從地上撿散落的干果，剝了殼，像喂金魚一樣喂給斯悅吃，被斯悅瞪了一眼，他立馬轉(zhuǎn)彎送到了自己嘴里，繼續(xù)說道，“我以前和我大哥一起參加酒會時，見過他，眾星捧月，特別牛逼，跟在家里不一樣，他在外頭就是那種，誰都想貼上去套近乎，但他就給人特別有距離感，我爸還讓我別和你吵架，爭取從白簡手里拿幾個單子?！?/br>
    這些斯悅早就知道，周陽陽的父母勢利，他大哥大嫂也不遑多讓。

    “所以我看見白簡守著你的那副樣子，我覺得有些意外，好意外，真的，”周陽陽剝干果，“主要是我在我們?nèi)ψ永铮瑳]見過白簡這樣的人?！?/br>
    哪怕是號稱對自己伴侶深情不渝的人魚，這么多年下來，許多人魚早就不搞那一套了，但還是會以此會噱頭，吸引公眾注意，其實背地里玩得可花。

    斯悅趴在岸邊，不言語。

    他失去意識的最后，醒來之前，他聽見了白簡的祈禱。

    來自很遠(yuǎn)的地方，但能感應(yīng)到白簡的心跳與呼吸，那樣慢，和他的一樣慢，幾乎同樣快要凍結(jié)。

    他們血液流速一樣，體溫一樣，他們互相依存，他們共生共死。

    所以他能聽見白簡的禱告，聽見來自深海野獸的哀鳴。

    “小白鷺說，如果你在今天沒了，那白簡也會跟著一起死，阿悅，你和白簡可要好好活著?！敝荜栮栔酪徊糠株P(guān)于人魚與伴侶共生的事情，但那都是只會發(fā)生在真正在遵守人魚自然生存規(guī)則的老一輩人魚身上的事情，沒想到白簡居然也這么守舊。

    那不管是斯悅，還是白簡，都好，周陽陽都希望他們長壽，平安，不管是其中的誰，只要一方健康活著，那么另外一方也會如此。

    兩人在房間里聊了大半個小時，也不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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