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進問：“你帶回家的影衛(wèi)呢？我要與他較量?！?/br>
    這時衛(wèi)彥沖完澡踏進廚房，齊進眼睛噌地一下亮了，躍躍欲試。

    齊進一步一步走近衛(wèi)彥，他的一步跨得極大，雙足重重踏在地面上，氣勢迫人。我站在他身后已喘不過氣，周圍空間雖大，卻似乎避無可避。

    衛(wèi)彥卻身似鬼魅，倏忽間繞過齊進立在我身旁。

    齊進頓住，而后大笑：“天一心法當(dāng)真厲害！可是你沒練完?！?/br>
    作為局外人，我看得一頭霧水，沈漣倒很有些艷羨。

    我問齊進：“你們較量完了嗎？結(jié)果如何？”

    他說：“較量完了，我贏了?！?/br>
    衛(wèi)彥在我旁邊確認：“是的。”

    齊進指著衛(wèi)彥說：“他招式快狠準(zhǔn)，一招一式不求自保只求殺人，是制敵用的，只適宜豢養(yǎng)的死士影衛(wèi)，江湖上幾乎沒有。但他用的心法大氣開闊，比現(xiàn)在那個天一教教主石向天的更有宗師風(fēng)范。你為什么沒練成？”

    衛(wèi)彥不吭聲。

    我手肘撞他：“回話?！?/br>
    衛(wèi)彥說：“最后一段，不懂?！?/br>
    齊進搖搖頭：“真可惜，我一直想知道到底我厲害還是天一心法厲害?！?/br>
    在一旁的沈漣忽然問：“齊大哥，那你是輸給石向天嗎？”

    我一聽，知道小漣又詐人了，正要提醒齊進。齊進得意地說：“不，我贏了他。”

    沈漣說：“天一教向來以武功最高者為教主，你贏了為什么沒做教主？”

    齊進皺眉：“教主有什么好做的？盛臨八年，我三十九歲去烏斯藏和石向天決戰(zhàn)。烏斯藏那上面除了白皚皚的雪山就是草原和牦牛，沒勁到了極點，我寧愿向天下人承認我輸了，也不要在上面參他修的這個天一心法?！?/br>
    然后齊進愁眉苦臉地說：“我去侍奉我娘親了。我救下衛(wèi)八后，對娘親起過誓，侍奉在她左右時隱姓埋名不動手，否則報應(yīng)就應(yīng)在她身上。不然衛(wèi)府我就動手了，何必來喊你？”

    他大踏步出去了。

    我的第二鍋熱水也燒好了。我推沈漣回房去睡，想起來問他：“明天是正月十五，東華門有元宵燈會，你兩要不要去？”

    沈漣說：“可以去見識。”

    衛(wèi)彥說：“要?！?/br>
    遂各自回房睡覺。衛(wèi)彥躥上房梁睡，我沒喊他，琢磨什么時候治一治他睡梁上這茬。

    第14章

    標(biāo)題：元宵燈節(jié)

    概要：如果他不懂喜悲憂思，何來愛恨別離？

    盛臨十六年正月十五日。

    我早上起來邊從衣柜里拿裁縫鋪里取的另一套全黑新衣，邊招呼梁上的衛(wèi)彥：“下來穿新衣服。”

    他翻下來立在我面前，我塞給他新衣服，他小心翼翼地摸著布料不動。我說：“不要舍不得，衣裳制了就要穿。我有醫(yī)館負擔(dān)得起，穿舊了再換。”

    他伸手從懷中掏出一物放桌上：“給主人。”

    那物黑黢黢的，方方正正。我拿起來看，每面有不等的小點點是枚賭博用的隕鐵制骰子。

    我放回他手心：“我不要你的東西。這哪兒來的？”

    他悶悶地收回去：“孫一騰。”

    孫一騰扔下鞭子后，左手的確掏一下懷里，緊緊攥住了衛(wèi)彥的右手。

    我問他：“他給你，你就拿了？”

    衛(wèi)彥反問：“不能拿？”

    我想了想：“罷了，你拿都拿了，就拿著吧?！?/br>
    然后我叫隔壁沈漣：“小漣，起床沒有？今天換套新衣服，下午去東華門看燈會的?！?/br>
    他在隔壁說：“知道了?！?/br>
    元宵節(jié)燈會人很多，因此今天我也提早收了禾木醫(yī)館，叫上驢車帶他兩去了東華門。

    到達時間尚早，燈會游行還沒開始，我便帶他們?nèi)チ肆硪粭l街上臨時設(shè)的瓦舍。一間間瓦舍用繩索、幕幛分成了一個個的小場地，每個場地類目不同，正上演相撲、傀儡、影戲、雜劇、背商謎、學(xué)鄉(xiāng)談等。

    一身黑的衛(wèi)彥和一身紅的小沈漣都好奇地四下打量。我說：“元宵節(jié)燈節(jié)在這里只能站著看。要不要去茶館中坐著聽說書，看斗茶？”

    他兩同時點頭。我忍不住一人摸一下腦袋，衛(wèi)彥乖乖低頭就我手心，小漣偏頭躲開，我只摸到他的紅緞綁發(fā)帶。

    我尋了一家旗幟獵獵招展的茶館，上二樓后衛(wèi)彥坐進左邊角落的空桌，沈漣跟著坐下，我坐沈漣旁邊，叫茶博士上一壺冬月特供的七寶擂茶，給他兩一人倒了一杯。他兩聽說書津津有味。說書人今次在講天一教傳奇：“…茂朝的太祖皇帝與天一教教主曾是至交，天一教助他奪得皇位。太祖便感慨，我是廟堂上的皇帝，你卻是江湖中的王者。前朝馬致遠在《黃梁夢》中寫過‘一夢中十八年，見了酒色財氣，人我是非，貪嗔癡愛，風(fēng)霜雨雪?！褪钦f天一教的四神很難見全啦?，F(xiàn)任教主石向天神功蓋世，在盛臨八年與三十九歲的大俠，于烏斯藏的南迦巴瓦峰決戰(zhàn)。一戰(zhàn)獲勝，保住了他的教主之位…?！?/br>
    我“噗”的一口茶噴了出去，齊進說的居然是實話！沈漣嫌棄地往邊上閃。

    近處有客人扔了一角銀子上說書人的桌：“大俠是誰？”

    說書人插了一段：“江湖上有大俠稱呼的很多，比如王大俠，李大俠，趙大俠。但大俠不一樣，大俠就叫大俠，不帶姓氏，不知真名。因為他的的確確當(dāng)?shù)闷稹髠b’二字，為人光明磊落，勇武無二。他盛臨四年，三十五歲時西南單挑苗域十二寨、之后西北大漠破三悍匪、利州往東戰(zhàn)過海上龍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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