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與你同桌吃飯了，你說呢？”褚明與燕捕頭終于握手言和。燕捕頭吃一筷槐葉冷淘，又說：“別具風(fēng)味啊。李平你不在的時候，我就最惦記你這手藝了?！?/br>
    石慕說：“涼爽?！蔽艺f：“盤里的紅虬脯怎么沒人動？我好多年沒做了?！瘪颐髡f：“這紅虬脯堆起來有一尺高。一縷一縷的紅絲，不敢動你的?！蔽艺f：“你們拿筷子壓一下?！笔铰氏扔每曜訅合?，紅虬脯變成三四分高。石慕拿開筷子，紅絲恢復(fù)一尺高。石慕說：“稀奇?！蔽倚Γ骸翱梢詩A著吃了。這是魚rou做的。之前在南方，我還看到過牡丹珍珠肥魚，奈何長安城中沒有肥魚賣，不然我想試著做做?！彼娜思娂婇_筷。石慕吃了兩筷，莫名奇妙地重復(fù)一句：“牡丹，珍珠，肥魚?！比缓舐耦^接著吃。

    晚上，我分了一套醫(yī)館鑰匙給石慕。藥材齊備后，我染回黑發(fā)，醫(yī)館重開。病患與從前相當(dāng)，足以維持在草市鎮(zhèn)上的富戶生活。

    但前塵，一直找不到人自愿試。

    第79章

    標(biāo)題：又見瓢蟲

    概要：糜極而艷，盛極生香。

    永熙八年七月二日晚。臥房中，我攤開《禾木醫(yī)書》的草稿，修改“白玉夾紙膏”配方。前鋪有人敲門。我跟石慕說：“我去瞧瞧，你不用來。”

    我到前鋪開門。門外桑蘭抱著虎子，她說：“李大夫虎子半夜發(fā)熱！”虎子熱勢較高，兩目直視，四肢抽搐。我連忙接過來抱到看診鋪上趴臥，點起油燈，搭脈后跟桑蘭說：“這是小兒高熱驚厥，急則治標(biāo)?！蔽页槌鲢y針，刺入虎子鼻下人中xue、虎口合谷xue、手腕上的內(nèi)關(guān)xue?；⒆映榇ぞ徑饬耍匀话l(fā)高熱?；⒆用院埃骸澳?，娘！我難受??！”桑蘭握著他的手說：“娘在這里，李大夫在給你治。”我說：“虎子的高熱驚厥是入夏感受外邪，人里化熱，熱極生風(fēng)所致。驚厥停了，緩則治本，要清熱解毒，平肝熄風(fēng)。你回去拿張帕子來，我去廚房燒水?！彼馗舯诹恕Ｎ掖蜷_藥屜，減半抓了羚羊角、生石膏、鉤藤、生地、寒水石、黃芩，又到廚房中叫石慕：“燒一鍋水到溫?zé)?。然后接一大桶到前鋪中來。再燒開接一壺來?！笔秸f：“好?！彼?，我回前鋪，桑蘭拿帕子回來了。

    石慕將溫水提來，我給虎子擦身。待石慕提來開水后，我給虎子沖服了抓的藥。這番折騰下來已是天明，虎子消熱熟睡了。我問桑蘭：“你不累嗎？”她專心給虎子擦汗，隨口說：“為人父母，不想那么多。”她抱起虎子。我困倦地說：“回去之后，平常給他多吃些西瓜汁、番茄汁?！?/br>
    “一定的。”她應(yīng)我，“李大夫孤身一人，無人照料。容桑蘭多嘴幾句，怎不考慮娶妻生子，有份牽掛？ 你生性溫和體貼，何愁找不到良配？”

    我勉強(qiáng)支起眼皮，搖搖頭：“謝謝好意，不用了。”

    桑蘭以為我沒有后嗣。完整的一個或許沒有，但外甥女卻還有一個。永熙八年七月三日早，我在廚房中熬粥，石慕在院中摘葡萄。身邊驟然多出一個呼吸，我嚇得差點跳起來，“舅舅，你好不經(jīng)嚇！”綠衣服姑娘咯咯直笑。院中，石慕說：“你外甥女，不讓我，叫你?！蔽覍κ剑骸班牛俏彝馍梢??！?/br>
    我將胡麻撒入粥中，問她：“你去海上龍王島有什么收獲嗎？”

    “上島之后，王近東出來唱了一首利州民謠，然后按他民謠中的方式，死了十個有罪之人。我沒罪孽，活下來了，得了百兩金和一顆大明珠！”她從懷中掏出一顆鴿子蛋大小的明珠，頓時滿室生輝。

    “嗯。”我說，“你闖蕩江湖還是多加小心?！?/br>
    “舅舅，戲文里唱的都是人一生只鐘情一人?！彼掌鹈髦椋鋈毁|(zhì)問我，“從前我見你情人去世，你傷心得很。如今你怎么好像又與石教主濃情蜜意的？”

    我瞬間撐在灶上，雙手發(fā)抖，天旋地轉(zhuǎn)。半晌我才虛弱辯白：“孫律依，這是我的真實生活，不是戲文！衛(wèi)彥他…他去了六年了，我不能再喜歡旁人嗎？” ”舅舅，對不住。我不懂這些。你看起來好難過?！皩O律依扶住我，“你看在我不跟你計較其他事情的份上，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我問：“什么其他事情？”

    “你情人殺死我爹爹，我娘沒復(fù)成仇，殉了情。她殉情用的火藥，震動了半個利州城?！笔鶜q的孫律依淡淡地說，“這次上龍王島，其他武林中人都曉得。可我爹爹也折磨死了財神府三個無辜影衛(wèi)。所以這次來我其實想了一路，最終決心闖自己的江湖，不再理會上一輩的事。”

    “謝謝你?！蔽益?zhèn)定下來，舀胡麻粥問她，“要吃粥嗎？”

    “要吃的?！睂O律依說，“不過舅舅，我從前還當(dāng)你會喜歡沈曜。雖然你年長了些，但還是…嗯，百年之后，能位列仙班似的。和沈曜在一起好好看。沒想到是石教主?！?/br>
    我說：“多吃粥，別管大人的事?！彼僮欤骸蹦阋臀医憝h(huán)的?！?nbsp;”當(dāng)然，你去徐儀清玉器行看好了，我來付銀子。”我又沖院中喊：“石教主，來吃粥啦?！彼淙霃N房。

    之后那些年，律依偶爾會來禾木醫(yī)館。即使巾環(huán)到手了，她也依然要吃要喝要銀兩要新衣要撒嬌，有時哭有時笑有時愁有時得意。雖然行蹤詭秘，但她真的在續(xù)寫傳奇。

    而她第一次來禾木醫(yī)館的五日后，我送走石慕是出于其他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