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小金枝 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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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著頭,此時已經(jīng)瞧不清任何東西,他只是無聲笑著,笑得眼尾殷紅,肋骨發(fā)疼,雙手按在地上,粗糲的沙滲入手上細(xì)密的傷口,他太累了。 那你就去死吧。 鶴聲告訴自己。 這是個頂好的地方,除了城里流竄的潑皮無賴,沒有人會記得這里,這是這座城最骯臟的地方,堆滿了一切沒有用處的廢料。 老鼠踩著污水竄入洞中,烏鴉停在籮筐上,啄筐里的臭魚爛蝦。 這是被世人遺忘的地方。 他死在這里就很好,不麻煩任何人,甚至不需要人給他收尸。 他可以和這些臭魚爛蝦一起,慢慢腐爛,變成瑩瑩的白骨。 鶴聲覺得這是件很劃算的事。 就這樣吧,他太累了。 他不想掙扎了。 鶴聲的意識漸漸模糊,眼前越來越黑,像沉入無邊無際的深海。 “叮——” 步搖晃蕩的聲音。 他艱難地睜開眼睛。 那是個很漂亮的姑娘。 她手里提著兔子燈,柔和的燈光映著她蒼白的小臉兒,眉黛青顰,眼梢微紅,像碾碎的朱丹,幾絲頭發(fā)散散垂落下來,項頸瓷白,脆弱得一碰就散,像價值連城的青瓷。 那是長大后的秦晚妝。 鶴聲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 * “后來呢?!鼻赝韸y咬著果脯,睜著亮晶晶的眼睛,“我猜一猜,后來,那姑娘是不是把小乞丐撿回家啦?!?/br> “話本里都說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然后那位小姐定然和那個小乞丐成婚啦。”小貓兒仰著小腦袋。 臟兮兮的小孩兒也從被子里出來,怯聲怯氣地說:“當(dāng)真把小乞丐撿回家了嗎?” 鶴聲輕輕應(yīng)了聲。 “小乞丐治好了傷便離開了,那姑娘后來也有了親事?!?/br> 他輕笑,漂亮的眸子里卻藏著點淡淡的難過。 “天黑了,往往,你該回家了?!柄Q聲道。 秦晚妝不大高興:“可這若是在話本里,小乞丐就要求娶那位小姐的,小乞丐為何不求娶她呀?!?/br> 她不理解,很不理解。 救命之恩,怎么能不以身相許。 通常的話本里都不是這樣寫的! 這樣不行! “為何——”鶴聲輕聲喃喃。 大抵是因為那小乞丐太害怕了。 他害怕自己流離失所,終其一生都落不得安穩(wěn)。 他害怕他的小姑娘受他拖累,不得善終。 那個小乞丐想。 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堂堂正正站在祖廟,受封加冕,他就帶著天底下最珍貴的琉璃美玉,給他的好姑娘下聘;他就召集天底下手最靈巧的繡娘,讓她們?yōu)樗暮霉媚锢C獨一無二的霞帔;他就給她最盛大的結(jié)親禮,教她成為天下人都羨慕的姑娘。 如果有那個時候。 他就帶她去天底下所有地方,帶她去看最壯闊的山崖,帶她喝最香甜的美酒,帶她去大漠、去草野、去最繁華的城池、去最瑰麗的山谷。 可是小乞丐很沒用。 小乞丐甚至沒辦法讓他的姑娘活著。 小貓兒久久等不到答案,就開始不高興,小爪子扯扯他的袖擺,巴巴地問:“為什么呀?!?/br> “因為小乞丐是個懦弱的人?!柄Q聲揉揉她的長發(fā),清澈的桃花眼這時顯得有些黯淡,“他太懦弱了,他不敢向那位小姐提親?!?/br> “啊——”小貓兒擰著小眉頭,真心實意為小乞丐發(fā)愁,“這樣不行吶,小乞丐應(yīng)該再勇敢一點呀?!?/br> 第34章 阿橋 草木扶蘇, 枝葉招搖。 晝光跳躍入窗,把小貓兒漂亮的眸子映得愈發(fā)干凈清亮,她對著銅鏡瞧里面的自己, 開心得彎了眉眼。 “左邊一些呀,漂亮哥哥。”秦晚妝看著她的金絲步搖, 晃晃小腦袋, 步搖也跟著一晃一晃, 發(fā)出清泠的脆響。 鶴聲把步搖擺正了,又拿起梳子為她梳耳后的碎發(fā),瘦長清白的手指穿發(fā)而過,鶴聲低著頭,目光認(rèn)真又細(xì)致。 涼涼的指尖不經(jīng)意觸上耳根。 小貓兒眨眨眼睛。 哎呀,漂亮哥哥的手怎么這樣冷。 “漂亮哥哥, 你是不是生病啦。”秦晚妝問。 鶴聲微微抬頭, 有些疑惑地看著她:“不曾?!?/br> “可是你的手這樣冷?!鼻赝韸y伸出小手去抓鶴聲的手, 斬釘截鐵,“漂亮哥哥,你就是生病了,你應(yīng)當(dāng)喝藥吶?!?/br> 還沒等鶴聲出聲,她從小椅上爬起來, 眸子亮晶晶的,頗有些歡欣:“我、我有藥的,我有許多許多藥,我可以分給漂亮哥哥?!?/br> 她端起桌案上的瓷碗, 獻(xiàn)寶一樣捧到鶴聲面前。 “吶——” “都給你, 漂亮哥哥好好喝藥, 手便不會冷了。” 鶴聲瞧著這小貓兒, 輕聲笑笑,接過藥碗,拈起瓷勺攪了攪黑漆漆的藥汁:“往往,不可以,這是你的藥。” 小貓兒干巴巴道:“漂亮哥哥也可以喝呀。” 可惡。 她才不要喝藥呢。 哪怕把她打死,她都不要喝藥! 苦死啦! 漂亮哥哥身子也不好,把她的藥喝了有什么要緊。 鶴聲微微俯身,漂亮的眸子里閃著清光,長發(fā)順勢垂下,他同小貓兒平視,輕聲哄她:“往往,乖一些?!?/br> 秦晚妝從來都知道,漂亮哥哥生得很好看,那雙眼睛會說話一樣,溫溫柔柔,仿佛藏著瀲滟春光。 所以,當(dāng)漂亮哥哥俯身把瓷勺遞到她唇邊的時候,當(dāng)漂亮哥哥輕聲細(xì)語哄她喝藥的時候,當(dāng)漂亮哥哥的眸子里流露出乞求的時候,秦晚妝下意識張開了嘴,然后,咽下一大口苦藥汁。 頃刻間,秦晚妝對自己產(chǎn)生了深深的愧疚,但這些愧疚頃刻間便煙消云散。 她原本不想喝藥的。 可是漂亮哥哥實在太好看啦。 * 秦晚妝趴在桌邊習(xí)字,小爪子握著狼毫,認(rèn)真又細(xì)致,寫出來幾個歪歪扭扭的小字,邊看邊得意,拎著宣紙去聽漂亮哥哥夸她。 秦晚妝十分喜歡漂亮哥哥教她習(xí)字。 因為漂亮哥哥說話特別好聽。 不像林哥哥。 林哥哥總喜歡欺負(fù)她,他總說她字寫得慢吞吞,堪稱王八趴窩;又罵她字寫得圓滾滾,像一堆王八上朝。 氣死了。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先生。 滿腹學(xué)識都喂到了狗肚子里。 林岱岫也懶得跟這只懶貓兒理論,把小貓兒一拎,扔到西園,從此教秦晚妝習(xí)字的重任便落到鶴聲頭上。 “漂亮哥哥——” “我寫好啦?!?/br> 小姑娘蹦蹦跳跳蹭到鶴聲身邊,踮著腳想往上瞧瞧,大抵是常年病弱,小貓兒現(xiàn)在還是矮矮一只,鶴聲把她抱起來,放到旁邊的軟榻上。 藍(lán)皮書冊里掉出來張白紙,鶴聲俯身撿拾起來,微微掃了一眼,怔了一會兒,把白紙扔到桌子邊角,抿了抿唇。 那是江曲荊寄給秦晚妝的信。 他有些厭煩。 他覺得江曲荊實在太礙眼了。 若非怕引來京師的人,給秦晚妝帶來麻煩,他現(xiàn)在就想去湘王府再給江曲荊補一刀。 “怎么了呀——” 久久沒有聽到漂亮哥哥夸她,秦晚妝有些失望,抬起小腦袋對上鶴聲清清淺淺的目光:“漂亮哥哥,我寫得不好看嗎?” 鶴聲瞧著小貓兒,揉了揉她的長發(fā):“好看。” 他拈起白紙一角,平鋪在小貓兒面前,眉眼含笑,嗓音溫和得詭異:“往往記得這個嗎?” 秦晚妝探出小腦袋。 呀,是她看不明白的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