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身'下，乖乖地低著頭，雙手扶著大臉盆的邊緣。

    她睜眼看著盆底浮動著的holleokitty的圖案。

    她想到了他的那個盆底是叮當貓。

    “還可以嗎？”

    “可以的，你也可以再用力一些?！?/br>
    “好。”他撓了撓她的頭發(fā)，將發(fā)根全部打濕。

    “先用洗發(fā)膏？”巖面上實在擺了太多的瓶瓶罐罐。

    “嗯，洗發(fā)膏，打兩遍?！?/br>
    “好?！?/br>
    他伸手遞給她一塊干毛巾，“覺得沙眼的時候，擦一擦?！?/br>
    “好細心耶你?！?/br>
    “技術(shù)不好，怕傷到你?！?/br>
    “洗個頭發(fā)，還不至于?！?/br>
    他沒說話，動作卻愈加謹慎。

    心里卻給了答復。

    至于的，泡沫進到眼睛，眼會痛。

    只要會痛，就不行。

    什么都不行。

    洗掉第二遍泡沫。

    “接下來？”

    “黃色瓶子的，發(fā)膜，擠三分之一出來?！?/br>
    “好?！被粑男D在手里，“這個很香?！?/br>
    “是呀，這是修護頭發(fā)的，你也可以用，一會我?guī)湍阆??！?/br>
    “嗯?！彼啻辏攸c在發(fā)尾打轉(zhuǎn)兒。

    “可以呀，無師自通，考慮兼職當個tony老師嗎？”

    “可以給你當一輩子的tony?！?/br>
    “一輩子給我洗頭發(fā)？”

    “洗哪里都可以。”

    他說的認真，竟沒讓她生出一點荒唐的想法。

    想想那曾經(jīng)日夜搖曳的荒唐事，好像已經(jīng)是很久遠的事了。

    即使如今赤果相對。

    脖根被恰到好處的力度揉捏起來，她有些舒服，“干嘛還做上按摩了？”

    “你趴久了，會累?！?/br>
    “還不至于?！?/br>
    至于的，他沒說。

    見他沉默，游湉便搜刮話題。

    “今天你都和夜大聊了些什么啊？”

    或許是她真的想問。

    成年人之間也不需要打啞謎。

    她明白他都知道。

    “謝謝他這段時間對你的照顧?！?/br>
    “就這？”她怎么還有點不信呢。

    “就這?！彼闷鹨慌缘淖o發(fā)素，“這個要么?！?/br>
    “要?！庇螠弰冮_頭發(fā)，像貞子似的看了一眼，“這是多來點，起柔順作用的，能讓頭發(fā)變得如德芙般絲滑?！?/br>
    “已經(jīng)很絲滑了?！彼沽税肫?。

    因為太滑了，還灑地上一半。

    不過這次，他沒有道歉。

    游湉痛心，“——很貴的。”

    “再給你買。”

    游湉發(fā)現(xiàn)，他好像只有在涉及到自己的時候才會道歉。

    她有心試探下自己的猜測。

    “哎呀！”

    “怎么了？”他好緊張，蹲下來慌忙捧住她的臉。

    “眼睛進護發(fā)素了?！彼]著眼撒謊。

    他好慌，慌到不知該怎么辦，是用嘴吹，還是用水洗，還是——

    結(jié)果她突然睜開眼，笑說，“騙你的欸。”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紅，一點事兒也沒有。

    他看了許久，像是要把自己牢牢刻進她的瞳孔里。

    “對不起?！彼ブ氖郑K于松了一口氣。

    她的手好滑，怎么都抓不住一樣。

    “什么？”她眨眨眼，為什么要說對不起？

    “沒有為什么?！彼眠^一旁的毛巾，輕輕擦了擦她額頭，那上面有一點點沒洗干凈的泡沫。

    “不用總跟我說對不起，很奇怪。”

    “不夠。”

    “什么？”

    “每天說都不夠?！?/br>
    “為什么?！?/br>
    “因為……我讓你難過?！?/br>
    游湉愣了愣。

    她重新低下頭，自己搓著發(fā)尾。聲音輕了，“又來。”

    “是真心的。”他的尾音也在輕顫。

    他的雙手從發(fā)尖轉(zhuǎn)移到后背，沿著嶙峋的脊椎guntang下移，最后，橫放在她的腰間。

    他的整個胸膛貼向了她的背。

    雙手在小腹前交握。

    濕淋淋的，黏漉漉的，把她摟在懷里。

    他的重量稍稍落在身后的浴池邊緣。

    給他一點支撐。

    “對不起?！彼穆曇翥@進她的耳蝸，“你想要的，我都會為你去做?！?/br>
    游湉伸手向上，摸了摸他的臉。

    誰說只有她瘦了。

    誰說只有她會累。

    “你的身子，是怎么熬壞的？”

    “你不在的時候，我每天都睡不著，一開始靠吃安眠藥，后來藥不再管用，就慢慢熬著?！?/br>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游湉就安靜地聽著。

    想象每個夜里他是怎么度過的。

    提到藥的時候，她很自然地想到那些畫。

    游湉想告訴他，那些畫其實都是她畫的，他當年一見鐘情的那個小女孩，也不是周曉晚，而是她。

    她該把這種錯誤撥亂反正的。

    她也曾好奇他知道真相后的反應。

    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喪失了訴說的欲望。

    那些好像都是上輩子的事兒了，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想再提。

    其實想想，她和霍文肖的緣分，還真是奇妙。

    霍文肖把她的手放下，將她雙手搭在膝蓋兩側(cè)。

    像個小學生的模樣。

    他拿過浴巾，把她裹在掌下，一下一下地為她擦著頭發(fā)。

    游湉感覺到他動作上的珍視，那輕微的顫栗像電流一般，由頭皮流入她心。

    無言的情緒如暗涌般激蕩。

    “手不要抖。”她說。

    他嗯了一聲，沒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