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宵 第191節(jié)
所以她不能再哭了。 游湉擦了擦眼淚,便去好好洗了個熱水澡。 坐了12個小時的飛機(jī),她本來已經(jīng)很疲憊了。 如今身心俱疲。 她已沒有辦法去思考再多。 人心是會變得。 她明白這個,就足夠了。 半夜,游湉爬起來吐了兩次,雙手扶著馬桶,吐的胃酸都要涌上來了。 吐得生理性淚水嘩嘩掉。 但是她很堅(jiān)強(qiáng),吐完了,她又撐著墻壁讓自己站了起來,慢慢地挪到床上,強(qiáng)迫自己去睡。 寶寶需要睡眠,她也需要。 這個世界沒了誰都可以照常運(yùn)作。 她并不需要他,一點(diǎn)也不需要,她有寶寶就可以了。 異國他鄉(xiāng)的第一個夜晚,游湉就在這樣的痛徹心扉下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晚,霍文肖的車子在酒店樓下的停車場停了一夜。 他守了一夜,痛了一夜,掙扎了一夜,同時也懺悔了一夜。 …… 游湉轉(zhuǎn)天起的很早。 知道自己有了寶寶以后,她就讓自己養(yǎng)成了早睡早起的生物鐘。 她吃了早點(diǎn),來到醫(yī)院看源野。 現(xiàn)在,看源野就是她來英國唯一的事情,等再陪他呆兩天,她就打算回國了。 源野看她一上午都蔫蔫的,哈欠連天,黑眼圈也有點(diǎn)厲害,不禁有些費(fèi)解,“jiejie,你怎么啦?” 游湉剛剛推著他在小花園散步,這會兒找了個走廊休息。 她坐在長椅上,胳膊搭在輪椅的扶手上,側(cè)臉趴在上面,正好陽光打在她的側(cè)臉,她睫毛顫顫……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有點(diǎn)困哦?!?/br> 源野歪了歪頭,試探著問,“……昨天跟舅舅?” 就說半年沒見,一次性補(bǔ)全,也不至于這么狠吧! “沒什么?!庇螠彶幌胩徇@個話題,連那個人的名字也不想聽。 天氣真好,她好想睡覺。 源野越想越不對,趁游湉迷迷瞪瞪的時候,給他舅舅打了個電話。 結(jié)果居然還拒接? …… 而此時的霍文肖,正陪戴蒙科坐在中餐廳里用餐。 他按了電話,把手機(jī)放在一邊。 戴蒙科笑道:“還沒恭喜霍總,終于上位,實(shí)屬不易,不過霍總自上任后也是越來越忙了?!?/br> 他端起茶盞,用蓋碗輕輕刮蹭了一下茶水,抿了一口。 霍文肖知道他在指什么。 “昨晚有事兒。” 戴蒙科淺淺勾唇,未語。 霍文肖沉默稍許,又道:“……是游湉來了?!?/br> “哦?”戴蒙科放下茶盞,明顯有了興趣,他八卦道:“你們結(jié)婚了?” 霍文肖很輕地?fù)u了搖頭。 “怎么,不打算結(jié)了?” 霍文肖輕笑一聲,說道:“我不行?!?/br> “哦?”戴蒙科鏡片下的眼睛瞇了瞇。 霍文肖緩緩?fù)鲁鰩讉€字,“……不是良配。” “以前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覺得愛她就是給她最好的……可如今才明白,我并不是無所不能,而最好的也不是她最想要的…… 現(xiàn)在,有更適合她的人可以陪她一起,過她最想要的生活,我想我該成全。” 解釋完,霍文肖已不想再提。 他搖了搖頭,拿起面前的茶杯,以茶代酒,敬戴蒙科。 “還未正式謝過你,感謝出手搭救?!?/br> 其實(shí),戴蒙科沒有出手,他的計(jì)劃也在進(jìn)行,只是進(jìn)度緩慢、艱難,是戴蒙科的幫助讓一切提了速。 也讓他少吃了很多苦。 “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幫你嗎?”戴蒙科問。 “三個原因。”不等他回答,戴蒙科便對他比了個數(shù)字三的手勢。 “其一,你自身的實(shí)力,這點(diǎn)霍總?cè)缃褚沧C明給我看了,我現(xiàn)在的生意能夠順風(fēng)順?biāo)?,也多虧了霍氏的幫助。?/br> “其二……我想通過霍總,認(rèn)識你背后的神仙?!?/br> 霍文肖淡聲:“誰?” “北城那位。” 霍文肖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他不是神仙,他只是個六親不認(rèn)的小鬼?!?/br> 戴蒙科大笑,“哈哈哈哈哈他若是小鬼,閻王聽了都得抖三抖。” 不過他也知道,此事不能細(xì)問,現(xiàn)在也不是談此事的時機(jī),于是便一句帶過。 “其三呢?”霍文肖問道,前兩個原因很明顯都不是真正的原因。 所以他好奇其三。 “其三啊,”戴蒙科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又閑閑喝了會兒茶,過了好一會兒,才悠悠開口,“其三是因?yàn)橛螠??!?/br> 他抬起頭,看著霍文肖,看到他略微疑惑的眼神,他滿足地笑道,“這也是最主要的原因。” 霍文肖不解。 戴蒙科放下杯子,朝他擺了擺手,“算了,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 “后來她在樓下等了我兩天一夜,那幾日,榕市迎來了百年罕見的極端天氣,氣溫驟降,而她為了等我,始終守在酒店寸步不離……到最后,她體力不支,終于暈倒在大堂?!?/br> “我的手下把她送到了醫(yī)院,那時她臉色慘白,也不知是哪里疼痛,又或者是哪里都痛吧…她一直在呻'吟,在喊痛,脖子,額頭,身上,全是汗……我的手下回來匯報(bào)的時候,都差點(diǎn)以為她當(dāng)時要死了?!?/br> 戴蒙科點(diǎn)了根煙,遞給霍文肖,他沒有接。 他繼續(xù)道:“后來我決定趁她在醫(yī)院昏迷的時候提前離開,還特地挑了一個凌晨的時間……車行半路的時候,她突然從公路一側(cè)的步行街里沖了出來,你大概無法想象我當(dāng)時看到她時的震撼……尤其是她的眼神,堅(jiān)定、從容、絕不服輸……學(xué)前啟蒙的時候,我們都學(xué)過一首詩歌,叫做‘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大概就是那一刻我對她的直觀感受……” “車隊(duì)沒停,我心情很復(fù)雜……原以為就這樣結(jié)束了,可她竟然還沒放棄,我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總之,她又追我追到了機(jī)場,當(dāng)我看見她的時候,她一個人站在人群中,渾身濕透,衣服上全都是泥和血……她的雙腿在發(fā)顫,似乎連站都無法站穩(wěn),可她卻始終握著拳頭……霍總,你知道嗎?” 戴蒙科輕輕吐了口煙,他長舒一口氣,對他道:“那一刻,我很嫉妒你。” …… 霍文肖始終坐在那里,從頭到尾,靜靜聽著戴蒙科的聲音,一言不發(fā)。 他雙手?jǐn)傞_垂在大腿兩側(cè),是完全僵硬了的姿勢,一動不動。 他雙眼無神,沒有焦點(diǎn),身體里的所有能量好像都被抽干了。 連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只有大腦還在茍延殘息地運(yùn)作著…… 在一遍一遍地想象她摔倒的畫面…… 想象她是如何滿身是傷的在大雨里奔跑…… 想象她摔倒后又爬起…… 想象她受傷的傷口那止不住的血…… 想象她在昏迷的時候是怎樣痛苦地喊著疼…… 想象她獨(dú)自承受的屈辱,和無窮無盡的委屈…… 而這些,竟然都是他帶給她的…… 顫抖的手,攤開在眼前。 霍文肖望著自己的雙手。 就是這雙手,竟然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了她。 就是這雙手,竟然還想要把她再一次地從他身邊狠狠推開! 他無聲大笑,將雙手緩緩蜷成拳頭。 戴蒙科不再多留。 他起身,臨走的時候,忽然想起什么。 “對了,我的手下把送她到醫(yī)院后,不久便接到了醫(yī)院的一個電話—— 醫(yī)生說她懷孕了。” 但是他不確定,畢竟后面又那么折騰,游湉肚子里的孩子是否還能保的住。 但他還是決定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