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雀雨 第58節(jié)
被他置頂,昵稱已改做“青青”。 青青:你不要再欺負我了! 陸西陵揚起嘴角,愉快回復:這就叫欺負?那你以后可有得被我欺負。 第34章 陸西陵從飯局上離開之后,沒有第一時間回去,先去了趟陸宅。 陸奶奶已洗漱過,陸笙陪她在客廳沙發(fā)上看一檔連續(xù)劇,古裝題材的,不知演了什么,只覺她們看了一個月都還沒看完。 瓶插的鮮花換了新,微暖的空氣里有股幽淡的清香。 他在門口換鞋,陸奶奶好奇:“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br> “吃夜宵嗎?叫人給你溫一點醪糟湯圓?” “不用?!标懳髁昝摿送馓讙煸谛P處的衣架上,“爺爺呢?” “他除了泡在書房還能在哪兒?!标懩棠唐沧?。 書房里常年有股紙張堆積的淡澀塵味。 陸爺爺靠坐在真皮椅子上看報,那印刷的小字讓老花鏡都費力,須得拿著放大鏡逐行閱讀。 陸爺爺聽見開門聲,抬眼:“今晚是去跟薄院長吃飯了?” “嗯。”陸西陵走到書桌斜前方的單人沙發(fā)上坐下,不似一貫正坐,斜攲著扶手,像有些人困酒乏的疲憊。 陸爺爺贊許笑說:“這路子是對的?!?/br> 陸西陵一時沒說話,手里顛倒著一只銀色打火機。 陸爺爺說:“你要能通過薄院長打通一醫(yī)的關系,憑薄院長在心血管領域的泰斗地位,往后要推試什么新產(chǎn)品也容易?!?/br> 陸西陵此時抬眼,平靜出聲:“是誰告訴的您我今晚的行程?臨時更換的,整個秘書處的人都不知道。周潛?您討厭他,而且諒他也沒這個膽子?!?/br> 陸爺爺臉色一變。 陸西陵慢條斯理說道:“那就是司機了。” 陸爺爺扔了放大鏡,“我是你長輩,又是董事長,連知曉你行程的權利都沒有了?” “您別偷換概念。這還是您教的我,不忠心的人不堪大用。退一萬步,我的私人行程您也得了如指掌?”陸西陵語氣仍屬平靜,態(tài)度卻鋒芒漸露。 陸爺爺將報紙一合,往桌上一拍,“陸西陵,你知不知道你是在跟誰講話?” 陸西陵瞥他一眼,卻仍就著自己的思路繼續(xù)說道:“您既然知道我今晚上去跟薄院長吃了飯,那去吃飯之前,我去見了誰,您也一定清楚?!?/br> 陸爺爺沉著臉,一時沒接他的話。 “您背著我把人偷偷叫來敲打,這我就不計較了。我得把丑話說在前,往后要再有這樣的事,您也別怪我不再顧忌您長輩身份?!?/br> “怎么著?你還真打算跟那農(nóng)村來的野丫頭認真?” “我說這話您肯定不樂意聽——還真是?!?/br> “陸西陵,你少給我擺弄兒女情長的脾氣,學得跟你爸一模一樣!你要想叫她給你解解悶,我也不反對,但你要想較真,那少不得我也得跟你較這個真。你今天既然見了薄院長,應該也知道薄家的態(tài)度,得空我來安排,你叫薄家千金來家里吃飯。” 聽到此處,陸西陵笑了一聲,“您打算怎么跟我較這個真?不如把陳叔請回來,我讓賢。他兒子不正缺一門好親事?” “你!” “我真不是有心氣您,您也別激動。關上門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商量?” “這事兒在我這兒就沒得商量!”陸爺爺激動得喉間生痰,端起茶杯想喝口熱茶,發(fā)現(xiàn)里頭已經(jīng)空了,又重重放下,“以前,你媽進了陸家門,攛掇得你爸放著好好的文職工作不做,背井離鄉(xiāng)去做什么勘探;凌家一幫親戚天天上門sao擾,害得陸家雞犬不寧。怎么著,你也想學你爸,娶這么一個小門小戶的……” 陸西陵凜聲打斷:“您有什么資格提我媽?” 回應他的,是驟然擲過來的空茶盞。 瓷器碎地的清脆聲響,讓客廳里陸笙和陸奶奶都嚇了一跳。 陸奶奶推陸笙:“笙笙你快過去看看怎么了?是什么摔碎了?” 陸笙趕緊起身走過去。 她一打開門,便和眉目沉冷的陸西陵迎面撞上。 書桌那兒爺爺激動得直咳嗽:“我告訴你陸西陵,凡我還活一天,你就別想如愿!陸家不可能再進來第二個凌雪梅!” 陸笙驀地聽見母親的名字,心頭突的一跳,急忙抬眼去看陸西陵,訥訥地地喊了聲:“哥……” 陸西陵沒理她,撞過她的肩頭,徑直往外走去。 陸笙再一看,陸爺爺咳得面紅耳赤,便先趕忙跑過去捶背撫胸,又喊保姆趕緊倒杯熱水。 陸奶奶也起身走了過來,伸手一把拉住陸西陵,“西陵,你爺爺他……你別生氣。” 陸西陵捉住奶奶的手,輕輕將其拉開,平靜說道:“沒事。奶奶您先休息,我回去了?!?/br> “我我……要不我送你到門口吧?” “不用。您休息吧?!?/br> 說罷,朝門口走去。 書房里,陸笙則在安撫陸爺爺:“您別跟我哥一般見識,他一直是這個臭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br> 一杯熱水喝下去,陸爺爺咳嗽稍緩。 陸奶奶走了進來,小聲對陸笙說:“笙笙你去門口瞧瞧你哥哥,看他是不是司機跟著的,我看他喝了酒,又在氣頭上,別出什么事。” 陸笙跑出門,恰好趕上陸西陵正在開除司機。 她知道自己兄長脾氣不大好,但兩人畢竟是兄妹,陸西陵嘴上對她嫌棄得不行,遇到什么事兒卻總是第一個護在她前面,給零花錢時也從不眨眼。 但她鮮少直面陸西陵真正冷酷的一面。 那司機嚇得不停求情,偏偏陸西陵一個字也不肯松口:他手底下容不下賣主求榮的人。一個貼身司機要是嘴都不嚴,也不必在這行干了。 司機還要張口,陸西陵叫他自己去找人事辭職,馬上滾,一秒鐘也別再待在他跟前。 眼見陸西陵這兒再無轉圜余地,司機后退了一步,瞥見了陸笙,忙說:“陸小姐,陸董在不在家?” 陸笙說:“我勸你還是聽我哥的吧。相信我,我哥比我爺爺好說話多了。你覺得辦事不力,又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在我爺爺那兒會是什么下場?” 司機啞口,自知木已成舟,留了車鑰匙,轉身垂頭喪氣地走了。 陸笙走到陸西陵跟前去,“哥……” 陸西陵不理她,轉身去拉車門。 “你喝了酒的!你瘋了吧?!标戵弦话驯ё∷氖直?,用力從他手中摳下了車鑰匙,“我開車送你?!?/br> 陸西陵瞥她一眼。 “拜托我拿駕照至今只扣過兩分好嗎?!标戵蠈⑺瘪{方向一推。 車駛出巷子,拐入大路。 陸笙說:“爺爺剛剛是不是提到了……” 她沒有聽見應答。 轉頭看一眼,陸西陵打開車窗,點了支煙,一臂撐在窗框上,看著窗外。 陸笙便不再追問了。 父母之死是陸家的禁忌,凌雪梅更是陸西陵的逆鱗。 偏偏爺爺今天不但提及,還似乎是貶損語氣。 最后那句話,爺爺說了什么? 陸家不可能進來第二個凌雪梅。 陸笙先前沒細想,此刻恍然意識到:“哥,你跟青青在一起了?!” 陸西陵轉頭瞥了她一眼,“怎么?” “嗨呀,你可真是禽獸?!?/br> “……” 陸笙自顧自說:“效率也太高了吧?從你知道她不喜歡蘇懷渠,這才過去了幾天?你不是坑蒙拐騙的吧?青青多單純啊……” “你能安靜點兒嗎。” 陸笙笑起來,“你自己大晚上的不跟女朋友約會,非要回來跟爺爺吵架找不痛快。” “就你知道得多。你但凡懂點事,我也能少cao些心?!?/br> “現(xiàn)在店里經(jīng)營良好好吧,保證半年就能回本。” “那零用錢明天就給你停了。” “別呀!我圣誕還要跟希月姐去東迪呢!——哦對了你問問青青去不去呀,你帶她一起去唄?!?/br> 陸西陵語氣淡淡:“懂不懂常識,圣誕節(jié)不是法定假日。” “……你這個老板當?shù)每烧鏇]勁?!?/br> 公寓離得不遠。 陸笙將陸西陵送到小區(qū)門口之后,就自己開車折返了。 一梯一戶的高檔公寓,那電梯常常是空的。 陸西陵后背靠住廂轎,目光淡漠地盯著數(shù)字屏里跳轉的樓層,垂直上升的微眩失重感中,他閉了一下眼,伸手,倍感疲倦地按了按眉心。 進屋以后,陸西陵蹬了鞋,頭一回懶得把它們擺弄整齊,拖鞋也懶得換,直接穿著黑色棉襪,踏著深灰色木地板走進客廳。 他脫了外套扔在沙發(fā)上,躺倒下去,在被一片死寂吞噬之前,他摸過手機,給夏郁青打去電話。 女孩的聲音,有種一口咬下青梅的清脆,“你應酬完啦?” “嗯?!?/br> “這么晚?也太不容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