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刀照雪 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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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守在你房外的那兩名女子?” “不錯,你是怎么進(jìn)到我房中……你不會殺了她們吧?” 李放搖頭道:“沒事,她們只是被我擊暈了過去而已?!崩罘艊@息一聲:“沒想到名動天下的三大劍宗之一, 如今竟已淪為慕容青蓮的爪牙, 真是可悲可嘆?!?/br> 卓小星道:“這其中另有隱情, 其實(shí)無方劍樓也是迫不得已……我在小院的這段時日,若蓮師姐也幫了我不少?!闭f著便將劍若蓮告知她的無方劍樓內(nèi)情說給李放知道。李放聽了也是愕然,想不到諸葛希夷一世豪杰, 竟然引狼入室, 誤了無方劍樓數(shù)百年基業(yè)。 不過說到底這都是別家門內(nèi)之事, 兩人都和無方劍樓扯不上任何關(guān)系, 唯有扼腕嘆息而已。 薄云消散, 一輪下弦月從天際灑下微弱的光, 輕照霜林。 一晚奔行, 到晨曦微張之時兩人終于停了下來,尋了一處背風(fēng)的樹林,稍作休息。 李放燃起篝火,也不知這人的鼻子是怎么做,仿佛獵狗一樣。卓小星眼睜睜看著他隨便找了一個老樹,從樹洞地下掏出兩只兔子。剝了皮,放在篝火之上烤了起來。 “對了,這段日子,你過得怎樣?還有不知道我陸三叔與唐四叔如今怎樣了?”這段日子以來,除了李放,卓小星最為擔(dān)心的便是四叔唐嘯月的傷勢了。 “四寨主的傷勢已沒有大礙,只是需要靜養(yǎng)而已。三寨主已經(jīng)想辦法將他送出稷都,秘密送到稷都城西北的祈風(fēng)鎮(zhèn),到了那里再想辦法返回西北。不過三寨主另有要事,暫時還留在稷都城?!崩罘欧瓌又种械耐胷ou道:“三寨主讓我轉(zhuǎn)告你,不必?fù)?dān)心她,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行了?!?/br> 他很自然地省略掉了第一個問題,絲毫不提這些日子是如何為救她而奔走的。 他既無意提起,卓小星也不好再問,含含糊糊地道:“三叔行事自有道理,自然是輪不到我擔(dān)心。” 李放垂下眼睫,柔聲道:“既然此間事了,襄陽還有諸多要事待辦,我打算不日南歸。卓姑娘接下來有什么打算,可愿意與我一同南下?” 卓小星只覺得臉上驀地一燙。 他要走了,他邀請自己一同南歸。她想起當(dāng)日在秋香樓三叔的話:“阿星,你可知竟陵王他喜歡你?” “我……”她抬眼看向他,有些猶豫。 李放將手中的兔rou翻了個面,烤至微黃的兔rou發(fā)出一股特有的焦香:“襄陽雖然比不得稷都、成都這些大都市,但處在南北交匯之地,也別有好風(fēng)光。上次適逢戰(zhàn)事,你還未曾領(lǐng)略。這次南下,我再帶你好好游覽一番?!?/br> 他嘴角噙著一抹輕笑,極是好看,像是期盼著心儀的少女給出應(yīng)許的答案。 卓小星幾乎要溺死在這笑容里,含含糊糊地就要點(diǎn)頭,但最后一絲理智拉住了她。 不。 這不可以。 竟陵王恐怕并不知道融血之事的真相,可是自己分明早已知情。 甚至早在第一次踏上蜀山劍閣之時,李空花就警告過自己絕對不可以對李放動情。 可是一路以來,自己對他的了解每多一份,欣賞與傾慕之心便越多一分。情之一字,竟如跗骨之蛆越來越深。 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就算了,難道還要害了他一輩子嗎? 如今,四叔已經(jīng)安全救出,鐘離竑之事也已經(jīng)解決。龍淵劍雖落在慕容氏之手,但是風(fēng)波獄與雅正堂之事已經(jīng)給了北梁政權(quán)極大的打擊。而且如今慕容氏父子失和,鳴沙寨只需靜待局勢發(fā)展便好。 或許,是到了該分別的時候了。 她搖搖頭,將腦海中的各種雜念排了出去,道:“卓小星長于西北,離家已有半年,極是想念。而且,我自幼父母雙亡,多虧四叔照料才能長大。如今四叔臥病,我又怎能在此時拋下四叔。我想去祈風(fēng)鎮(zhèn)與四叔回合,再一同回家。王爺一路以來的相助扶持,卓小星銘感于心。王爺乃是人中之龍,將來必會成就一番大業(yè)。將來王爺若是進(jìn)兵北上,鳴沙寨必定鼎力相助,為王爺一壯聲威?!?/br> 她此番話,基本已是承諾將來李放若是興兵北伐,潛伏在西北的十萬涼州騎兵將會站在他這一邊。這是之前連她自己都沒有想過會作出的承諾,卻在此時脫口而出。 這承諾并非是鳴沙寨對竟陵王的報答。 而是一種選擇。 在接下來的天下大勢中,代表著曾經(jīng)的中州大俠、柱國大將軍的西北軍,也是潛藏在江湖暗涌之下最大的一支力量終于選擇了天下的主人。 她相信,聰明如李放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她不能回應(yīng)他的感情,但是她愿意給他她能給出的所有。 篝火之前。 竟陵王如同一尊不動的石像,火光映入他的眸色,半明半暗,似是有些感喟,又似是有些失落。 良久,他才輕輕一嘆:“回西北也好。不過,將來南周與北梁若真的發(fā)生戰(zhàn)事,卓家軍萬萬不可妄動。” 卓小星一愣:“為何?” 李放道:“李放自幼讀史,每到中原板蕩之時,便是北方群狼南下分食之時。這些野蠻人一旦南下,必定會大肆殺戮,奴役我族同胞,摧毀我族文明,掀起無數(shù)血雨腥風(fēng)。涼州扼西北關(guān)要,正是柔然南下的必經(jīng)之路。我縱然希望恢復(fù)大周山河,但是我更不希望讓北方蠻夷趁隙而下。我希望你能答應(yīng)我,若有一日柔然南下,卓家軍能夠?qū)⒅苡谘X關(guān)之外?!?/br> 卓小星奇道:“你可知道,柔然一旦南下,北梁便首當(dāng)其沖。南朝若此時北上,慕容傲將會腹背受敵,王爺是讓我去幫助自己的仇人嗎?” 李放道:“卓姑娘說的不錯,可是柔然南下,未必能殺死慕容傲,顛覆北梁政權(quán)。而從西北至中原,卻將遭受蠻族劫掠之害。即使南周勝了北梁,屆時想要再將蠻族趕出中原,勢必要付出極為慘痛的代價。兩害相權(quán)需取其輕,相信卓姑娘你必定能明白我的意思?!?/br> 卓小星怔怔地望著李放,這是怎樣的一個人,寧愿幫助自己的敵人,卻仍要盡力保全掙扎在亂世的每一個同胞。 不僅是南民,還有北人。 不光是自己治下的百姓,還有自己政敵手下的百姓,甚至還有敵人統(tǒng)治之下的同胞。 她當(dāng)然明白他的意思。 柔然一旦南下,首先遭遇戰(zhàn)火的并不是遠(yuǎn)在千里外的稷都,而是她從小長大的地方。那已經(jīng)百孔千瘡的涼州城勢必要再此遭受兵鋒的洗禮,屆時那些勉強(qiáng)掙扎求存的流民與乞丐都再無生存的空間。 他讓她守護(hù)的并不是北梁,而是流傳千百年的浩瀚文明,是自己的家鄉(xiāng)與故園。 她站起身來,鞠躬為禮:“承君此諾,生死不負(fù)?!?/br> 李放亦回以鄭重一禮:“李放亦向卓姑娘承諾,此回南歸,定會克服萬難,爭取早日整兵北上,撥亂反正,結(jié)束亂世。讓天下歸一統(tǒng),讓萬民得生息。李放亦會取得慕容傲項(xiàng)上人頭,為卓將軍一報當(dāng)年之仇,請卓姑娘靜候好音?!?/br> *** 篝火噼里啪啦地響著,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凄迷的月光照在李放的臉上,勾勒出柔和而鮮明的線條。他一絲不茍地翻動手中的兔rou,不一會,兔rou便已熟透。李放取出調(diào)料,均勻地灑在兔子上,很快,四溢的香味便彌散了林間。 卓小星不知不覺,想起她墜下懸崖的那一晚。 那時,他們亦是像現(xiàn)在這樣,幕天席地,等著篝火上的兔子徹底烤熟。 那時,偌大的天地間靜謐得仿佛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就像現(xiàn)在一樣。 只是,那時她與他不過初相識,彼此立場敵對,以至針鋒相對。眼下,她終究明白他看似不馴的面孔之下柔軟的心,可是兩人卻要相別。這片曉風(fēng)殘月,終是恨不如初。 不一會,兔rou便已熟透。卓小星輕輕接過,咬了一口??竞玫耐胷ou,馥郁的香味一如往昔。她細(xì)細(xì)咀嚼,可是慢慢地,吃在嘴里兔rou卻慢慢的變了滋味。 他對自己的好,自己終究是無福消受的。自己只會給他帶來無盡的危險與煩惱。 將來,終將會有另外一個人陪在他身邊,陪他度過晨昏,歷盡春夏,那才是他的應(yīng)許之人。 她默默地想著自己的心事,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陣陰沉的低笑聲:“竟陵王真是好輕功,難怪能在稷都城來去無蹤。若非這團(tuán)篝火,我倒是差點(diǎn)跟丟了?!?/br> 她回頭一看,只見一名男子站在一棵櫟樹的后面。他生得劍眉鷹眼,只一張臉?biāo)剖顷惸昀蠘淦ひ话惚椴贾薨櫟那嗪谏?,很是不搭?/br> 李放倏然站起,作出防衛(wèi)的姿態(tài),他黑色的雙眸閃過一絲冷色:“竟然是你,慕容青蓮竟然能請動你,倒是我輕忽了——” 男子搖頭道:“你錯了,并非是慕容青蓮請我來的,自從你離開稷都城我就一路跟著你。怎么,當(dāng)街行刺北梁皇帝,還想全身而退。你以為我血無常與辛可、陸瑤姬那群酒囊飯袋一樣嗎?” 聽到血無常之名,卓小星的臉色一沉,眼中更迸出無窮的恨火。 此人本是昔日縱橫東北的大魔頭,在東北建立無常宮,自稱為武林至尊,要求各個江湖門派尊其為主,受其奴役。直到鳴沙七義出現(xiàn),這才將無常宮勢力鏟除,血無常也在幽州臺大會之后被流放巖冰島。 慕容傲將十大惡人救出之后,血無常尊其為主,暗中保護(hù)慕容傲的安全。據(jù)說其修為已經(jīng)達(dá)到洞微境,當(dāng)年李空花進(jìn)入稷都刺殺慕容傲也正是傷在此人手上。 而落日關(guān)之戰(zhàn),血無常更是出了很大的力,卓天來右臂、小腿、肱骨之上都有他留下的刀痕。 察覺她神色有異,李放向左一步,將她護(hù)在身后,道:“想不到你竟會為了區(qū)區(qū)一個刺客離開稷都,難道就不擔(dān)心稷都城暗潮洶涌?” 血無常哈哈一笑道:“伶仃夫人可是生死樓有數(shù)的殺手,當(dāng)年落日關(guān)前,我可是親眼見到她當(dāng)世無雙的飛劍術(shù)。不將之除掉,我終難安心。我也沒有想到,名動天下的伶仃夫人竟然是一個男人,還是堂堂南周竟陵王——你說我要是將你生擒回稷都,能得到什么樣的嘉賞?” 伶仃夫人就是李放? 這番話如同一道驚雷一樣炸在卓小星的心里,她的五神六識都幾乎被炸成了一團(tuán)灰燼。 她呆呆地望向李放,李放卻并未否認(rèn):“這件事我回頭再給你解釋——” 卓小星終于想起關(guān)于伶仃夫人身份的種種疑慮了。 比如伶仃夫人是生死樓的殺手,李放卻擁有生死樓的“重光”令牌。 比如當(dāng)日她在蜀山道見到的疑似“伶仃夫人”,身量遠(yuǎn)高于一般女子,她大部分時候拿著一柄銀色的傘,遮擋住半張容顏,再加上只是匆匆一瞥,她并未刻意留意那女子的長相。李放曾稱那名白衣女子是他的下屬,可是一直到后來離開蜀地,李放始終是孤身一人,再沒有見過所謂的下屬。 比如她吃過李放的桂花糕,味道幾乎與第一次吃到的一無二致。只可惜自己一直以為那是所謂宮中御方,未曾起疑。現(xiàn)在想來即使是宮中御方,若非出自一人之手,又怎么可能完全一樣。 再比如昨夜紗帳之后的那道背影,自己差點(diǎn)以為是當(dāng)日的白衣女子,最后從紗帳中走出來的卻是李放本人。 只是當(dāng)時自己情緒激蕩,并未細(xì)想其中關(guān)節(jié)。現(xiàn)在想來,恐怕是李放以伶仃夫人的身份行刺慕容傲,來轉(zhuǎn)移慕容青蓮的注意力,使得別院守衛(wèi)空虛,他才能趁虛而入救自己出來。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竟然引來了慕容傲身邊的高手、十大罪者中僅次于罪頭陀的血無常。 可是。 三叔曾經(jīng)說起,伶仃夫人曾參與落日關(guān)之戰(zhàn),是殺了她父親的罪魁禍?zhǔn)字弧?/br> 是李放殺了父親?他是自己的殺父仇人? 這怎么可能? 李放提起卓天來向來都是一種崇敬仰慕的姿態(tài),在他掌管的竟陵軍中,人人皆視卓天來為天下無二的大英雄。以至于自己僅憑卓天來的女兒的身份,就能輕松指揮這支軍隊(duì)。 他甚至只是因?yàn)樵娺^父親一次,而數(shù)次相救自己的性命。 這樣的他又怎么可能會殺死自己的父親? 是了,當(dāng)年的李放不過十四歲,又怎么可能跑到落日關(guān)殺人。 或許他只是認(rèn)識伶仃夫人,假借伶仃夫人的身份行事而已,自己又怎能認(rèn)定他是自己的仇人呢? 卓小星的大腦一片混亂,好像飄在天上,不知過了多久,才緩緩落了地。 要給人定罪也沒有證據(jù),就憑旁人的幾句信口開河嗎?是與不是,反正人就在眼前,當(dāng)面問清楚不就行了嗎? 他既說了會給她解釋,那她等他的解釋就是了。 她與李放這一路以來,也算同生共死過了,難道這一點(diǎn)信任都不能給他嗎? 她轉(zhuǎn)頭再去看李放,卻只見不遠(yuǎn)的密林之中,傳來刀劍的交擊之聲。野鳥驚飛,無數(shù)的落葉撲簌而下,樹影之間隱約可見兩道急劇飛梭的人影。 不好,李放與血無常已經(jīng)交上手了。 只需看一眼,卓小星就明白了血無常為何會成為十大罪者中只次于罪頭陀之人。 他的武學(xué)修為已經(jīng)遠(yuǎn)超過卓小星所能感知的極限,很有可能早已進(jìn)入洞微境。可是更讓卓小星驚異的是他的刀法。 血無常在刀法之上的造詣絲毫不亞于自己的師父,生殺刀法的傳人楊桀。如果說自己師父的楊桀的刀法是雄渾霸道,而這位血無常的刀法則可稱是鬼魅無常。 他的刀法全無定勢,你永遠(yuǎn)也琢磨不透他的下一招是什么,會從什么方向,以什么樣的角度刺出。 當(dāng)他握刀的時候,他便已徹底進(jìn)入刀的世界,臉上的神情如瘋似癲,嗜血而瘋狂,不能飲血誓不罷休。 初時李放尚能以高妙的劍法與他周旋,可是戰(zhàn)得愈久,便愈是勉強(qiáng)。一身白衣早被凌厲的刀鋒絞碎,時時有鮮血滲出。卓小星想要上去幫忙,可是她的真氣被慕容青蓮封住,始終無法沖破桎梏,此時唯有干著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