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刀照雪 第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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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李放到了,卓小星大急,想要下車,卻發(fā)現(xiàn)馬車門窗竟從外面被鎖死了。 商風(fēng)翼發(fā)出一聲低笑:“王爺不會以為這里是你那襄陽吧,人人都得聽你的。阿星是自愿同我一起回天荒山探望外祖父,等她見過外祖父,我們自然會將她送回鳴沙寨?!?/br> “哼,只怕到時候送回來的不過是一具尸體罷了。姓商的,你若好生將卓姑娘送出來,此事就此揭過,否則只怕今日你這些手下,一個也休想平安回到天荒山?!崩罘诺恼Z氣冰冷,充滿肅殺之意,讓人毫不懷疑他真能說到做到。 可李放說送回來的是一具尸體乃是何意,難道是說魔教會對她不利? 卓小星拼命拍打馬車的車門想要出去,卻是徒勞無功。此刻她才發(fā)現(xiàn)這輛看起來平凡無奇的馬車竟然是以精鐵鑄成,一旦從外徹底封閉,就連一絲縫隙也沒有。 商風(fēng)翼被李放一番話激起了怒意,道:“如今江湖上的后輩們倒是一個個都如此狂妄自大,若是不給你一點(diǎn)教訓(xùn),江湖上只怕會以為我圣教無人??凑小?/br> 商風(fēng)翼騰空而起,周身無數(shù)金色光芒閃爍,氣息也急劇暴漲。他雙手一納,荒野之上瞬間浮起無數(shù)顆粒狀的沙石,盤旋在他的周身。 在他灼陽掌的炙烤之下,這些砂石被灼燒得通紅,隨意落在地上,便燃起片片野火。 李放雙眸微寒,靜靜地注視著商風(fēng)翼的變化,沉聲道:“原來辰星使的真實(shí)能為已是入神巔峰。上次交手,是李放僥幸了。若非是李閣主及時趕到,恐怕當(dāng)時你便已帶走卓姑娘?!?/br> “可惜今時不同往日,蜀山離此千里之遙,不會有人來救你了——”商風(fēng)翼一掌推出,那些guntang的砂石夾雜著灼烈的罡勁向李放襲去,如隕星轟然,如雨落滂沱。 “是啊,今時不同往日,李放也不需事事依仗他人?!本驮谡f話之時,李放手中之劍突然變了。 那本來光潔的劍刃炸開,看著就像是撐起了一柄銀白色的傘。傘面之上突然浮起無數(shù)起伏的刃片,似萬千魚鱗涌動,又好似一朵盛開的美麗曇花。 “一瞬曇華——”李放發(fā)出一聲輕吟。 接著,這朵曇花在劍勁的催動下瞬間凋謝,無數(shù)花瓣沿著既定的軌跡,朝商風(fēng)翼爆射而去。 無比絢爛,無比璀璨,卻又如此恐怖。 “不,你竟然可以使用洞微境的招式,明明你的功力不過入神境而已——”商風(fēng)翼露出驚恐的表情,他嘶吼著,咆哮著,一掌又是一掌的擊出,想去阻擋這一波的飛劍。 可是已經(jīng)晚了,他雖在空中左右騰挪,閃過一部分的飛劍,可是仍然有不少飛劍割破他的肌膚,扎入他的身體,流出汩汩鮮血。 那些原本站在他身后的魔教弟子更是倒霉,成了飛劍的活靶子,嘩啦啦倒下一大片。 荒野之上處處是哭爹喊娘之聲,捉鬼道人與唐無心眼見不妙,一把抓起重傷的商風(fēng)翼,起落之間便已消失在荒原深處。 領(lǐng)頭的一跑,剩下的蝦兵蟹將還敢停留。就連那輛重金打造的馬車也顧不上,紛紛抱頭鼠竄。 等到卓小星終于破開馬車的車廂之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她急切去尋找的李放的身影,卻見到李放一身白衣染血,佇立在荒草從中。那張?jiān)究⌒愕哪橗嬋旧狭搜E,顯得格外猙獰可怖。他的雙眼直視著前方,像是看著些什么,卻失去了焦距,眼神一片空洞。 卓小星從未見過這樣的李放,嚇了一跳,她抱著他的胳膊,晃動著他的身體:“李放……李放……” 過了一會,李放好像才從夢中驚醒。他看著卓小星明麗的臉龐,又將她全手全腳地檢查了一邊,看到她完好如初,這才放下心來:“你沒事,可真是太好了。還好,還算來得及……” 卓小星:“什么還算來得及——” 她話未說完,卻忽地愣住了。 她看到李放的手上正握著一枚飛刀。 那飛刀長約兩寸,如柳葉一般,刃身幾乎透明,邊緣處甚是細(xì)薄銳利。卓小星毫不懷疑這飛刀只要輕輕觸上人的肌膚,立刻便會削骨拆rou,致人于死地,甚至連血都可能不會流出。 因?yàn)樵谒氖稚?,也有著一柄一模一樣的飛刀。這柄飛刀正是她從三叔陸萬象那里得來,是當(dāng)年殺死她父親的兇器之一。 她抬頭向不遠(yuǎn)之處那些倒在地上的魔教眾人的尸體看去,只見每人的要害之處都插著一柄同樣的飛刀。 她想起三叔說的話:“生死樓有一絕頂殺手,名為伶仃夫人,她慣常使劍。她的劍招中有一招名為‘一瞬曇華’,使出此招之后,她手中之劍會瞬間變成無數(shù)柄飛刀,傷人奪命。這人便是殺死你父親的兇手之一?!?/br> 更響起那日血無常的話:“我也沒有想到,名動天下的伶仃夫人竟然是一個男人,還是堂堂南周竟陵王……” 只是那日之后兩人行路匆忙,她始終未來得及向李放求證此事。 可是眼下,又哪里還需要什么求證。 卓小星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仿佛有什么東西炸開了一樣,痛的難以自抑。縱是她早已作過無數(shù)次設(shè)想,可是當(dāng)真相如此血淋淋地呈現(xiàn)在她眼前,她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她的身體似乎僵硬了,喃喃道:“真的是你……為什么偏偏會是你……” 蟬衣一路小跑地趕了過來,笑嘻嘻地在她身上摸了幾把,嘰嘰喳喳地不知道在說些什么,可是她一句也沒有聽進(jìn)去,只有兩行淚水撲簌而下。 蟬衣以為她是在馬車中受到了驚嚇,安慰她道:“阿星,已經(jīng)沒事了。你看,竟陵王可真厲害,要不是他,這一次你可就危險了——” 卓小星依舊不言不語,只是無聲落淚。 蟬衣推了一把李放,取笑道:“阿星都哭鼻子了,王爺還不去安慰安慰……” 可是李放亦是僵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一尊木雕。 蟬衣嘟囔道:“你們怎么了,這都是……” 鐘離竑扶著唐嘯月終于過來了。唐嘯月身體并未完全康復(fù),因此落在后面。 他凝視著現(xiàn)場的血腥畫面,終于還是嘆了一口氣,道:“竟陵王救了小姐,我鳴沙寨自然敬王爺為恩人,即使有什么恩怨也應(yīng)該放下??墒谴耸虏还馐俏银Q沙寨之事,也是整個涼州城之事,更是整個天下之事,老朽不得不向王爺問個明白。九年之前在落日關(guān),我同大哥卓天來遭遇十大罪者埋伏,雙方大戰(zhàn)一場,原本勝負(fù)難分,卻在戰(zhàn)況膠著之際,有一位白衣人突入戰(zhàn)場,以無數(shù)飛刀,重創(chuàng)大哥,最終使得大哥敗于十大罪者之手。此人——” 他尚未說完,卻聽到一道低沉的聲音:“是我——”李放閉上眼睛,黑色的眼睫垂下,看不出眼底的情緒。 蟬衣終于后知后覺地明白了過來,她瞪大了雙眼,滿臉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唐嘯月眉目一沉,追問道:“為什么?” “為了一個承諾。” “什么承諾?”他的聲音隱含怒氣,落日關(guān)之變是鳴沙寨極為隱痛之事,眾兄弟幾乎一半折損在了落日關(guān),此時第一次面對兇手,又如何能心平氣和。 “這是李放個人之事,請恕李放不能相告。李放深知自己對不起卓將軍,更對不起鳴沙寨,所以也一直在盡力彌補(bǔ)自己昔日的過錯……” 唐嘯月聲音愈冷:“所以王爺之前在蜀中多次相救小姐的性命,甚至甘冒危險在稷都幫助我們,都是為了減輕你身上的罪孽嗎?” 李放身形一頓,如青色鴉羽般的的睫毛亦是輕輕一顫,他抬頭看了卓小星一眼,卓小星亦看著他,兩人眼神一觸,他終究還是將萬千眸色收回眼底,道:“不錯。” 卓小星喉頭涌上一股腥甜。 原來如此。 原來這就是為何他對自己極為關(guān)切,卻遠(yuǎn)遠(yuǎn)談不上親近。 他說過“我救卓姑娘,自然有我的理由。只是,這個理由卓姑娘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原來這就是他的理由。原來自己不過是他贖罪的對象,是他用來減輕自身罪惡感的工具而已。 沒想到自己最為信任的人便是殺死自己父親的罪魁之一,更沒有想到自己竟會愛上自己的殺父仇人。明明自己已經(jīng)上過一次當(dāng),可還是被這個人的偽裝所欺騙。 卓小星只覺胸中一腔孤憤無可抑止,激動道:“好一個贖罪,好一個品性高潔的竟陵王爺。你以為你救了我,我就會原諒你嗎?虧我還將你當(dāng)成能拯救這個亂世的英雄,原來你一直在欺騙我。你這樣的人與慕容青蓮又有什么區(qū)別?” 李放眼中的最后一絲光也終于黯淡了下去,他嗓音低啞,緩緩道:“此事非我本意。那日在落日關(guān)之時,我并不知道那人便是卓將軍。但是大錯鑄成,我亦無甚可自辯之處。我雖然救了卓姑娘幾次,但是與卓姑娘失父之仇、覆國之恨相比確實(shí)是微不足道。李放知道自身之罪萬死莫贖,若卓姑娘心中恨我,無可轉(zhuǎn)圜,那便一劍將我殺了便是?!?/br> 他從腰間解下另一柄軟劍“蓮粲”,向前遞了過去。 “你以為我不敢——”卓小星心中激憤已極,她伸手拔劍,便是一劍刺出。 鮮血從李放的胸腔中噴薄而出,血花落下,濺在腳下的草地之上,更濺在她的臉上、身上。 那觸目的紅,如同烈焰一般,讓她的手,甚至她的心都感到一陣灼痛。 那劍分明是刺在他的身上,她卻覺得自己的心臟好像破裂了一般,再難拼成一個,至傷至慟,吐出一口鮮血。 “這樣很……好,其實(shí)從我認(rèn)識你開始,我……我便一直等著這一天。對不起,阿星……”李放的聲音很輕,就像要破碎一樣。卓小星抬起頭,看到李放似乎還在對著她微笑。 “不——”她發(fā)出一聲嘶吼,扔下劍柄,發(fā)足狂奔。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在這里呆下去。 荒原茫茫,除了野草與刺骨的寒風(fēng)什么也沒有。她一直跑著,不能停下。 似乎只要一直奔跑著,她才能忘記一切。 忘了是李放殺了她的父親。 忘了是李放當(dāng)初在絕崖之下救了她。 忘了在照螢閣外那獨(dú)自蕭索的背影。 忘了在淮北分別之時他的那一句“國運(yùn)相托,卓姑娘,一切拜托了”。 更能忘了,終究是自己用那柄無數(shù)次救過自己的劍,重傷了他。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更不知道跑了多遠(yuǎn)。草原的氣候變幻莫名,竟開始下雪。雪花如斗,很快便遮蔽了整片草原,將四周染成茫茫一片白色??墒撬恢览洌嗖恢榔>?,只是忘我地跑著。 然而她越是不愿意回想,回憶越是拖著她不放。 他們在蜀中相遇,又一起坐船東至襄陽。他們在稷都重逢,終究在這漠北荒原里相別。 他們曾一起仗劍救人,萬里江湖縱義氣,也曾一起軍中血戰(zhàn),馳騁沙場逞英豪。 其實(shí)他們認(rèn)識得并不太久,可是就好像已經(jīng)過去了一輩子那樣久,久到就好像,他已經(jīng)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他雖然從未表露過自己的感情,可是她卻知道他心中待她就如同她心中待他一樣。 可是正因?yàn)槿绱?,她便更加無法原諒。 作者有話說: 雖然,但是。當(dāng)年之事李放也是受害者。 第109章 觀心明性 卓小星醒來的時候, 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個簡陋的帳篷里,空氣中傳來一陣微焦的苦味。 蟬衣見她醒了,摸了摸她的額頭, 將燉好的藥湯端了過來。 卓小星嘗了一口,苦澀的味道讓她直皺眉,她搖搖頭道:“蟬衣,你什么時候能像你師父學(xué)學(xué), 加點(diǎn)冰糖, 把藥弄得甜一點(diǎn)。你這樣子,可怎么出師……” 蟬衣哼了一聲:“師父慣著你, 我可不慣著你。而且荒郊野外的,能找到現(xiàn)成的藥材就不錯,哪里有冰糖?” 卓小星晃了晃腦袋,她覺得頭有些漲漲的疼:“這里是哪里?” 蟬衣沒好氣地道:“寨主您倒是跑得快,什么都不管不顧的,可是累得我在荒原之上找了整整一天才找到你。要是再晚一點(diǎn), 說不定你就被荒原上的野狼給叼走了。” 卓小星這才恍惚想起, 那日自己激憤之下刺傷了李放, 之后心痛難抑,在草原上發(fā)足狂奔,最后遇到大雪, 脫力昏了過去。 她心中一緊, 道:“李放呢, 他怎么樣了。” 蟬衣撇嘴道:“還能怎么樣, 已經(jīng)被你一劍刺死了?!?/br> 卓小星被她嗆得一口氣差點(diǎn)沒上來, 苦笑道:“你可是三叔的親傳弟子, 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 蟬衣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道:“你覺得我應(yīng)該救他?不是你要?dú)⑺麍蟪鸬膯幔俊?/br> 卓小星沒來由心中一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