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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愛輕輕搖頭。 王峙看她一眼，低頭讀信。 原來，王峙院中有一婢女，一直愛慕王近的仆從自在，雖然自在對(duì)她淡淡的，從未表露過什么，但是婢女不改熱情，但凡得了好賞賜，都與自在分享。 今早，王道柔送別回來，賞了王峙院中留守的婢女仆從，贊道：“你們這些天兢兢業(yè)業(yè)，不錯(cuò)?！?/br> 那婢女得了兩顆珍珠，便想分自在一顆，她去王近院子，起先不敢進(jìn)院，只候在門口逮人。 半晌不見自在出來，亦無其他人出入，婢女按耐不住，悄悄潛進(jìn)去，帷幔飄搖，令內(nèi)里仿若迷宮。婢女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就不知自己在往哪走，前路是何方。突然，她瞧見前方自在背對(duì)著跪地的身影，興奮地喊著名字跑過去。 可一路跑一路喊，自在都沒回應(yīng)，甚至連轉(zhuǎn)身都沒有。 婢女近前，喘著氣拍了下自在肩膀：“唉，你怎么了？” 自在竟輕飄飄倒地。 婢女愣住。 再一仔細(xì)看，尖叫出聲，隨后嚇暈過去。 好在她沒暈多久便醒來，立刻跑出來稟告王道柔，邊說邊泣，哭成淚人，傷心欲絕。 婢女說，自在破腹氣絕，而他跪?qū)χ模抢删踅托±删踽墩R齊躺著的尸體。 王道柔聞言大驚，當(dāng)即命仆從喚家中大夫，與她一道匆匆趕去。 幾乎是腳不沾地倒了王近院中。 大夫查探，三人的確是都死了，無力回春。 王道柔這才通知仵作，稟明丞相將軍及府中其他族人。 王道柔說，王近院子里全是白色帷幔，映著慘怖情景，恍若招魂的白幡，連她都怕了。 仵作來后，很快鑒定出來：王岫久病到了大限，是最先去的。而后是王近，他是一次誤服過量五石散而死。自在破腹自盡，最后隨主而去。 王峙一開始是單手攥信，讀著讀著，握不住了，改作雙手秉持，卻仍止不住顫抖。 他心里比裴愛更寒冷。 記得好些年前，王峙勸王近少服些，慢慢斷了。王近笑道：“放心吧，我本就打算不再加量了。我親眼見過大哥的死，曉得一回食多了，會(huì)有什么下場(chǎng)?！?/br> 他明明知道，卻還過量服食。他不是誤服，而是一心求死！ 岫兒身體不行了，他早準(zhǔn)備等這世間最后的牽掛逝去，就自行了斷。而他死前唯一不愿帶下黃泉的，只有那件事深埋不得昭雪的真相。 這一刻起，王峙無法再原諒?fù)醭纭?/br> 他想趕回建康，趕回家去，可兩刺客忽然生了動(dòng)靜，王峙旋即望去——是兩刺客想掙扎脫逃，卻被發(fā)現(xiàn)，被再上了一道鐐銬。 沖天訓(xùn)斥刺客道：“跪好了！老實(shí)點(diǎn)！” 王峙攥著信的手在摩挲，怎么辦，廣陵這邊也得趁朱大戶不知實(shí)情，一舉拿下。 第25章 王峙思忖片刻，自己是廣陵父母官，當(dāng)先斷朱大戶案。 他命仆從遞來腳鐐手銬，給兩刺客再加一道，并道：“只要被本官逮到，是跑不掉的?！?/br> 之前持劍的刺客，聞言鄙夷地“哼”了一聲。 而另外一名刺客則向王峙抱怨：“往我們身上加了這么多鐵，怎么走路嘛！” 沖天道：“嘿，你走不走路，跟我們府君有什么關(guān)系？” “太重了我們走不動(dòng)，你們沒法押解??！” 沖天道：“那我只管用鞭子趕你便是！” 刺客聞言往沖天腰間看去，這個(gè)小仆從，明明沒掛鞭子。 王峙踱步到這刺客身旁，笑了笑：“為什么要押解你們回去？”他頓一頓，“就地審斷，就地執(zhí)法。” 這話聽在兩刺客耳中，儼然是“就地正法”，一時(shí)兩人目光都死死盯住王峙。 王峙道：“你倆刺殺朝廷官員，理應(yīng)死罪，但若只是受人指使，坦白交代，死罪可免。” 曾持劍的刺客搶先道：“哼，你現(xiàn)在說得好聽，等我們交代完，再無用處，還不是鍘刀都結(jié)果了！” 另一刺客附和：“是啊！現(xiàn)在哪一位大人不是這樣！” 王峙聽他們嘲笑官場(chǎng)骯臟，臉上瞬間轉(zhuǎn)陰，舉起右手肅然道：“本官可以向你們保證，只要你們講所知所作，一五一十交待，絕不會(huì)判你倆死罪?！?/br> 沖天附和道：“你們出去打聽，我家府君，幾時(shí)不是一言九鼎，絕不誆人?！?/br> 王峙又道：“哪位大人曾出爾反爾，你們可以告訴本官，本官一并查?！?/br> 刺客們嘴角抽抽，仍閉唇不言。 裴愛一直在旁邊聽著，見審問僵持住了，便大膽走近。王峙和沖天擔(dān)心她危險(xiǎn)，懼伸手一擋，胳膊懸在空中，仿佛一座橋。 裴愛卻彎腰從橋下鉆過，直面兩名刺客。 兩刺客見雖知道裴愛是王峙妻子，但眼見著年輕女郎，心拗不過眼，已自軟了三分，又見她不管不顧，還不害怕，注視兩人也是笑盈盈的，便又多三分親近。 裴愛沖那兩刺客笑道：“人活難離三樣?xùn)|西，吃的、喝的，和呼吸。后兩樣尚好尋，第一樣卻要用銀子買。” 愛抱怨的刺客平時(shí)話也多，疑惑道：“你這王家娘，怎這多話？” 說這些做什么？ “謀生計(jì)各人有各人的法子，這世上便有了三教九流?！迸釔鄣?，“兩位郎君收錢做事，也是為了謀生計(j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