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四十八請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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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真是越來越不講究了?!?/br> 魏懷恩有點(diǎn)嫌棄地別過頭,皺了皺鼻子。 倒也不是她養(yǎng)尊處優(yōu),受不了他身上這點(diǎn)汗味,只是往日里恨不得拿香料往身上腌的人一夕之間變了味道,她不太熟悉。 “奴才趕著進(jìn)宮,哪有時間沐浴焚香再面圣?懷恩怎么不想想,若是我晚了一步過來會如何?” 不會如何。 魏懷恩在心里回答道。 她對他說過的話都是真的。 但她出口卻是另一番話。 “自然是先選陸重家的陸澤之,再選幾個長相俊俏的,然后還要讓你幫朕查查底細(xì)?!?/br> 蕭齊果然頓住了腳步,魏懷恩以為這個玩笑能讓他活潑些,可是蕭齊只把她向上顛了顛抱得更緊,一句話都沒說。 袍袖滑到了臂彎,魏懷恩貼在他頸側(cè)環(huán)著他,沒有比這更親昵的姿勢了。 只是這樣近的距離,為什么總覺得……還不夠親近? 她自詡算無遺策,連自己也毫不顧忌,但是他總是能讓她覺得無力,覺得虧欠。 他看出什么了嗎? 不,不應(yīng)該。他不是總盼著她能如以前一樣對他嗎?現(xiàn)在她如他所愿了,他不該懷疑的。 詭異的沉默延續(xù)到了睡前。蕭齊吹熄了所有燈盞,一身水汽地爬上她的龍床。 “懷恩,你抱抱我?!?/br> 他平躺在她身邊,等著她轉(zhuǎn)過身來,用柔若無骨的身體貼上他消瘦的胸膛。 再溫柔的語氣也改變不了這句話中的命令,但是魏懷恩還是照做了,靠在他懷里舒服地嘆了口氣。 這才是他的味道,沒有他在身邊,她總是覺得少了點(diǎn)什么,總是燥怒,總是厭煩。他早就是她的許多習(xí)慣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能再吻我一下嗎?” 他繼續(xù)使用著他們之間心照不宣的特權(quán)。 他確實(shí)沒有她心機(jī)深沉,可是他對愛過分敏感,即使她有八分情意,他也能感覺到缺失的兩分被藏進(jìn)了算計。 算計什么呢? 讓他用這個蠢笨的腦子猜猜,她默許他趕走那些人之后,明日就能名正言順地拒絕所有擢選。 因?yàn)樗始?,因?yàn)樗脵?quán),因?yàn)樗且粋€被他架空的帝王,因?yàn)樗菨M朝畏懼的權(quán)臣。 可他不是,她也不是。她是幕后cao縱一切的主使,臺前則是他這個懸絲傀儡唱念做打。給他如日中天的寵信,也注定他在燃盡自我之后落入萬丈深淵。 因?yàn)樗谋厮乐衷絹碓角逦?,所以她因?yàn)槔⒕尾艕鬯胍谒乐吧晕⒀a(bǔ)償他嗎? “好啊,這里嗎?” 她摸索著找到他的眉心落下一吻,因?yàn)榘霛M的月光不夠讓她看清他的臉。 但是對他來說,這樣的光線剛剛好。他以為他要得很多,其實(shí)他的月亮只要勻給他半弧光,就已經(jīng)很好很好了。 “不是?!?/br> 他的聲音在耍賴,她便哄著他,親吻他的眉毛,眼睫,臉頰還有唇瓣。 他捧住她的臉,把她留在他的唇上,自下而上啜吻她的傷口。 “滿意了?” 在他停止后,她趴在他心口問他。 “明天我可以不去朝會嗎?” 這樣她就能把朝臣的詰問全都推到他身上,他不在,她想怎么說就怎么說。 “可以啊,我知道你累了,睡吧……” 她的尾音像是嘆息,像是不忍。 他永遠(yuǎn)都不會讓她為難。 哪怕是她要榨干他的價值之前,他也不會讓她良心煎熬,愧怍難當(dāng)。 魏懷恩,哪怕重新來過一次,他也會說愿意。 于是在蕭齊糟糕的睡姿鬧醒魏懷恩的時候,她沒有再推開他,而是把這個弓著身子向她懷里拱的可憐人,抱得更緊了一些。 “陛下,該起了?!?/br> “噓,別叫醒他?!?/br> 阮府。 這日散了朝,上官鹿鳴跟著阮雁回了府上,才進(jìn)花廳就氣得罵了起來: “這個蕭齊實(shí)在是太不像話!陛下怎么能縱容他插手三司呢?我這個刑部侍郎干脆讓給他坐吧!” 阮雁坐在茶桌邊行云流水地煮出了一盞茶,送到自己嘴邊慢慢飲下,看得上官鹿鳴更加不忿。 “我來你家連口茶都喝不上嗎?快給我也倒一杯,今天我說的話快把喉嚨說干了。” “你不是還有力氣喊嗎?接著喊,我府上人少,不怕吵?!?/br> 上官鹿鳴像頭水牛,也不嫌燙地一杯接一杯向阮雁要水,果真是渴極了,連阮雁的奚落都懶得還嘴。 “你當(dāng)我愿意來你家?。俊?/br> 說起這個,上官鹿鳴恨恨地端著一盤糕點(diǎn)咬牙切齒地吃著,好似嚼的是誰的骨rou。 當(dāng)然,這只是一個夸張的比喻。 “陸淵之那個家伙三天兩頭來我家找我meimei就算了,每次還非要見我和我問東問西,當(dāng)老子想看見他那張臉嗎?” 阮雁點(diǎn)點(diǎn)頭,又給他續(xù)上一盤蓮子糕。 “你這么吃,容易咬舌頭。” 話音剛落,上官鹿鳴便慘叫一聲,捂著嘴找水漱口。 “烏鴉嘴?!?/br> 上官鹿鳴的嘴總算閉上了。 “蕭齊若是沒有陛下授意,不會故意插手三司的案子的?!?/br> 阮雁不緊不慢開口,并不介懷上官鹿鳴的糕點(diǎn)渣弄臟他的茶桌。 “我知道你和蕭齊私交不錯,但這是陛下的意思,你我都勸不了他?!?/br> 上官鹿鳴沾了茶水在桌上寫了個“端”字。 端王終究是個燙手山芋,堅(jiān)定支持魏安星的太子之位的朝臣中,又有多少還藏著迎端王上位,結(jié)束所謂女子亂政的禍?zhǔn)碌男乃迹?/br> 蕭齊抽調(diào)走的案子,都是端王黨藏不住的尾巴。一旦進(jìn)了玄羽司,蕭齊就能讓他們攀咬出一串,雖然能穩(wěn)固皇權(quán),卻擾亂刑罰,不是長久之道。 所以上官鹿鳴并不贊同。 “快了,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了。” 阮雁從上官鹿鳴手下的水跡中拉長出一個“反”,又將水漬抹平。 “厲空已經(jīng)和定遠(yuǎn)軍里應(yīng)外合救出了端王,想必很快就要有動作了。” 暗流涌動,蕭齊在明面上鬧得越亂,那些人就越覺得安全,殊不知一舉一動都在魏懷恩的掌握之內(nèi),只等著一網(wǎng)打盡。 “這種事只能蕭齊來做。我不得不顧忌我jiejie一家。你雖然牽掛比我少,不也怕陛下覺得你和陸家走得太近,所以躲到我這里避嫌嗎?看來你還挺滿意我那大外甥做你妹夫?” “你少在這拿輩分占我便宜……哎喲?!?/br> 上官鹿鳴又捂住了嘴,疼得不輕。 “少說兩句吧,我知道你擔(dān)心陸重左右逢源惹陛下猜疑,但你若是信我,就放下你的擔(dān)憂。陛下遠(yuǎn)比我們想象得更信任陸家?!?/br> 帝王需要心腹,更需要棟梁之臣拱衛(wèi)。大道至簡,大音希聲,為官者唯一應(yīng)該忠誠的,不是帝臺上的血rou之軀,而是帝臺本身。 誰在其位,便忠于誰。 所有身在權(quán)力漩渦之中的人早就沒有善惡之分,只有贏家和輸家。 “我說這句你別見怪……” 上官鹿鳴起身打算告辭。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只憑陸重在陛下潛邸之時的所作所為,他早就該像于太傅一樣被陛下排擠了?!?/br> “不可能?!?/br> 阮雁吹了吹茶湯白霧,熱氣熏籠,遮住他眼中譏誚。 “只要他對陛下有用,就能穩(wěn)固不倒。宮中朝中,從來沒有公道可言?!?/br> 這便是他當(dāng)年不愿入仕的原因,如果每一個人都背負(fù)罪孽,如果每一個人都計算利益,那仁義道德從這些官老爺口中說出來,不覺得可笑嗎? 這修羅場中的廝殺傾軋讓對錯是非變得模糊,但他們必須贏下去,才能讓福澤天下功在千秋的政令安穩(wěn)落地,才能讓朝堂的污糟有意義。 眼前混沌,前路茫茫,他得忍受著從前最不愿忍受的一切,才能讓本該屬于那人的國朝一片光明。 “知我者,阮兄也?!?/br> 魏懷德的音容笑貌在阮雁眼前浮現(xiàn),好像他還活生生地如當(dāng)年一般與他對坐清談。 好多年了。 八月十五,中秋。 裴怡以蕩平明州流寇為功,攜定遠(yuǎn)軍各將入京受封,領(lǐng)威寧大將軍之職,賜府于京。 原定遠(yuǎn)軍更名為威寧軍,增員加官,重建舊制。 魏安星終于見到了闊別半年的娘親,魏懷恩也允了他出宮幾日和裴怡團(tuán)圓的請求。 望樓趁著隨裴怡入宮的機(jī)會,和蕭齊密談了一番,將現(xiàn)在威寧軍中還有二心投效端王的名單現(xiàn)場寫了一份。 “多虧你給我那份蓋了玉璽允準(zhǔn)的和離書,魏懷仁和裴怡見了一次之后,直接揚(yáng)言要把陛下碎尸萬段。 真是個蠢貨,我猜他就快忍不住動手了,你們早做打算。” 話說完,名單也已經(jīng)寫好,望樓吹了吹未干了墨痕,遞給了蕭齊。 “厲空呢?你之前說會給他種蠱,可成了?” 蕭齊掃了一眼打頭的幾個人名,果然是明州刺殺那次的老熟人。 “成了。他的命現(xiàn)在就捏在我手上,隨時能讓他暴斃?!?/br> 望樓手腕一轉(zhuǎn)就從袖口中探出了個三角蛇頭,饒是蕭齊處變不驚也暗暗將手壓上了匕首。 “別緊張,我就是讓你開開眼界。看在和離書你幫了我的份上,送你個情蠱要不要?聽說陛下之前對你可不怎么好啊。” “多謝了,但是不必?!?/br> 蕭齊想也沒想就果斷拒絕了,只想盡快把這個危險人物送出宮去。 誰能保證望樓的本事不會用來威脅魏懷恩?他得找個機(jī)會把此人的底細(xì)告訴她,讓她身邊的影衛(wèi)多加提防。 “好吧好吧,我走了,不然怡兒該懷疑了?!?/br> 望樓聳聳肩,繞過蕭齊推開了門。 “等等?!?/br> 蕭齊突然叫住了他。 “情蠱……怎么用?” 另一處側(cè)殿里,魏懷寧喝多了酒,正靠在窗邊榻上吹著風(fēng)閉目養(yǎng)神。 青云立在一側(cè),深呼吸壓下心頭澀然,強(qiáng)作輕快地開口問道: “殿下可是看上了那位領(lǐng)舞的伶人?是否要向陛下討來?” 魏懷寧不說話,青云試探著抬手觸上她的太陽xue,不見她蹙眉,便接著替她揉按了起來。 她瞧不上他愚笨,也瞧不上他的瑟縮不大氣。在太后娘娘被陛下趕去皇寺之后,她怕惹眼深居簡出,對他更是處處不滿。 他也越來越不知道該怎么和她相處,從來只聽說可以同甘不能共患難,沒想到到他這里反了過來,那么難的日子都熬過來了,現(xiàn)在反而是他不配了。 可能本就是他肖想太多,以為天家殿下就會金口玉言,誓言就是一生一世,竟然忘了自己是個下賤東西,如果不是她行事出格,他連見她一面都是癡心妄想。 所以他討厭她的花心,卻又不得不感謝她的花心。 “去啊,去替本宮討來,然后你就給本宮滾出去。” 魏懷寧靠在他身上說著傷人的話,明明她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徹底厭倦了以往的尋歡作樂,雖然嫌棄卻也放不下青云,但這張嘴傲慢慣了,還是以讓他難堪為樂。 她說過以后只有他一個,就算她差點(diǎn)毀約,但是誰給他的膽子敢?guī)退C艷?她用不著! 他這樣只會讓她想起一有事相求就送來樂人伶人的趙興德。 她只會懷疑,是不是她以前的浪蕩徹底錯了,她現(xiàn)在根本不配被愛? 青云半個身子別扭地坐在榻邊,魏懷寧枕得舒服,卻并不知道他的姿勢多難受。 “奴才知錯,下次一定記住了?!?/br> 他的唯唯諾諾又讓她不滿地皺了皺眉頭,青云只能更加盡心地幫她舒緩頭痛,謹(jǐn)守奴才本分。 “罷了,回吧?!?/br> 在青云眼里,魏懷寧愈來愈喜怒無常,他只能膽戰(zhàn)心驚地伺候著,卻始終不得要領(lǐng)討他歡心。 她很久都沒對他笑過了。他知道自己不該奢望的,可是他已經(jīng)很努力去學(xué)她喜歡的書畫了,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 “殿下慢些?!?/br> 他主動扶著她走下臺階,目光一錯不錯地看著她腳下地面。 她卻仰著頭看著清輝圓滿,不知罪有應(yīng)得的母后此刻在皇寺中過得如何? 可能是母債女償吧,母后暗害宮妃皇嗣,參與刺殺懷德太子,與外戚沆瀣一氣的罪孽,也要讓她這個不被她在意的女兒沾染因果,不得安寧。 幸好,她有他。 “本宮累了,你背我吧?!?/br> 她將自己插滿沉重釵環(huán)的頭靠在他肩上,貪圖這一刻不用強(qiáng)撐高貴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