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燕石竹一邊一個挽著姥姥胳膊，看倆哥哥被打了小姑娘也縮頭縮腦。抬頭忽然看懂了大人眼中的擔(dān)憂，舉著手跟姥姥保證以后乖乖的。

    “大姨，不寫檢討行不行？”

    “不行，必須寫?！?/br>
    孩子們平安回來了，家門口老漢提著拐棍一人敲了一棍。人老了本來就沒多大勁兒，這一下更是沒用力。只是想讓孩子們知道這么做是錯的，不敢再這么沒輕沒重的瞎鬧。

    晚飯有rou了，大家一起動手剁rou包餃子。一大家子十幾口，嘰嘰喳喳的比過年都熱鬧。

    于解放又在院兒里燒了柴火，各種蔬菜和rou穿起來烤。辣椒粉五香粉一撒，頓時滿院飄香，饞的隔壁家小孩兒都跑來流口水。

    燒烤加餃子，晚飯吃的肚皮溜圓。老三家?guī)讉€孩子晚上回家時跟mama說姑姑姑父回來真好。

    “給我們帶衣裳，還給弄好吃的?！?/br>
    “所以你們長大了也要對姑姑姑父好?！?/br>
    “知道了?！?/br>
    晚上睡覺老三跟媳婦說：“讓咱家老二大了當(dāng)兵去吧。以后留在他姑姑身邊?！?/br>
    “當(dāng)兵好，我沒意見。不過你cao心絲絲就沒必要了，你看絲絲也不是咱爹娘親生的，可爹娘老了能這么舒坦還不都是靠絲絲?！?/br>
    “也對，是我想窄了。那倆孩子雖說沒改姓，但看著不賴是好孩子，何況她還有倆親閨女呢，我凈瞎想。”

    在老家住了五天，于解放坐火車返城。絲絲他們住到暑假快結(jié)束一起回，一進門看到家里到處曬著菜干。

    他們不在家，于解放估計也不做飯在吃食堂，菜園里的菜全被他曬干。西葫蘆、豆角、茄子、西紅柿醬，這么多的菜干，冬天不愁菜了。

    新學(xué)期開學(xué)，亂勁兒依舊在持續(xù)，學(xué)校里三天兩頭的停課。雖說走了一批大孩子，可留下的依舊在折騰。

    絲絲閑在家里每天看書寫書整理資料，腦子累了就在家里來回的走。下午看時間差不多了，她想學(xué)著給大家做飯。

    雜糧面做窩窩、熬一鍋小米粥，炒個雞蛋醬、再拌一個小蔥拌豆腐。所需食材一樣樣準(zhǔn)備好，腦子里想著做飯的步驟。

    忙活一個多小時，最后除了小米粥沒問題，其他真的是一言難盡。飯桌上孩子們面面相覬，于解放一個眼神大家誰都沒說話，硬著頭皮往里咽。

    窩窩頭硬的像石頭，雞蛋醬咸了還有些苦澀，小蔥拌豆腐奇奇怪怪的味道，也不知老媽往里放了啥。

    絲絲自己也不愛吃，全程皺著眉。吃完了于解放收拾洗碗，她跟他說以后再也不做飯了。

    “我就不虐待你們的胃了，制藥和做飯還是不完全一樣。感覺做飯更難?！?/br>
    于解放回頭點頭，絲絲抬手揪他耳朵?！斑@話我說是自嘲，你點頭就是嫌棄。說，你是嫌棄嗎？”

    “不是，絕對不是。你沒看我吃了兩大碗嘛?！?/br>
    這該死的求生欲，簡直是滑跪啊!外頭石竹看到了這一幕，捂著嘴笑著跟哥哥jiejie分享爸爸的糗事。

    ————

    照例國慶開始降溫，今年尤其冷的早。到農(nóng)歷九月底，天空已經(jīng)開始飄雪。氣溫最低零下十幾度，人們穿上了冬裝。

    這天地上的雪化干凈了，陽光正好不算太冷，她上街買日用品。本來是跟李甜甜約好的，可對方臨時有事，她就只好自己去。

    給孩子們買了他們愛吃的桃酥，布料柜臺一件兒女士的大棉衣做的非常漂亮。售貨員看她有意，開口說這是上海學(xué)來的樣子。

    “可以試試嗎？”

    “可以?！?/br>
    挺合適的衣裳，絲絲買下準(zhǔn)備過年的時候穿。付了錢票將衣裳裝進她帶著的袋子里。

    出門沒多遠(yuǎn)前頭鬧哄哄的，一個男人過來伸手拉住了她?！敖z絲、幫個忙。”

    來人是章越霖，之前去跳舞時遇到過。他借調(diào)在這邊，難道是遇到了難處？思慮間，男人拉著她結(jié)伴往西走。

    這個特殊時期，他們這樣的知識分子是最倒霉的時候。絲絲不想惹事，畢竟她也是靠著老公才平安無事?？蛇@同學(xué)在國外時幫過她，此時看來是遇到困難了。

    她將手里的食物給他，又把兜里的錢也掏出來給他。一句話不說，走出鬧市后轉(zhuǎn)身就走。能幫的就這么多，再多已經(jīng)不可以。

    萬萬沒想到此時男人伸手捂住她的嘴，飛快的進了旁邊的小胡同。絲絲掙扎間感覺渾身無力，接著被綁住了雙手。很快失去知覺，等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片樹林里。周圍有幾個提著行李的人。

    “唔、”

    使勁兒掙扎著，她伸手試探著摸自己的銀針，只要有它在手，她能讓他瞬間動不了。

    可男人早有預(yù)謀，伸手順著她的方向?qū)⑺你y針包拿在手上?！袄贤瑢W(xué)，你還真是銀針不離身啊。”

    絲絲側(cè)身使勁兒想躲，：“為什么要這樣？我念在你國外幫我的份兒上二話不說幫你，你怎么能恩將仇報？”

    “我……我喜歡你?！蹦腥苏f著笑了，望著她深情款款?！拔乙鰢ミ^好日子了，我是想帶你一起去過好日子的。還記得德米特里嗎，你治好了他的急性絞腸痧。他會為我們安排好工作和住房。尤其是你，他對你的針灸念念不忘。說簡直是神技……

    他妻子是膏藥國人，家中兩代學(xué)習(xí)中醫(yī)。對你的技術(shù)十分佩服。她……”

    男人激動又興奮，為馬上要到來的生活?！暗搅藝馕覀兿氤允裁淳统允裁?。羊rou、牛rou、豬rou、雞rou，我要把這些年虧空的肚子好好補償一下。絲絲，我記得你很喜歡沙拉，到時候我在院子里給你種滿蔬菜，你想吃什么沙拉都可以。你還想要什么，我都為你做?！?/br>
    “你現(xiàn)在放我走，我就很感謝你。”

    一句話，澆滅了他所有的熱情。男人臉上的紅暈在緩緩消退，望著她的目光有隱痛。

    “為什么不喜歡我？我跟你同歲，我們都是學(xué)醫(yī)的志趣相投。你丈夫在國內(nèi)能給你提供的生活，出了國我保證比這個更好。我們可以住洋房，開汽車。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吃不完的山珍海味。我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遨游世界享受生活?！?/br>
    “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我拋夫棄子就為了住洋房吃好的穿好的，你覺得我是那么膚淺的人？”

    “……”

    男人不再說話，一時間滿臉落寞，可很快又振作起來。絲絲想勸他放了自己，話沒說兩句又被他塞住了嘴巴。

    “先委屈你，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給你放開?！闭f著揚起手中的袋子：“衣物食物都有，路上餓了你就叫我?！?/br>
    男人說完背對著她，絲絲動不了也無法說話，急的拿腳踹他。男人說什么她都在踹，只好給她拽開手絹。

    “我要小解?！?/br>
    “好，我陪你去?！?/br>
    要出發(fā)了，大家都在收拾東西，同時也在解決個人問題。男人帶著她到一旁，絲絲盤算著怎么逃跑。

    “你干嘛？”

    發(fā)覺腰上的手，她嚇的往一旁躲。男人無奈笑笑：“不給你解開褲子，你怎么小解？”

    “給我解開手上的繩子?！?/br>
    “那不行。你要是跑了怎么辦？”

    “給我解開。”

    四個字絲絲說的咬牙切齒。男人站在那兒不動，倆人就這么僵持著。這地方十分的偏，她知道自己叫一聲引不來人，而會馬上被他控制住再發(fā)不出聲音。

    想要逃跑，上廁所解開繩子是唯一有可能的方法。只要跑出這片林子，驚動居民的可能性就更大。哪怕最后沒逃脫，只要引起外人注意也算留下了線索。

    “走了。”

    男人說完再次將手絹兒給她塞嘴里，然后扛著她將她放上了車后斗子。車子一路使上大路，男人看她在掙扎，將一勺藥物強硬的喂她嘴里，伸手一抬她下頜，她不由自主的咽了進去。

    迎著她帶有恨意的目光，男人別開臉不再看。而那些早已準(zhǔn)備出國的人望著她一副不知好歹的樣子，顯然沒人會幫她。

    不消多久她失去了意識，男人讓她上半身靠著自己免得顛簸，將大棉衣蓋她身上保暖。他們待的位置非常好，身下墊著干草，后背靠著行李。

    章越霖作為此次計劃的聯(lián)絡(luò)人，大家對他都十分客氣。在車上也擁有最好的位置。

    車子一路出了城，朝著邊境而去。帆布不透光，篷車放下蓋嚴(yán)實后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一路顛簸著，有些人已經(jīng)靠在一起睡覺。車廂里響起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車子行走了好久，外頭天色已經(jīng)黑透。野外又匯合一波人，這撥人中有絲絲的老熟人——洪敏。

    她上車看到絲絲也詫異的很，這才明白章越霖跟絲絲關(guān)系不一般。她此次是要出國，她費了多少力氣才達(dá)到的目標(biāo)，趙絲絲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跟著一起到國外享福。

    洪敏一時間又氣憤難平，車子的顛簸中給懷里的孩子喂了一勺藥。孩子很快不再哭鬧乖乖睡去，車廂里靜悄悄的悶的讓人喘不過氣，大家心弦都崩的很緊。

    洪敏自命清高，這樣的環(huán)境讓她難受的不行。她左側(cè)是為了出國勾搭的相好，可那死男人根本不管她，反倒靠在她肩上睡的正香。

    扒拉開他很快又靠過來，車廂里擁擠不堪氣悶的讓人煩躁。她懷里的孩子吃了藥睡的很沉，她想睡卻睡不著。心思起伏胡思亂想，身上越難受，心里就越想那些外國雜志上的配圖。

    自由、發(fā)達(dá)，只要離開這里，只要出了國，她的生活就能更上一層樓。多年的夢想終于實現(xiàn)，眼下的困難都不算什么。

    不知道走了多久，車子停了下來。篷布被人從外頭打開，車?yán)锏娜嗣悦院褋怼?/br>
    外頭已經(jīng)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帶頭的人讓大家下車吃飯休息、解決個人問題。洪敏抱著孩子跟人下車，下去后不忘回頭看絲絲。

    絲絲此時也醒了，被男人抱著下了車。她渾身無力，知道是身體里的藥物還未完全散去。

    “放下我。”

    章越霖看不到她臉色，但從聲音能聽出她此時的憤怒。下車后將她抱到不遠(yuǎn)處一棵大樹后的草叢中，放下她給她解開了手腕上的繩子。想幫她活動一下僵硬的胳膊，被她側(cè)身躲開。

    此時天空飄起細(xì)微的雪花，氣溫降的很低。“我在那邊等你。你別想著跑，我們開車五個多小時全力行駛，已經(jīng)遠(yuǎn)離人類居住區(qū)。這樣的氣候孤身跑走只是自尋死路?！?/br>
    男人說完轉(zhuǎn)身走了，絲絲站在那里看著周圍黑漆漆的影影綽綽，心里害怕，更多的是無盡的擔(dān)憂。

    章越霖不會要她的命，出國后她照樣有機會逃離。可她這么忽然不見了，于解放該有多急。這個點兒家里估計雞飛狗跳，孩子們是不是擔(dān)心的開始掉眼淚？真的被強行帶出國，以如今的形勢，她還能順利回國嗎？

    已經(jīng)錯過最佳逃離機會，絲絲也不做無謂的抗?fàn)??？此闹軟]人，蹲下解決個人問題。想給于解放留個信號，奈何身上沒有任何利器。

    她急的尋找可以刻畫痕跡的物品，那邊章越霖開口催她?！翱禳c兒，你再不出來我就進去了?！?/br>
    絲絲急的用慌亂中找到的石頭在樹上刻畫，“馬上就好。我大號，你總不能讓我憋著吧。”

    “好，再給你三分鐘?！?/br>
    大晚上無星無月，黑咕隆咚看不清楚。她也不知劃上了沒有，劃得形狀對不對。最后被催的男人開始往這邊走，她只好丟掉石頭出去。

    地上的雪搓了兩把當(dāng)洗手，上車后喝水吃干糧。得保持體力，否則遇到合適的機會也休想跑掉。

    吃完飯她乖乖的不掙扎不吭聲，章越霖拿出藥來又倒回去。這藥吃多了傷神經(jīng)，只要她不搗亂就不用吃了。

    車子顛簸的行駛在雪路上，離開的越遠(yuǎn)絲絲越愁。這時候不知家里怎么樣了，于解放是不是急瘋了？

    急瘋了嗎？對的，于解放此時的確已經(jīng)急瘋了。晚上下班發(fā)現(xiàn)她不在家時沒多想，洗手做飯。等幾個孩子回來，他飯都做好了依舊不見人影，他開始打電話找人。

    李甜甜那里說了情況，聽說這個點還沒到家也急了，說幫他出去到可能認(rèn)識的人家里找。

    這下于解放急了，轉(zhuǎn)身出去到趙青青那兒看情況。趙青青剛下班在做飯，一聽情況扔下盆跟他一起出去找。

    朋友、親戚、鄰居，所有能找的地方找了個遍，沒有任何蹤跡。劉嫂子急的在走廊里跺腳。伸手去拍對面的門，里頭當(dāng)然不可能有人應(yīng)。已經(jīng)好長時間沒見過洪敏了。

    第五十四章

    “洪敏好像不見好幾天了, 會不會跟她有關(guān)系？不然這好好的人咋就會不見了？走，走，我跟你們一起去找?！?/br>
    “不用了, 我自己去找?！庇诮夥耪f完抬腿就下樓，老劉緊跟在后頭?！袄嫌? 你別激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