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不想攀高枝 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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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他極為好色,婆母跪下求她伺候高晟一晚, “全家都記得你的恩情,待你回來,依舊是尊貴的世子夫人?!?/br> 面對幾十口羸弱婦孺,溫鸞別無選擇。 高晟行事縝密,冷靜自持,從未因任何人或事亂過分寸, 唯有溫鸞。 那日細雨紛飛,她撐傘從橋上走過,柔橈輕曼,細步纖纖,抬眸一笑,世間顏色盡如塵土。 生平第一次,他動了妄念。 是夜,美人雪峰紅紗,長發(fā)披身,忍著羞怯求他饒恕夫家, 高晟握緊手中案卷,“我最后問你一次,你是否自愿?” 溫鸞想起獄中的夫君,垂下眼簾,“是?!?/br> 從此這只鸞鳥,再難飛出他的掌心。 【偏執(zhí)權(quán)臣vs清冷美人,1v1】 第2章 雨點打在窗欞上,沙沙的響。 顧春和坐在桌前,呆呆捧著一根銀簪,臉上潮濕一片,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那是街頭最常見的蝴蝶紋素銀簪子,表面已然有些發(fā)黃,這樣成色的簪子,府里稍有體面的丫鬟都瞧不上眼。 她卻因為這根簪子和母親鬧了起來。 母親給她及笄禮準備的是楊木簪,她不喜歡,“別人家女兒的及笄禮都用鎏金簪子,最不濟也是銀簪,偏我的是木簪。” 母親說,等家里寬裕了,定給她打一根金簪子。 她不依,“那我的及笄禮也過了。我都十五了,連件像樣的首飾沒有,又不是要鑲珠嵌寶的金簪子。” 她一向乖巧,以前過生日從沒提過任何要求,這次也不知怎的了,就想任性一回。 “小丫頭長大了,知道愛美了?!蹦赣H笑著摸摸她的頭。 生怕耽誤她的及笄禮,天剛蒙蒙發(fā)亮母親就出了門。 她隔窗喊:“娘,天不好,帶上傘吧。” 母親回頭笑了笑,“不用,近得很,不等下雨就回來了。” 陽光照著母親的背影,一同消失在霧靄中。 就這樣走了,再也回不來。 母親躺在地上,枯黃如敗葉,好像一陣風就可以把她吹走,血從胸口漫延開來,黃土路上滿是觸目驚心的血跡。 李家的奴仆高高騎在馬上,隨便扔下幾個錢,揚長而去。 “對不起……”母親眼神一如既往的溫柔,含著絲絲的歉意,可眼中的光亮在逐漸消散。 “春和,對不起……” 二月初九,她十五歲生辰這日,永遠失去了母親。 她怎么哭,怎么哭,母親都回不來了。 為什么母親會跟她說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是她才對,都怪她,發(fā)脾氣耍小性,硬逼著母親給她買簪子,害得母親被李仁縱馬活活踩死。 是她的任性害死了母親! 父親憋著一口氣要叫兇手償命,可李仁的jiejie是太子愛妾,是小太孫的生母,李家仗著太子的勢,整個燕山府都是他家說了算,析津縣衙連狀子都不敢接。 更可惡的是,李仁假惺惺來吊唁,竟在靈堂前看中了她,叫囂著若不把她送進李府,就把父親送進大獄。 父親為了保全她,不得不把她送到國公府避難。 讓她去奉承仇人的jiejie,對李夫人笑臉相迎?她做不到! 國公府以為母親是病死的,顧春和不敢把緣由告訴他們。父親特地囑咐她,李家的背后是太子,是未來的官家,不能讓人家夾在中間為難。 其實她猜到了父親另一層顧慮:如果國公府知道自家和李仁的糾葛,不見得能容得下她。 只不過父親沒說,她就當不知道。 父親去了河東豐州,那里是太子妃娘家的地盤,父親想要扳倒李家替母親報仇。他說等個一年半載,安頓好了就來接她。 這個秘密就像一把刀,時時刻刻懸在她頭上。剛來的那些日子,她睡不穩(wěn)坐不寧,一聲夜鳥的啼叫,一個石子的滾動,她都會心顫rou跳,立刻驚醒。 她盼啊盼,就盼著父親的來信,可一年過去,冬雪融了,花兒開了,南歸的大雁飛回來了,父親仍沒有任何消息。 什么過幾個月就來接她,只是自己安慰自己,所有人都知道,不耐煩戳破她罷了。 多希望這是一場噩夢,夢醒了,母親還在。 鳥兒在廊下叫個不停,院子里,小丫鬟們嘻嘻哈哈的在玩水,管事mama大聲呵斥著,叫她們不要弄濕了屋子,小丫鬟笑鬧著討?zhàn)垺?/br> 顧春和緊緊咬住帕子,把抑制不住的啜泣聲壓了下去。 天上的人把眼淚化成了細細的雨絲,淅淅瀝瀝的,從那邊連接到這邊。 雨點溫柔地敲打著門窗,似呢喃,似輕語。 莫哭了呀,我的寶貝。 雨下個不停,到了第二日前晌也不見漸弱,雨點打在雨地上,濺起濕蒙蒙的霧氣,亭臺、游廊、草木都被罩在氤氳的水氣之下。 顧春和撐著傘,順鵝卵石道穿過花墻,往二門這里來了。 “我還想是誰啊,活脫脫是個仙女從畫里走出來,走近一瞧果然是你?!毕钠抛诱驹谖蓍芟抡惺郑翱爝M來避避雨。” 夏婆子的女兒在蔡嫻芷院子里當差,有次不小心摔了玉梳,本來是要趕出去的。顧春和見她哭得傷心,就勸蔡嫻芷把人留下,用月錢慢慢賠補。蔡嫻芷便留下那人了。 因此夏婆子對顧春和十分感激,時時替她留意著門上的消息,平時顧春和做的針線、絹花,也是托她拿到外面賣。 顧春和沒進去,“踩濕了地,還得麻煩您老再打掃一回。mama,有沒有我的信?” 夏婆子歉意地搖搖頭,幾乎有些不忍心看小姑娘那難看的臉色了。 顧春和勉強堆出個笑臉,“我走了,勞mama費心替我看著點?!?/br> “舅老爺來了?!毕钠抛拥偷吞嵝训馈?/br> 顧春和循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只見長廊中走過來幾個人,國公爺滿臉笑容,正和一個男子說著什么。 那人個子很高,身上那抹藍的顏色很特別,就像冬日里的湖面,很柔和,也很冰冷。 她忍不住多瞧了一眼。 或許是天光不甚明亮的原因,他周身籠著一層晦暗的光影,眼眸藏在眉骨下的陰影里,深沉如墨,給人感覺高貴又孤傲。 待要細看,一道目光瞬時射過來,不帶丁點溫度,柔軟如水,鋒利似刀,嚇得她呼吸一窒,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 顧春和倉惶低下頭,綿密而有力的雨絲打在油傘上,咚咚地響。 “這是我表妹的女兒?!庇特f,“春和,叫舅舅。” 她蚊子哼哼般叫了一聲。 謝景明漫不經(jīng)心聽蔡攸說著話,視線落在顧春和身上。 油傘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下巴,細膩白皙如上好的羊脂白玉,在暗淡的光線中散發(fā)著溫潤淡雅的光澤,精致到無暇。 傘柄上的手指尖攥得發(fā)白,看得出她很緊張。 細雨紛飛,將少女的身段淺淺勾勒出來,腰好細,一只手似乎就能掐斷。 謝景明微怔,又有點好笑,他為什么會冒出這個荒唐的想法?便把目光從顧春和身上移開了。 籠罩在頭上的壓迫感也隨之消失。 等他們走遠,顧春和才把傘架高了點,輕輕吁出口氣,大姑娘說得沒錯,攝政王果真很可怕,一個眼神飛過來,嚇得她魂兒都顫了顫。 真不知道他身邊的人過的都是什么日子,顧春和小小腹誹一句,慢慢消失在雨幕中。 她不知道,那位很可怕的大人物曾回頭看了她一眼。 雨停了,庭院靜悄悄的,仿佛聽得見夜是怎樣一點點從屋檐垂落到大地上,偶有一陣風,樹葉也只敢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似是怕驚擾到屋里的人。 煌煌燭光中,謝景明握著一份邸報,眉頭微微皺起。 年前他打散了北遼王庭,本想把他們徹底趕到燕然山以北,結(jié)果補給突然中斷。再強的軍隊沒有糧草也得崩潰,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北遼汗王跑了。 這事還沒和隨軍轉(zhuǎn)運使掰扯清楚,一紙調(diào)令,皇兄又把他叫回來,讓他和太子一起分擔政事,結(jié)果第一事兩人就出現(xiàn)了分歧。 北遼意欲和談,他不同意,太子卻極力贊成。朝中七成的官員也主張和談,剩下的兩成在觀望,僅有一成支持他,還都以武將居多。 謝景明微微嘆了口氣,汴京的人身處富貴窩,奢靡祥和早就把他們的意志泡軟了,吃喝玩樂樣樣在行,一提打仗,個個眼黑腳軟。 這些糟老頭子只知道拿錢買平安,大周固然有錢,可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再這樣下去,不知還能撐到幾時。 仗,是一定要打的,他想干的事,還沒人能阻止得了。 推開窗子,雨后的月光涼津津的,溫柔地給大地涂上一層朦朧的銀色,柳枝兒在月光下起舞,妖嬈多姿。 謝景明不由想起了那一捻細腰,手悄悄握緊,須臾又松開了。 連請安聲 “郎主,”他的乳母蘭mama抱著一大卷紙進來,“聽許清說,官家準備給你修建新王府,我把輿圖找出來了,您看看喜歡哪塊地方?!?/br> 謝景明一直和生母劉太妃住在一處,十三歲時母親故去,便自請去了邊關(guān)。因一年也回不來幾次,官家就沒有單獨給他建府,只把一處查抄的府邸換了牌匾,權(quán)當做回京時的住處。 這處宅子又窄又偏,臨時住幾晚還湊合,長期住就不方便了,也不符合攝政王的身份。 蘭mama把一副巨大的輿圖鋪在地上,上面標著山川河流、各家庭院商鋪,還有所有的關(guān)防要塞,連皇宮的位置都標識得清清楚楚。 這種東西普通人絕無可能有的,那是殺頭的死罪! 但是,謝景明不是普通人。 他隨意看了幾眼,并不上心,“你看著辦吧,回頭讓許清報給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