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瀟還是不能理解，“太囂張了吧，在樓下偷的賣到樓上?！?/br>
    她想了想，“你……也會收這樣的手機嗎？”

    程一鑫毫不客氣，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彈了個響兒，“想什么呢？”

    金瀟捂著額頭揉了揉，卻笑了。

    “怎么著？怕哥進去??？”程一鑫痞痞地笑，他那樣子，要說是混混，未免太清俊，說他翩翩少年，他又透著俗世不羈的氣質(zhì)。

    “放心，哥不收這種。贓機吧，一般得繞id。哥教你個方法，我雖然不會刷機，但我如果要收，一定先恢復出廠設置，這樣沒刷干凈的id就會自動彈出來，千萬別看別人恢復了出廠自己就不動手?！?/br>
    說完，他又看了眼專心聽講的金瀟。

    好學生就是好學生，這大世界里每個手機店主都知道的黑幕，她以為他講了什么金科玉律，還在ipad上一絲不茍地做筆記。

    中午時分。

    程一鑫就去大世界商城二樓的美食長廊打了飯菜。

    兩人圍著干凈無塵的玻璃柜臺，吃起來是比平時飛揚好幾分的心情。

    程一鑫反倒不好意思，“伙食差點意思?！?/br>
    金瀟動作是優(yōu)雅的，但吃得真不拖泥帶水，非常干脆地落入腹中，“挺好吃的?！?/br>
    “不減肥？程佳倩一天到晚說減肥，”程一鑫一拍腦袋，“哦，就是我妹，我在家吃個宵夜，她都說不準饞她?！?/br>
    金瀟笑得眉眼彎彎，“我記得佳倩，她挺瘦的。但我平時還運動呀。”

    “對，”程一鑫嘖嘖，“你這體育水平，確實挺不一般，除了校運會那些項目，你還練啥?。俊?/br>
    市內(nèi)的話，金瀟想了想，猶豫半天。

    “散…散打？”

    程一鑫嗆了口可樂，咳得驚天動地。

    他本來就冷白皮，面色泛紅，眼眶也紅了，淚汪汪的，“我日，嚇死哥了?！?/br>
    程一鑫很難以置信地捏了捏金瀟纖細的手腕，簡直一折即斷，“敢情你來店里當保鏢了？”

    金瀟難為情，縮回手腕，“沒有，隨便玩玩的?！?/br>
    “防身？”

    “差不多。”

    “也是，”程一鑫猛地灌下去剩下的半罐冰可樂，總算壓壓驚，平復了心情，“哥要是有這么漂亮一女兒，三歲就得送她去學防身?！?/br>
    輪到金瀟咳了幾聲，同樣憋紅了一張俏麗面龐。

    程一鑫還在那自說自話，“算了，哥也得學一學?！?/br>
    “下回你去玩，帶哥一起？”

    金瀟猶豫幾秒，“好呀?！?/br>
    夏日午后格外困倦。

    程一鑫連打幾個哈欠，連耳側(cè)掛著的煙都搖搖欲墜，他眼底總泛著一層隱隱青色。

    金瀟壓低聲音問他，“你今早又去替跑了嗎？”

    “嗯，學生們都拖延癥，快期末了正好是替跑高峰期?！?/br>
    晚上還得去夜市擺攤。

    金瀟想象一下，他早上六點出門跑步，到晚上十點回家，一天超長待機十六個小時，是真的為了生活拼了命。

    同齡者們，就說她們班群里，一高考完就四處秀國外定位旅游的大有人在，更別提那些唱歌打游戲玩嗨了的，包括她自己在內(nèi)，可以理直氣壯地花父母的錢。

    相比之下，程一鑫這日復一日的苦逼生活，著實令人同情。

    金瀟不忍心道，“你要不休息一會？我?guī)湍憧吹?。?/br>
    “不用，”程一鑫再次打哈欠，掏出一沓英文資料，懶洋洋地歪靠著后面的墻，他干脆把耳邊煙摘下來丟柜臺上，拎起鉛筆開始畫圈，“趁你今天在，我學會兒資料，不會的還能問你?！?/br>
    金瀟無法拒絕，“好。”

    “我能幫你做些什么？”她忽然俏皮一笑，提醒他，“程老板，我是來打工的?！?/br>
    程一鑫把自己手機丟給她，“你不是問，生意哪來的嗎？c市所有高校，想辦法混進去各種兼職群替課群信息交流群，還有論壇，貼吧，在里面發(fā)廣告就是了。你幫哥發(fā)吧，模板在這?！?/br>
    金瀟愉快地接過去，有條不紊地接替程一鑫做這這份工作。

    她還別出心裁，做了一份excel表格，把所有高校的可以發(fā)布二手手機收售修廣告的平臺渠道都羅列進去，方便他以后每天打卡，避免忘了哪個沒發(fā)，哪個又發(fā)重復了，容易被踢出去群聊。

    程一鑫探身看她工作成果，他寬闊的肩膀挨在她順滑的發(fā)梢旁，勾唇一笑，“高材生就是不一樣?！?/br>
    手機一震。

    金瀟看著他，卻抿唇不說話。

    程一鑫見她眼神不對勁，問她，“咋了？”

    金瀟把手機還給他，“你微信?！?/br>
    「白池莉」：鑫鑫，人家想你了。

    第49章 chapter 49

    程一鑫面不改色地接過去手機。

    大屏智能機時代, 保留單手cao作的設計靈魂早已變成一紙空談。

    看劇還能實現(xiàn)，打字還堅持純單手持機的人寥寥無幾。

    偏偏程一鑫是個另類，他似乎很喜歡單手拿手機，手指靈活翻飛, 絲毫不影響打字速度, 迅速回復了消息。

    隨后面色輕松地把手機遞回給金瀟, “繼續(xù)發(fā)吧?！?/br>
    他瞥了眼金瀟。

    她亦目光淡淡，不打算問他看見的消息。

    這么熱的天氣，她安安靜靜地做事，一滴汗都沒有，湊近她自然有一種清風徐來的清涼, 多呆幾秒, 又會陷入另一種無端燥熱。

    他們本該毫無交集的, 如今相處時間不長不短, 程一鑫卻自認為比她同學們都了解她，她和程佳倩太不一樣了, 和他認識的所有女生也都不一樣。

    她身上有一種家境優(yōu)渥的驕矜, 教養(yǎng)頗好，擁有這個年紀女生很難有的分寸感。從不越界過問別人的事情，從不流露出不合時宜的情緒。

    校運會時候她的人緣, 程一鑫看在眼里。同學們愛三五成群, 嘰嘰喳喳, 談天說地。金瀟的涵養(yǎng)使然, 自然給人難以親近的錯覺。

    金瀟拿著程一鑫手機，繼續(xù)發(fā)廣告, 她思索片刻, “要么, 用我手機發(fā)吧，登你的賬號?！?/br>
    程一鑫大大咧咧，無所謂道，“懶得折騰了，就用我的吧?！?/br>
    他似笑非笑，“為什么不問我？”

    輪到金瀟語塞，到底是高中校園里剛走出來，戀愛還是禁忌話題，她面色微紅，“問……問什么？”

    程一鑫用鉛筆輕敲玻璃，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你說呢？”

    金瀟不自覺握緊他的手機，“我能問嗎？”

    兩人簡直像打啞謎。

    程一鑫給她一個肯定的眼神，“你試試？”

    金瀟看他幾秒，忽然一笑，“我覺得，不用問了。”

    “喲，”程一鑫笑得很張揚，他喉結(jié)震動，被她無心之舉逗得樂不可只，“閱讀理解這么牛，高考語文能拿150吧？”

    金瀟沒想到，她這句話，在幾個小時后一語成讖。

    快下班時間，白池莉真的過來了。

    一天下來，程一鑫店里總共來了八對顧客，有路過隨便看了看就走人的，有他打廣告找上門來的。金瀟見過他的辛苦，現(xiàn)在對他的辛苦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大世界里面的每一間鋪位都是一個小世界，要跟人打交道賣出去產(chǎn)品，說話是門藝術(shù)，更是門學問。

    有個大學男生從程一鑫這買手機，朋友介紹的，他早給人留好了，來了就拿。

    二手手機安全下車實屬難事，那個大男生學了技術(shù)相關(guān)的專業(yè)，反復問他是不是真機，不斷拿術(shù)語拷問他。

    程一鑫說得嗓子都啞了，一揮手，“一最簡單的，你回去暴力驗機，同時開視頻和游戲，玩他幾個小時，如果感覺性能不對勁回來找哥?！?/br>
    “萬一性能還行，但是假的呢？”

    程一鑫跟哥們兒似的捶他一拳，“他媽的，如果假的跟真的性能一樣，你還有啥挑的？”

    男生駐足想了想，好像是這么個道理，可算利索地付錢走人。

    后續(xù)來的人，都是女顧客。

    全是維修手機的，他給人換了塊電池，修了基帶，還有尾插壞了充不進去電的。程一鑫修得很嫻熟，動作有種流水線宴席的美感，金瀟小時候就沉迷看爺爺做工，程一鑫見她目不轉(zhuǎn)睛盯著看，以為她是想學，盡可能抽空給她講維修原理。

    金瀟發(fā)現(xiàn)，旁邊痘哥說得沒錯，程一鑫的女顧客緣是極好的。

    他很會開男女之間的玩笑，各個說曖昧倒不完全是，有個女大學生夸他，“鑫哥，你說話太有趣了?！?/br>
    程一鑫得意一笑，“是嗎？其他18個女生也這么覺得。”

    等顧客走了，程一鑫嗓音又低啞了，灌了瓶礦泉水。

    金瀟問他，“你今晚還去夜市嗎？”

    “去啊，”程一鑫掰了掰修了半天手機僵硬的手指，一陣脆響，“等你慶功宴時候我再翹班。”

    “好啊，程一鑫，我叫你吃飯這么久你都不答應?！?/br>
    白池莉氣急敗壞，人未至，聲先聞。

    一雙長腿邁進來，破洞牛仔短褲，短窄的上衣在腰前打了個結(jié)，一張成熟精致的面龐，是很有點人間小茉莉的意思。

    白池莉氣鼓鼓地指了指金瀟，“她是誰？”

    金瀟主動站起來，“暑期工。”

    白池莉發(fā)現(xiàn)一向引以為傲的身高在金瀟面前并沒有優(yōu)勢，轉(zhuǎn)向程一鑫，極其懷疑道，“你還需要暑期工？”

    程一鑫指了指嶄新的招牌，“人家設計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