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后他們悔不當初 第87節(jié)
約莫是她這一眼,驚動了一池靜水,半擁著她的人霎時起身,離開了床榻,她不防備,整個落回了床板上,差點磕到頭。 崔漾靜默半響,覺得身上還是粘,問道,“你怎么沒給我沐浴,頭發(fā)都洗過了,臉也洗過了。” 陸言允已摒棄了雜念,起身去燒水,“我把水倒在木桶里,你起來沐浴,洗完換上干凈的衣衫,會舒服些?!?/br> 他語氣平靜自然,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過,如果不是剛才她睜眼前,那近到咫尺的唇。 想要親吻,必然是男女之情。 老醫(yī)師開的藥很有用,崔漾挪進浴桶里,沐浴完回了榻上,喊了聲陸言允,外頭候著的人進來把木桶收拾出去,把她換下來的衣服也洗干凈晾起來了。 崔漾趴在窗口看他忙碌,等見他坐下來翻閱竹簡,起身抽了他手里的書籍,直接坐去了他腿上,手臂勾住他的脖頸,絲白的衣袖悉數(shù)落在了他身上。 胸口有什么東西膈著,崔漾自他懷里取出,是一個素色袋子,入手便知里面裝的是石子。 崔漾打開,那時她在屋頂上隨手取的,一些是石子,一些是瓦礫。 崔漾拋著玩,“這是什么?” 陸言允已無法思考,自她手上取走石塊裝好,“你不是已經猜到了么?我對你報的是救命之恩,你可以不用懷疑我,當初商丘來的先生尋我,只是普通的先生,我去山里亦只是偶然,救你并沒有什么目的?!?/br> 崔漾靠近了些,“這樣的目的也沒有么?” 青年身體僵硬,一動不動,耳垂卻泛紅,懸空的手僵住,似乎不知落在何處,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最后落在桌上,收成拳緊緊握住。 崔漾看進他眼底,垂頭在他額上親了親,又親了親他的臉,最后落在他唇上,吻了吻,離開一些,又湊近親了親,叫他僵成一截木頭,倒覺得好笑,“你要把自己憋死嗎?” 陸言允胸膛起伏,狼狽地往后仰,稍避開了一些,“你快下去,不要鬧?!?/br> 他反應很劇烈,男子特殊的地方被她壓著,顯出了不同于兩人身體的熱度。 崔漾摟緊他的脖頸,見他后仰得厲害,微蹙了蹙眉問,“你明明很喜歡,我也愿意,你為什么不要。” 陸言允握著她的肩膀,輕輕推開她,自椅子上站起來,退到一邊,背對著她,平復身體的異樣,“不是你愿意,而是你喜歡,你喜歡么?” 崔漾微怔,片刻后起身,坐回了榻上,“本沒有這么復雜的事,你想太多了。” 陸言允神情暗淡,卻又很快歸于平靜,“女帝歸天,聽說尸身在東屏山找到的,那地方距離我發(fā)現(xiàn)你的地方,不足五里,女帝好顏色,榻上之人無論是廢帝,還是洛神公子,我都有幸得見過,天人之姿,堪堪與你相配,而我,顯然不是陛下所能鐘愛的。” 非但沒有喜歡,反而是帶著些許厭惡的,方才也并非情動,而是試探。 崔漾并不意外被他猜出身份,這并非是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書生。 崔漾倒回了榻上,見他神色晦暗,身形僵硬,溫聲道,“人人皆有優(yōu)缺,他們并不是完美無缺,你也并非一無是處,不必妄自菲薄?!?/br> 陸言允身形更僵,戳破了這層身份,他心里一些莫名的情緒并沒有減少,敬畏也沒有增加。 也許自第一面見時起,他便覺她不是世間所有,現(xiàn)在雖是九五之尊,到底還是在人間,而不是鏡花水月,海市蜃樓。 這一日雖是無暇胡思亂想,卻也無數(shù)次想過那些男子。 陸言允重新拿起書卷,“有陛下的安慰,陛下后宮里的男子們,關系勢必好不了?!?/br> 看似公允的安慰,卻叫無論是誰聽了,心里都無法高興。 崔漾心里好笑,實則她根本沒有后宮,但與她有些關系的男子,相互之間似乎并沒有什么君子之交,司馬庚與沈恪,自小不對付,王錚與秋修然,相識十數(shù)年,見面也沒有多話。 崔漾略支起來些身體,“我當如何說?” 女子慵懶地半躺在榻上,珠玉生輝,陸言允握著的書卷,一尺未動過,有些咬牙,卻還是道,“你和誰待在一處,便說誰的好話便可,哪怕對方知曉是哄人的,也定十分開懷?!?/br> 豈非胡說八道,崔漾失笑,半響靠回去,“算了,麻煩?!?/br> 那笑容傾國傾城,攝人心魄,叫人挪不開視線,陸言允克制地別開眼,落回書冊上,心緒卻久久無法平靜。 泥沙掩不住光華,無論身在何處,無論是何種身份,終有一日,必是至尊之位。 她今日抵御了倭賊,必定名聲大噪,故人想必很快會尋來。 作者有話說: 咳,對不起寶寶們,最近更新寫的匆忙,只能過后再修改了。 第86章 、也就不會傷它了 貨郎陸全急忙忙回了村, 知道村子遭遇了倭賊,竟然平安渡過了,激動又不敢置信, 帶回來許多消息。 “宿將軍帶兵打倭賊,在漳郡, 離我們這里太遠,許多官員都已經逃走了,從這里到云州郡, 一路上的村子都不安生,死的死, 燒的燒,逃也沒處逃了?!?/br> “那些倭賊把鄉(xiāng)親們殺了, 胡亂扔進江里,自己住進了村子,搜刮完村子里的米糧,一把火燒了,又往下一個村莊去,無惡不作?!?/br> 崔漾簡單勾了張輿圖,叫陸全把已經有倭賊的村落表示清楚, “你再帶兩個人, 繼續(xù)去周邊各郡打探消息。” 崔漾配了一些毒藥迷藥,給陸全防身,遇到倭賊, 可尋機脫身。 家中老母村里人照顧得妥帖, 陸全去拜別過, 便又出發(fā)了。 眼下還沒有入冬, 各家各戶多少都有些余糧, 不是農忙時節(jié),除卻年五十以上十歲以下的老幼,村子里七百六十一人中,有近七百人愿意參加防御訓練,其中近六百人是女子,一百人是半大的孩童少年。 從十四歲到四十歲,崔漾按照性別、年紀分伍,男子兩伍,共一百余人,六百女子分十二伍,每一伍設立一名伍長,每三伍置一名營長,隊列里兩兩匹配,一日農忙,一日兵練,兩個多月過去,村落里防布已經井然有序,接連三次剿滅三百倭賊后,這一支不足千人的小隊,已小有模樣了。 無論在什么地方,一旦形成秩序,必然是需要費用的,崔漾手里沒錢,但戰(zhàn)馬金貴,陸家村周圍都是水泊密林,山路崎嶇,以防御為主,繳獲來的馬匹崔漾讓人磨掉了馬匹馬掌上的印記,留下一些備用,其余悉數(shù)賣了。 四百多匹馬,賣得十萬貫,可以叫這個村子的人過得很富庶,剩下兩百多匹馬,則用來給士兵們學習騎馬,訓練騎射。 守城守的是地利,崔漾把陸家村方圓二十里的地形摸清楚后,在西陵山、西漳山之間,勾了一條防線,實則距離西陵山往東六十里外的清漳郡才是海寇登岸后的第二軍防關卡,但越王在位時,并不怎么防御搶了便走的倭賊,所以東岸兩道關卡,都形同虛設,??芤粊?,官兵先跑了。 再往內是清水鎮(zhèn)背后的東平郡,東平郡與云州郡兩郡,類似于晉陽之于上京城,是越國都城陵林最重要的一道防線,云州郡有名將宿琮鎮(zhèn)守,往常倭賊越不過云州郡,東平郡戰(zhàn)力便稀松平常。 陸家村往東位于清漳郡與東平郡之間,清漳郡丟了,如果在陸家村設下足夠御敵的兵力,陸家村反倒成了守衛(wèi)越地半壁江山的關隘。 半個月的時間,除了訓練新兵,指點士兵的武藝,崔漾的時間大多都耗費在了山林里,西漳山、西陵山兩山中間,是平坦寬闊的土路,如果切斷這里的過途,想要穿過云州,需要從兩側山谷上繞行,非但耗時耗力,過了山谷要過江,一旦要下水,河對岸的防御便輕松很多。 西漳山、西陵山中間有六里路長,想在此建起一座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雄關,并不容易。 崔漾只眼下村鎮(zhèn)的能力,做不成這件事,只得先放一放。 半山腰安置了哨所,連續(xù)不斷的哨聲傳來,聲音兩急兩長,已表明倭賊的騎兵數(shù)量,步兵人數(shù),都在千人以下。 自從陸續(xù)兩撥倭賊消失在去往東平縣的路上,走這條路的倭賊兵力漸漸增多了。 訊號與狼煙一步步往西傳遞,營地里訓練的士兵拿起武器。 弓箭手,騎兵,步兵,各自有條不紊地安頓著,動作敏捷。 倭賊穿過樹林時,自兩側密林里穿出的重弩射穿他們的身體,無論是驅馬前行還是后撤,都會被絆馬繩絆倒。 重弩用完后,倭賊們跑出了輕弓箭陣的距離,陸英、林燕。林鳳帶著人擊殺剩余的倭賊。 確保每一個倭賊都死透了,陸英朝山腰哨所的方向歡呼搖手,“里長將軍,我們又繳獲了六百匹馬!還有許多倭賊搶來的贓物!” 林燕也不由往山崗看去,每次對敵,只要知道里長將軍在,姊妹們就會很安心,訓練了兩月,她們殺敵的速度,和男子隊比起來,也絲毫不遜色! 沒有得到哨聲的回應,正收拾倭賊尸首的姑娘們不由都有些忐忑,“里長回去了嗎,是不是我們用太多的箭矢了,里長教我的招式,我今天根本沒用上,一緊張就忘記了,只知道亂劈亂砍?!?/br> 待那潛伏逃往的倭賊倒地咽氣,崔漾收了手里的長弓,回應了呼哨,聽著遠處傳來的歡呼聲,心里輕嘆,兩個月的時間,雖是有重弩,精銳的長刀做武器,正面對上倭賊廝殺,弱勢還是很明顯。 崔漾從哨所上下來,叮囑道,“都回去休息,換驃騎營來守山,你們養(yǎng)足精神,明日寅時起訓練,繼續(xù)練武,沒有武學根基的也要學拳腳功夫,體魄強了,才能減少傷亡?!?/br> 陸英重重點頭,“回了家也練習,一定不辜負里長給我們打的衣服。” 說的是鎧甲,崔漾畫了圖冊,找六十名鐵匠日夜不休加緊趕制的,著重盔和前后兩片護甲,都是重甲,起初穿上覺得重,但每日負重練習后,漸漸習慣了,與倭賊廝殺時,非但能防護,手腳也放開了許多。 賣馬的錢崔漾沒動,她只是借由醫(yī)治陸母的名聲,出高價替有錢人看病,換來急資,除了鎧甲,也另外采買藥材,給有根骨的人洗髓伐骨,兩個月過去,成效頗豐。 陸言允正安頓各村落逃難過來的人,有些是僥幸活下來的難民,有一些則純粹是聽說陸家村安全跑來避難的,甚至云州郡也有許多的富戶拖家?guī)Э诜皆綆X的趕來這里。 陸家村村落小,本只有百戶人家,根本住不下,新蓋的村舍已經蔓延到湖泊邊,村子里甚至還出現(xiàn)了客舍食肆,這樣一個以漁為生的小村落,短短四個月,已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建房的地不夠,陸言允被迫讓出村口一塊田地,給外來人建房,因為想買地的人多,他還沒開口,對方就給了高價,村子里許多村民也是一樣的情況,用一片不大的菜地,換來了能在其他地方買幾畝良田的積蓄,毫無道理地富裕起來了。 柳媼很不好意思,又很忐忑,“我大女兒嫁的地方,離云州郡很近,現(xiàn)在還沒有倭賊,可保不齊哪天就搶過去了,他們擔驚受怕,也不能出門做活,都快沒吃的了,我答應女兒來,沒想到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人,整個村子的人都來了,姑娘會不會生氣?!?/br> 人越多,越需要cao心安頓,這幾日都見不到姑娘,聽說都在山里練兵,外頭兵荒馬亂的,這里卻是一方桃花源,尤其把陸家湖和半條漁江都納進可以前往的地界后,吃穿不愁,日子過得安平紅火。 這些都是因為周姑娘,沒有她,也就沒有這支可以保村子太平的女子軍。 一開始剛見面,姑娘生得仙子似的,病懨懨躺在床上,她幫著照管,還能說上幾句打趣話,后頭越是相處,心里便越是敬畏,哪怕姑娘脾性好,說話行事溫溫和和的。 現(xiàn)在幾百個人還在街上,正熱熱鬧鬧地驚嘆村子里的變化,興高采烈的,一點也沒有以往逃難時背井離鄉(xiāng)的狼狽樣。 柳媼心里忐忑,“小陸,姑娘會不會怪我生事,實則這回人是太多了……” 陸言允搖頭,“不會的,嬸子不必擔心,在她眼里,其他村子的人,與陸家村的人都是一樣的?!?/br> 都是大成的子民,所以她不會不管。 陸言允清點了村子里的名錄,劃出六個新搭建的竹樓竹篷,把號牌遞給她,“只能暫時遮風避雨,住處和吃食要他們自己想辦法了。” 柳媼得了個準話,提了一路的心落在了實處,接了號牌,又往屋子里望了望,“姑娘還沒回來么?我晚上燉老鴨湯,給姑娘送來?!?/br> 陸言允搖頭,“近來進了新兵,大多時候在軍營里?!?/br> 柳媼知道對方有事,就先回去了,拿著號牌先去安頓親戚們。 陸言允收拾好案桌,去廚房生火,先把母親的伯父的藥熬好,給兩個長輩喝下,前幾日母親腿腳有了知覺,激動得嚎啕大哭,幾乎要將那女子當做神明對待,大約先前見到她為能行走吃得苦,這幾日母親也開始嘗試著下地走,摔摔打打,好幾次都堅持不下去,咬咬牙又挺過來了。 自知道有重新站起來的希望,母親神采已不似過往,整個精神都好了不少。 兩個小孩讀書習武樣樣認真,就盼著有一日,能和她一樣厲害。 陸言允笑了笑,到天邊暮色遮云,便不由往院子外看去,見那人踩著一地晚霞秋葉踏進院子里,心中安然,流淌過的都是喜悅滿足。 明知這樣的滿足不會長久,只是曇花一現(xiàn)。 也難以抑制。 陸言允收回目光,把爐上溫著的藥倒進碗里,倒了一盞梨花茶,“喝藥罷。” 崔漾走到石桌旁,眸光掃過西屋,朝陸言允道,“你把伯父伯母背去老巫醫(yī)家,改了方子,要立刻針灸,兩個小孩醒來會很吵,我照管不來,你也帶走,你回來的時候再帶回來?!?/br> 陸言允心中些許異樣,卻未多問多言,嗯了一聲,用板車裝上兩人,推出了院門。 崔漾坐在院子里喝茶,等人走了,一盞茶喝完,袖中已多了兩枚碎石,打碎了屋頂上藏著的五罐油。 油漬自草鋪的屋頂上漏下,火石點燃,頃刻便燒起大火,房梁坍塌,整個屋頂?shù)袈湎聛?,屋子里傳出一聲慘叫,旋即便沒了動靜。 陸言允推得很慢,看見燒起大火,立刻往回跑,進院子見她好好地站著,快跳出嗓子眼的心才落回去,“難怪你嫌冷,要在屋頂上鋪草?!?/br> 屋子四面都是土墻,草木燒斷,屋頂?shù)粝氯ズ?,火勢很快熄滅了,陸言允勸離了急忙跑過來幫忙的四鄰,隨她進了屋子,橫梁下面壓著一個黑衣蒙面的人,長劍、匕首掉落地上。 崔漾蹲下,探了探對方的脈息,又翻過對方的手掌看了看,人死了,看不出內勁深厚與否,但看手上的薄繭,沒有十年功夫,磨不出這樣的手繭,顯然是個用劍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