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家的贅婿首輔 第5節(jié)
他還以為周周不往心里去,他說完了,周周那還在洗衣服,結(jié)果洗一半這會跑了。 黎周周端著衣盆回屋,他是連走帶跑回去的,到了家門口,才慢下來,輕聲推門進了院子,先將衣服盆放在臺階上,進灶房,在櫥柜里掏出罐子,油紙鋪開,里面干炒的瓜子果脯到了些,包好后,將罐子包好重新放回去。 這是成親時剩下的。 黎周周拿著干貨,知道相公在屋里看書,沒有吱聲,出了院門往隔壁王嬸家里去了。 西坪村百來戶人家,黎、王、張三姓最多。王嬸人還不錯,在黎周周年紀小沒力氣的時候,也幫過幾把,像一些費力氣的活計,還教黎周周縫被子、做鞋。 那時候黎周周和黎大父子倆就住在一間破頂?shù)拿┎菸?,也沒灶房,在院子盤了個灶頭燒飯。后來黎大將一間茅草屋換成了兩間泥屋,兩間又成了現(xiàn)在的三間青磚瓦房。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王嬸對著黎家就遠了些。 王家沒院墻,除了黎家扎的那一堵墻,其他地方時空的,自然也沒院門。一打眼過去,院子種著菜,后頭三間正屋是黃泥夯實的,屋頂用瓦片混著干草遮著頂,旁邊側(cè)屋灶房直接茅草屋。 王嬸生了三個,大兒子前年成家,二兒子十二歲,還有個閨女四歲。一大家子擠在三間正屋睡,王嬸平日里摳的也緊,沒辦法,孩子見風就長,再過兩三年可不得給老二娶媳婦,住不開,還要在蓋房子,都是花錢。 “阿娘,周周哥來了?!?/br> 王嬸從灶屋出來,說閨女,“玲玲現(xiàn)在要改口喊阿叔了。” 哥兒成了親了,年紀小的娃娃就該喊阿叔。 黎周周跟王嬸問了好,將手里的油紙包遞過去,問:“王嬸,我來是想問下回門要帶什么東西?” “回門?”王嬸被問的懵了下,才想起來了,沒接東西,拍著腦門說:“誒喲你看我這腦子,你家是招婿,今天這是成親后第三天回門日了?!?/br> 黎周周將油紙包塞到玲玲手里,不等王嬸拒,說:“是成親時的瓜子花生,不值幾個錢的?!?/br> “就一些話還帶東西。”王嬸嘴上這么說,臉上卻笑著,也沒推辭,讓閨女拿回去放屋里,一邊說:“我家老大娶媳婦兒,當時回門帶了rou、糖、酒,這三樣必不可少?!?/br> “不過你現(xiàn)在去來不及了,回門要趕一大早的。”王嬸看黎周周表情不太好看,剛收了東西,不由寬慰兩句,“你不懂,家里人也該cao心,都已經(jīng)這樣了就準備齊全,挑個早上去,別過了正午?!?/br> 黎周周裝了滿肚子的懊惱,從王家回去。王家灶屋里,大兒媳剛聽見了,這會聽婆母唏噓說:“你說說就算是分家了,還真不管不顧了,大兒子哥兒招婿,黎家老兩口連回來吃口酒都沒有,真是斷了個干凈。” “二房黎二媳婦兒也不提兩句,也是當二嬸的人,當天你瞧瞧那架勢,過來上桌吃飯,吃完嘴一抹,忙都不幫,這是看準了黎大家沒出路,巴著攀府縣里的那位。” 大兒媳才嫁過來,不清楚內(nèi)里,就問:“娘,怎么就斷的這么干凈呢?” 樹大分枝,人多了自然分家。村里也有分家的,但也沒見誰家像黎家那樣,老太太老頭連親兒子都不管不顧了,周周雖說是哥兒,但也是黎家的血脈。 “這話說來長?!蓖鯆鸲缰?,咚咚咚的響,才說:“周周也是個可憐孩子,他那阿爹哥兒,是被黎家拖死的?!?/br> 大媳婦兒嚇了一跳,這、這咋還鬧上人命官司了? “想什么呢,是病死的,但也拖著不給錢買藥?!蓖鯆鹗忠煌#沉藘合币谎?,說:“這話我跟你說,你要是學出去——” “娘我不瞎說?!?/br> 其實這事村里年紀大點的都知道,畢竟當初也鬧得難看。王嬸只是不想大兒媳婦拿著說嘴,萬一叫黎大聽見了,到時候鬧得不美。 “黎家一共仨男孩,黎大黎二,你知道老三叫啥不?黎正仁。你瞅瞅,仨兄弟名字,為啥就老小不一樣,還是花了三文錢請秀才起的,聽著就跟我們鄉(xiāng)下泥腿子不一樣,人金貴,后來啊人就是有大出息了……” 這事說來話長。 黎正仁是黎老太三十多歲時生下的,那時候前頭有倆兒子,已經(jīng)各自成家。讓村里人看,黎大是最老實本分那個,黎家那會窮,娶不起媳婦兒,黎老太就給大兒子踅摸了哥兒。 哥兒彩禮錢要的便宜。 輪到了老二,家里情況好了些,娶了個女孩。那時候黎家還沒分家,一大家子過,黎大身材高大,一把力氣,侍弄莊稼地也一把好手,黎家那二三十畝的田地,全靠著黎大下苦力。 黎二是個會躲懶的,只有黎大勤勤懇懇的。 到了這個小的了,黎家情況已經(jīng)在村里起來了。辦的滿月酒,有人喝了幾杯酒說了句玩笑話老蚌生珠,說黎三白白凈凈的不像咱們泥腿子。 黎老太就記在心里了,還真覺得小兒子不一樣。花了三文錢請了老秀才起名字,再后來黎家送黎正仁去老秀才那兒讀書。 “娘,難不成這黎正仁考上秀才了?”大媳婦兒好奇問。也沒聽說過啊。 王嬸:“黎老太是打著這主意,不過沒來及等黎正仁考出個花,先出了個事,黎大媳婦兒沒了,黎大要分家?!?/br> 終于說到正話頭了。大媳婦兒好奇這人沒了,怎么就分家鬧到老死不相往來了。 “黎大是個死心眼,不藏私,一年到頭零散活賺的錢都交了公,等自己媳婦兒小產(chǎn)要補身子一個錢掏不出來,黎老太又摳的緊,給小兒子花錢不眨眼的?!?/br> “周周阿爹傷了身子,冬天時候生了風寒,本來是吃藥好好補補就成,可黎老太摳啊,一服藥愣是煎的藥味都沒了稀湯寡水,這還治什么???” “……熬了一個冬天,開春人就沒了?!?/br> “黎大自那要分家,哪怕落下個不孝的名聲??纱謇锶瞬皇潜犙巯?,黎老太干的事都瞧在眼里,要不是黎大支著,黎家老屋子能蓋成那樣?黎大分了家,誰干地里活,誰供小兒子讀書?” “可黎老太罵歸罵,黎大就是鐵了心要分,最后請來了村長,才給分了,黎大就分了五畝水田,還是村長看不下去,黎老頭才松口把咱屋隔壁的慌基地給了黎大。” 大媳婦兒聽得咋舌,人都偏心,可偏成這樣真少見,敢情大兒媳的命不是命,那大兒子就像是田里的牛,只巴著耕地干活,半點好都不給。 “如今黎大日子過得不錯,那黎老太就沒后悔嗎?”大媳婦問。 就跟聽說書的一樣,人都愛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事。在大媳婦兒看,這黎老太磋磨媳婦兒,就是害死了媳婦的,總要有個報應才行。 “人家后悔?人家去府縣當老太太享福去了?!蓖鯆鹫嫘膰@了口氣,唏噓不已說:“可能就是命吧,黎大這父子倆命都不好?!?/br> “分了家,沒了黎大,沒兩年,黎家供黎正仁吃緊,黎正仁試了兩次都沒考上,后來干脆去了府縣酒樓當學徒,不知道怎么得了賬房的青眼,將閨女嫁給了黎正仁,如今黎正仁接管了賬房位置,在府縣買了院子,哪還用下苦力干活,聽說每天扒拉個算盤,一年就有二十多兩銀子拿?!?/br> 王嬸說到這兒是真羨慕,黎正仁發(fā)達了,把田里的老子娘都接到了府縣里享福,哪還能瞧的上黎大這三間大瓦房? 都是泥腿子。 大媳婦聽了心里又羨慕又有些憋悶,“那可真是了不得了,難怪瞧不上,連周周招婿都沒回來吃酒席?!?/br> 黎大家當年茅草房時,王嬸是真同情,還搭手幫一兩把,可黎大家過好了,眼瞅著院墻修了,青磚大瓦房蓋起來了,王嬸心里就跟灌了幾瓶子醋一樣,酸啊。 可現(xiàn)在把過去的話一學出來,對比一下,王嬸又沒那么酸了。 真要酸,黎大和他那小弟還比不得。 “人心里也記恨著黎大呢,要不是黎大分家,黎正仁也能繼續(xù)念下去,沒準就考個秀才舉人老爺什么的。你沒看,二房那一家,以前黎正仁當學徒的時候,黎老太還在村里,跟黎大還有來有往,自從黎正仁發(fā)達了,二房也是不拿眼睛看老大的?!?/br> “呸,人黎正仁發(fā)達了養(yǎng)老子娘,可沒聽說過要養(yǎng)兄弟,黎二以為抱上人家大腿,每年到季節(jié)了巴巴給人送糧食,能落什么好。” 大媳婦兒聽婆母罵完,雖然這么想沒骨氣,但她男人要是有這么個發(fā)達的兄弟,她也愿意討好,不為自己多吃一口,只盼著自家孩子能好,能學個字,去府縣里某個差事。 扒拉個算盤珠子一年就能拿二十多兩銀子,不比鄉(xiāng)下當泥腿子強?也不怪黎家二房現(xiàn)實了,貼著黎大,要是惹惱了府縣里的,那可真虧了。 黎家院子。 黎周周在院子拉了繩,衣服一件件晾上去,還有一些沒洗完。早上耽誤了一趟,眼瞅著就該吃午飯了。 鄉(xiāng)下村里人,農(nóng)閑時一般都吃兩頓,早上那頓就免了。正午吃得早,稀湯寡水的,晚上也湊合湊合。只有忙的時候,男人要下地,出力氣,飯必須跟上,一般中午都是餅子、面,晚上會炒點葷腥悶些雜糧飯。 黎大家情況好,一天吃三頓,不過也不會頓頓有葷腥。 中午就兩人,黎周周晾完衣服,卷了袖子洗了手,趕緊和面,等面團醒著,人也沒停,去后院扒了顆白菜,切了一半,淘洗干凈,家里沒rou了,黎周周想了下,用豬油炒了。 要是平時他自己吃,那肯定和面條一起下,吃白水煮的。 搟面切面,鍋開下面條,撈出來,炒好的白菜碼在上面。飯好了,黎周周端著去堂屋放桌上,一側(cè)頭就看到里屋窗戶邊上,相公握著毛筆低著頭寫東西,側(cè)臉可好看,安安靜靜的漂亮。 黎周周正想要不要去叫,面一會坨了,就看相公放下手里的筆,伸了個懶腰,側(cè)著頭,看了過來。兩人目光對視,相公還沖他笑了下,黎周周都不敢再和相公對著看,慌忙低頭裝作擺弄桌上的碗。 他摸著胸口,掌心也有些發(fā)燙。 “寫著寫著就入神了,飯都好了?!?/br> 顧兆起身,揉了下手腕,踏出房門,看周周摸胸口,不由問:“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沒什么不舒服的。”黎周周解釋不清,相公剛沖他笑,他胸膛就咚咚的跳,現(xiàn)在好了。想岔開話,去擰了干凈毛巾遞給相公擦手。 顧兆擦了手,兩人坐下吃飯。 黎周周看到相公漂亮模樣,吃飯都和他不一樣,慢慢的,瞧著就不同,不由想到回門的事,王嬸雖沒明著說,但三朝回門是代表重視岳家,結(jié)果他不知道給耽誤了。 這讓相公在岳家沒了顏面。 黎周周自責不已,臉上就掛了一些。 顧兆停了筷子,問:“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嗎?” “沒——” “周周~” 明明顧兆語氣是軟的,沒有責備,還像是撒嬌,可黎周周對這樣的相公就是束手無策,就是招架不住,不由交代說了三朝回門的事。 顧兆聽完:…… 就這? 他這不是嫁出去的男人,潑出去的水嗎? 顧兆看老婆真的自責內(nèi)疚,當即拉著老婆的手,開始賣弄茶藝,故意睜圓了一雙眼,真誠與可愛的說:“不怪周周,我出門前,爹就說了,沒事不用回去,嫌我丟了他們的臉,我才沒提醒周周要回去的?!?/br> 自己找鍋背,不怪老婆。 黎周周一聽,頓時忘了三朝回門的內(nèi)疚,而是問:“你爹還罵你了?” “倒也沒怎么打罵,是我自己不爭氣,讀書讀不好,又瘦又小沒有力氣下地干活,什么都做不好?!鳖櫿妆е掀叛X袋埋在老婆胸口,抬著一張小臉,可憐巴巴說:“周周,我只有你了,如今黎家才是我的家。” 這可把黎周周心疼壞了。 怎么聽意思相公在顧家還被打過? 沒怎么打罵,那就是打過罵過。 黎周周摸摸小相公的發(fā)絲,對著岳家只剩下顧全禮節(jié),徹底沒了早上初聽錯過回門的自責,只說:“相公,你別難過了。” “好~我聽周周的,不難過?!?/br> 顧兆說著,故作堅強的將臉埋到老婆胸口。 真不難過。 第5章 村中閑話5 吃過午飯,黎周周去廚房收拾,顧兆陪著搭把手。黎周周不讓,顧兆就說自己坐著摘抄了一早上需要活動一下,黎周周聽是有道理,然后從櫥柜掏出罐子,抓了把瓜子干貨塞到相公手里。 說:“那相公就在院子嗑嗑瓜子休息會?!?/br> 捧了把瓜子的顧兆:…… 最終沒去院子,仗著自己臉小,撒嬌賣乖的留在廚房,還說一定不幫忙搗亂。黎周周這才點頭,就是心里不明白,為啥相公老愛跟著他干屋里人才干的活。 倒不是黎周周不愛相公陪,而是村里沒男人喜歡干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