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兆星星眼，一邊咬著牙，憑借著自己鋼鐵意志。

    男人不能說不行！

    黎周周走的健步如飛宛如平路，臉微微有些紅，出汗熱的，呼吸正常，走了又半刻鐘，看到路邊大石塊，黎周周說：“相公先歇會(huì)?！?/br>
    “好?！鳖櫿滓矝]和老婆客氣，先坐在石頭上了。

    這會(huì)天光大亮，路岔口遠(yuǎn)遠(yuǎn)看去也有一些村民，有推著木車的，大多是和他們一樣，背著竹筐，手拎東西，靠兩條腿。

    有大娘經(jīng)過，看了眼他們。

    “小后生還是會(huì)心疼哥兒?！?/br>
    “這哥兒模樣長得真俊，白白嫩嫩的，難怪當(dāng)相公的心疼?！?/br>
    石頭上喘著氣的顧兆：……

    知道大娘誤會(huì)了，顧兆也沒解釋，笑瞇瞇說：“可不是嘛，誰讓我年齡小，長得又好看，我家周周就喜歡我這樣，平日里可疼我了?！?/br>
    大娘：……

    就沒見過這么不害臊的哥兒！

    大娘接不住話，呵呵笑了兩聲，趕緊跟上村里人的腳步。石頭上，顧兆仰著臉歪頭沖老婆笑的可可愛愛，故意逗老婆，說：“周周相公？”

    “胡、胡說什么呢相公。”

    這時(shí)黎周周還是個(gè)不識(shí)字，生活在西坪村一方天地，即便招婿是自認(rèn)不尋常舉動(dòng)，可這是被動(dòng)，逼于無奈做的選擇，骨子里黎周周還是傳統(tǒng)的哥兒。

    以夫?yàn)樘?，可以犧牲自己委屈自己，只為了家好相公好?/br>
    顧兆這一聲相公，炸的黎周周腦子發(fā)懵，覺得這樣叫不對(duì)，可說完那句胡說后，對(duì)上相公可憐乖巧的臉，其他的也說不出來。

    “周周，我休息好了，還有多久??？”顧兆站起來岔開話題。

    黎周周便回過神，順著話，說：“可能還要走半個(gè)時(shí)辰。”

    “……”顧兆明知道答案，還是非要問出來，“我們剛才走過來是有了一個(gè)時(shí)辰吧？”

    他覺得自己走了好久好久，絕對(duì)有倆小時(shí)了！

    黎周周嗯了聲，說：“差不多了?！?/br>
    顧兆：……

    他好廢物啊。

    又走了一小時(shí)，顧兆這次沒歇，憑著一股勁兒堅(jiān)持到了，看到鎮(zhèn)上低矮的護(hù)墻，大門上石頭刻著寧松鎮(zhèn)三個(gè)字，顧兆熱淚盈眶。

    他們是空背筐，門口的士兵檢查過后就放行，像是推車帶東西的，那是要買賣交易，進(jìn)去先交一文錢。

    黎周周常來，背著竹筐先熟門熟路去采買。

    一塊方糖，小孩巴掌大，用紅紙包扎好，十五文錢。

    家里醋和鹽也不多了，這次來，黎周周想一起買了。

    一壇醋，六文。一包鹽，二十文。

    難怪電視里演古代鹽司是肥缺。

    還有買rou。

    “家里不是還有rou嗎？”顧兆想就不買了。

    黎周周說：“相公你讀書要補(bǔ)身子，那些留著吃，還是再買點(diǎn)?！?/br>
    一斤rou十文錢。

    零零散散買齊了，到了買書和文房四寶，黎周周對(duì)這個(gè)不熟，問了鎮(zhèn)上人才找到書店，一進(jìn)去，顧兆先和店鋪伙計(jì)說要最便宜的。

    一聽價(jià)錢，讀書真的很貴。

    第7章 村中閑話7

    一尋紙寬一米五長兩米五左右，一百文錢。

    顧兆還有一方硯臺(tái)，只需要配塊墨錠就成。便宜的墨錠，長方條，約四兩，便要一百五十文。毛筆兔毫和羊毫比較便宜，分粗細(xì)大小，平日抄書用的三十文一支，大的五十文。

    兩支毛筆，一塊墨錠，一尋紙，三百三十文錢。

    黎周周養(yǎng)一頭豬，每日割豬草，混著麥麩一日三頓的養(yǎng)，養(yǎng)一年多，膘肥rou壯的也不過二百來斤，十文錢一斤rou，剛買rou顧兆問了下剔的干凈的骨頭，一文錢能買兩根大骨頭。

    兩百斤的豬，二兩銀子。

    顧兆剛還覺得鹽、糖貴，和這個(gè)一比，如果不讀書不考科舉，現(xiàn)在的百姓生活算是溫飽安居了?？扇绻皇秦潏D一時(shí)安逸，那么只能求老天風(fēng)調(diào)雨順，求上位者仁厚不加稅，求沒有貪官污吏，求戰(zhàn)爭不要發(fā)生。

    科舉是必須要考的。

    “這兩本書有嗎？”顧兆將紙條拿出問。

    書肆伙計(jì)聽聞，說：“有，稍等。”去書架找到了兩本薄薄的書下來，說：“兩本一共二兩銀子。”

    顧兆：……

    一頭大肥豬一本書。

    “有手抄本嗎？我買手抄本?！鳖櫿琢⒓吹馈?/br>
    伙計(jì)便遺憾的將書放回書架，嘴里還嘟囔說這兩本是京城的印刷體字跡清晰紙張又好，翻看存放可以很久不損壞。

    顧兆看他家周周很心動(dòng)，立刻打斷伙計(jì)的念叨，說：“就要手抄本，便宜的。”

    手抄本是寒門求學(xué)的學(xué)生抄的，賺個(gè)生活花銷，還能鞏固一遍知識(shí)。

    “手抄的一共一兩銀子?！被镉?jì)將手抄本拿下來。

    顧兆翻開了下，抄的字比他好看，端端正正的，偶爾有個(gè)墨點(diǎn)涂掉，這可是打五折，錯(cuò)別字理解。于是說：“就要這個(gè)?！?/br>
    黎周周還想著剛伙計(jì)說的好的那個(gè)書，京城印刷的——

    “好不好周周？”顧兆巴巴問。

    黎周周便付了錢。

    伙計(jì)用油紙將墨錠先包好，萬一遇水打濕了，那些書啊紙啊就廢了，東西包好，遞了過去，“承蒙惠顧，一共一兩三百三十文錢?！?/br>
    兩人從書店出來，顧兆手里拎著東西，黎周周交底說：“相公，其實(shí)這些年我攢了有三兩四貫錢的，那兩本印刷的書我們也能買的。”

    “沒想到我家周周還是個(gè)小富翁?！?/br>
    相公又說些他聽不懂但他知道在逗他的話了。

    顧兆玩笑完，端正態(tài)度說：“我知道周周疼我，只是這讀書不是一朝一夕的，今天買兩本，以后還要買，書看不完買不完，紙筆用完了壞了也要買，這些東西便宜的就夠用了。”

    平日里在家，相公玩笑逗他還會(huì)像個(gè)小孩撒嬌，黎周周喜歡，現(xiàn)在相公正正經(jīng)經(jīng)說話，黎周周說不上來，只覺得相公可靠穩(wěn)重，也很喜歡，不由說：“好，都聽相公的?！?/br>
    東西買完了，正好晌午，早上帶的饅頭又冷又硬，兩人饑腸轆轆，黎周周帶著相公去了面攤，要了一碗素面一碗rou面。

    素面三文錢，rou面五文錢。

    老板上了面，粗瓷碗量也足。

    黎周周將rou面推到相公面前，顧兆沒拒絕，只是用木勺子，將淋在上面的rou醬分了一大半到了周周碗里。

    “誒相公我不用——”

    “是誰剛剛說‘都聽相公’的？”

    黎周周說不出話，心里甜，乖乖吃了，想著下次還是兩份都要rou的，這樣相公能吃好。他將帶來的饅頭就著熱面條吃。

    相公飯量小不用。

    面攤上還有食客，黎周周吃面時(shí)，就聽到有人說他和相公，說不像是夫妻，猜是兄弟的，他是哥哥，相公是讀書人弟弟，黎周周有些不愛聽這些。

    “周周饅頭我啃一口。”

    黎周周回過神，將饅頭他沒啃過的地方掰下來遞給相公，誰知道相公沒接，而是湊過來就著他手里這塊啃了口。

    “我看你這么吃好香?！鳖櫿缀f。

    黎周周臉都紅了，低頭吃面條，說：“相公，還要嗎？”

    “不用，我就嘗一口，不然面條吃不完了。”

    這下子，背后說話的食客知道兩人是什么關(guān)系了。一人說：我就說了剛聽見大個(gè)子叫讀書人相公了，你還不信，非要和我犟。另一人說：那么高，怎么可能是哥兒，沒想到還真是。

    另一人又說：你管人家高不高，人家夫妻倆恩愛都分一塊饅頭了。

    黎周周聽完偷偷看了相公一眼，相公一定是聽到了，才故意咬他的饅頭。

    午飯吃完，兩人歇了會(huì)腳，這才出鎮(zhèn)子回家?；厝ネ局?，顧兆又歇了一次，等能看到西坪村的麥田，已經(jīng)余暉灑落。今天還是他腳程拖累，如果按照周周的走法，早上也不用起太早，六點(diǎn)差不多出發(fā)八點(diǎn)到，下午三四點(diǎn)到家還能像往日做完飯，吃完了天才黑。

    今天是要點(diǎn)油燈吃飯了。

    “爹會(huì)做。”黎周周說。

    到了家麻黑，兩人剛進(jìn)院子，黎大就說：“鍋里還有雜糧粥，你倆吃了歇會(huì)?！彼共粨?dān)心周周。

    “謝謝爹，爹吃了嗎？”顧兆幫老婆卸背筐。

    黎大看顧兆兩只胳膊抱背筐，眉頭一跳，回頭還是跟周周交代聲，殺只雞，冬天了給顧兆好好補(bǔ)補(bǔ)，這樣子怎么成。

    “吃了?！崩璐笳f完進(jìn)了屋。

    顧兆將筐放地上，先把筆墨紙硯書放回去。黎周周單手輕松拎著竹筐去了灶房，灶頭柴火只剩一把，他揭開鍋蓋一看。

    爹煮粥就是拿不住，下手重，每次跟吃干飯一樣。

    趁著灶膛火光，黎周周收拾買的東西，鹽倒鹽罐里，醋放著，家里的那半壇子吃完再拆，買的果脯，相公喜歡泡水喝，粗茶葉，還有相公要買的大骨頭，說和蘿卜一起燉著喝湯。

    農(nóng)家人不愛買這種沒有rou的大骨頭棒子，煮著喝湯還費(fèi)柴火，但相公說這么喝補(bǔ)身體，能長高，黎周周就信了。

    明個(gè)兒去東坪村要帶的rou、糖、酒放好。

    等真正吃上飯，天已經(jīng)黑嚴(yán)實(shí)了，也不用去堂屋，夫夫倆直接灶房吃了，還暖和。

    “咱爹悶的雜糧飯還挺好，配著酸蘿卜下飯?！鳖櫿捉裉熳呗范啵拇?，吃什么都香。

    黎周周：“……”相公說飯就飯吧。

    等吃完了洗漱泡了腳，顧兆左右兩只腳底板各長了水泡，黎周周用針在油燈上烤了烤，給相公挑破了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