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看二進(jìn)院子。顧兆也是這個想法。

    就算是以后添下人，前頭的倒座房也能住開。

    “騾子地方我日日打掃，洗刷得勤快了，又砌了墻，我瞧著沒味?！崩璐笫潜持廊烁變汉椭苤苷f的。

    剛給他們賣房的牙人夸三進(jìn)院子好，說的就是后頭小院子的便利。

    為了這塊地方就多畫個一半的價錢，不值當(dāng)不值當(dāng)。

    黎周周是想買的離相公辦差的衙門略近一些，就想往前頭瞧瞧。

    可近一些的院子，雖是二進(jìn)院子但很小又破，光線也不怎么好，家具定要換新的，都不知道用了多久，墻也臟兮兮灰塵布滿了。好房子輪不到他們手里，早早有人脈搶手賣光了。

    倒是再往后延一延，院子質(zhì)量要好許多。

    同嚴(yán)家走路可能要一刻左右，院子也是二進(jìn)的，但二進(jìn)和二進(jìn)也是有區(qū)別的，就好比現(xiàn)代的三室房，大三室和緊湊型小三室，開發(fā)商交付的精裝修和屋主花大價錢的精裝修的區(qū)別了。

    這個院子好看，家具都不怎么用換，比嚴(yán)家院子略大一些，敞快多了，裝的也好，抄手游廊上的漆都是新的，看樣子才描過沒多久。

    “這般好的房子怎么空著沒人要？”顧兆問牙人。

    牙人貓著腰賠笑臉說：“您不知道，這原屋主原本在京城做個七品小官，如今說是調(diào)到外頭當(dāng)五品官大人呢，之前不曉得，房屋才翻修過，如今賣的急。”

    看似升官了，但地方官和京官還是差著些，要是京里肥差，那就是地方五品都不換的。

    院子錢不少，這座二進(jìn)的院子錢快趕上了嚴(yán)家旁邊的三進(jìn)，那個九百兩，這個要七百兩，當(dāng)然多了兩間耳房，一間平均下來四十兩左右。嚴(yán)家才二十三、四兩。

    還是定了。

    最后成交價又便宜了二十兩，六百八十兩成交的。之后的日子就是搬家、安頓，期間鄭輝一家也到了。

    不過可惜沒買到這邊。

    翰林院離皇宮一巷距離，禮部沒在這邊方向，在另一頭。鄭輝為了上工方便，自然是選離得近的院子先挑，禮部一瞧就清閑，衙門離皇宮位置比較遠(yuǎn)，所以買房子可選的多，價位也略低一些。

    可見熱圈和溫圈的區(qū)別。

    鄭輝也是瞧房子，忙不開來。顧兆便說等安頓好了再說，如今三人都在京中，不在意一朝一夕見面說話。

    九月六日，柳樹發(fā)動生了，生了個男孩。

    黎周周是安頓好了自家，估摸著小樹快生了，嚴(yán)家人連穩(wěn)婆都請了過去，他便每天過去看看情況，他生了也算有些經(jīng)驗(yàn)，想給小樹寬寬心，讓別緊張了。

    誰知道那天傍晚他要走，小樹送他，黎周周說不用，正說話就看小樹褲子濕漉漉的，頓時明白過來。

    他就說小樹今個怎么催著他走。

    柳樹從羊水破到生下來，前前后后用了不到兩刻的時間，屬于灶屋剛燒好了熱水遞過去，穩(wěn)婆一摸說還沒開完，等再送熱水進(jìn)去，除了柳樹喊聲，還有孩子的哭聲，十分響亮洪亮。

    很順利。

    生完了，還能聽柳樹說他餓了，想吃rou。

    穩(wěn)婆趕緊說不能吃硬的葷腥，最好先灌一些米湯沖沖腸胃，等污糟排出來干凈了，休養(yǎng)過幾日再吃葷腥。

    柳樹挎了臉，還要喝幾天米湯啊？

    “是這樣的?！崩柚苤軠芈曊f：“大概兩天就成了?！?/br>
    兩天就兩天吧，柳樹一咬牙忍了，這會便有了精力找兒子，說長啥樣子他瞧瞧，別黑不溜秋的——

    然后抱著看孩子頓時不高興沒話了。

    反正嚴(yán)家熱熱鬧鬧很好玩。

    黎周周回來跟爹和相公說時還想笑，“其實(shí)還好，小孩紅彤彤的，小樹就說不黑不溜秋怎么紅的像猴子臉?！?/br>
    “才出生的小孩都這般吧？”顧兆以前聽實(shí)習(xí)單位的工友說的。

    “穩(wěn)婆也這么說，說再長長就好了。小樹問我福寶是不是也這般，我說是?！崩柚苤茈y得騙人，都沒看小樹，這會在自家，念叨說：“希望小寶寶能長開白嫩起來?！?/br>
    不然小樹就知道他騙人了。

    福寶是生下來皮膚就白。

    顧兆聽得想笑，不是笑柳夫郎，而是覺得他家周周可愛，說了慌這會虔誠祈禱，便說：“定會的，小孩子多喝喝奶，不曬太陽，養(yǎng)起來就白了?！?/br>
    而且其實(shí)嚴(yán)二哥也不是天生黑皮。

    這是地里勞作，后天日頭曬得，一起上學(xué)讀書四五年，每年七月農(nóng)假結(jié)束，嚴(yán)二哥回學(xué)校是最黑的，簡直是曬得黝黑瓦亮，可到了過年年跟前就又白了幾個度，緩回來了。

    再加上柳夫郎也不黑，那兩人小孩應(yīng)該是沒黑的基因吧？

    黎周周聽了相公說的安心了。

    用了飯，洗漱后，各回各房睡了。

    福寶穿著一身連體衣，長衣長袖趴在床上從床頭爬到床尾，顧兆穿著一身短打，坐在床邊看娃，拿著布老虎逗福寶。

    “叫爸——叫爹爹就給你玩。”顧兆在家一貫隨性，說話就吐露嘴。

    福寶手腳并用爬的很快，到了他爹跟前就坐著，兩只rou手手撐在前頭，rou呼呼的臉蛋露出一個很好rua的弧度，顧兆看了沒忍住就想上手，順便把老虎給兒子。

    還出什么條件啊，就這一個寶貝，再說老虎也是周周給福寶縫的。

    顧兆是把老虎放兒子手里，順便一手rua了下rou呼呼的弧度，果然是很好玩。福寶抓著老虎，張口說話，吐字不清的先流了他爹一手的口水。

    “喋！”

    “好兒子?！鳖櫿子H著抱福寶帶懷里，沾著福寶口水的手也沒客氣，笑呵呵的往兒子爬爬衣上蹭，這不是‘正好’‘順手’蹭到了兒子rou呼呼肚皮上，果然手感更好了，“咱爺倆客氣啥啊，是不是？”

    福寶被他爹rua的抱著老虎咯咯笑。

    黎周周端著羊奶進(jìn)屋，一瞅父子倆黏糊一起玩，眼底也透著笑意。當(dāng)初他生了福寶，相公去京城考試一走回來就大半年了，福寶見了相公不認(rèn)識，雖然不哭鬧可不愛和相公玩，要是相公湊他近一些，粘他，福寶見了就揮胳膊，鼓著臉生氣，還沖相公吐口水泡泡。

    當(dāng)時黎周周板著臉兇了一次，可自己先心軟嚇唬不了福寶，只能一遍遍教福寶這是爹爹，最疼愛福寶的爹爹。

    福寶才多大，懂個啥？只知道，這個生臉的一回來，他阿爹光抱生臉的，還親親生臉的，不親親他了。當(dāng)然不樂意，故意搗蛋，生氣氣。

    顧兆就說：“不急一時，我走了大半年，福寶不認(rèn)得我正常，以后咱們?nèi)兆舆€久著，我多帶帶他抱抱他指定就親我了?！?/br>
    村里男人得了孩子也稀罕，可就稀罕那一時，孩子吃喝拉撒還是屋里頭人顧著，高興了有閑工夫了，抱一抱，哄兩句孩子，平日里都一概不管的，反正西坪村男人都這般。

    黎周周知道相公和村里男的不一樣，可帶孩子麻煩，福寶都算是乖巧的了，但拉了尿了要哭，餓了也要哭，夜里你睡著了，他醒來也要哭。

    反正不是簡單輕松的。

    他就想著，要是福寶乖了就交相公抱抱，哭的時候他接過來，換尿布喂奶他來干就成了?？蓻]想到，剛開始他做了，相公在一旁學(xué)著，等第二次福寶尿了，相公就說他來換尿布。

    尤其是喂福寶吃奶，相公愛干這個，說有奶吃就是娘，我喂咱福寶喝奶，他定能記得我的好，不跟我生分了。

    “奶好了？我來喂我來喂?！鳖櫿滓娭苤芑貋?，喂福寶喝奶有福利的。

    玩老虎的福寶聞到了奶味，揚(yáng)著腦袋，乖乖巧巧的喊啊喋！顧兆是一胳膊抱著兒子坐在他腿上，一手接了碗，說：“乖兒子，爹爹給你喂奶喝，叫什么？”

    “喋鴨！”福寶興奮地還用屁股墩了墩他爹。

    顧兆手里的碗晃了下，黎周周便過去接了福寶到自己懷里，這樣能穩(wěn)一些，讓相公給福寶喂奶。

    福寶吃奶時就乖，吃的香噴噴的。

    之前趕路時，天氣熱，大人小孩坐在車廂里一悶就是半天多，盡管穿的單衣，給福寶還換上了短袖短褲的爬爬連體衣，可也熱啊，一個多月下來，原本rou呼呼很好rua的福寶都瘦了。

    蓮藕節(jié)的rou腿腿瘦了。

    如今也就臉蛋肚肚好rua一些。

    “咱們補(bǔ)回來。”顧兆心疼兒子。

    福寶就啊嗚一大口喝奶。

    喂完了奶，顧兆給福寶拍了奶嗝，順了氣，這才哄著兒子睡。

    小孩子吃飽喝足睡得快，睡在爹和阿爹中間，顧兆隔著兒子和周周說話，壓低了聲，還沒說兩句，福寶就哼哼唧唧，黎周周輕輕拍了兩下哄了哄，問相公說什么？

    顧兆：……

    剛疼兒子，一副和福寶天下第一好的親爹顧兆，這會磨了牙，話音一轉(zhuǎn)說：“我想著給福寶外頭訂做個小床，他也大了，睡中間我有時候怕壓著他，讓他自己睡，床就放咱們屋里?！?/br>
    請仆人一時半會不好找，尤其是帶孩子的，得好好挑。

    黎周周輕聲說：“不好吧，福寶現(xiàn)在會爬會坐，萬一掉下來了?！?/br>
    “你還信不過我？我給咱家福寶畫個超級無敵加固加高欄桿的小床，保證他翻不出跟頭來！”顧兆給老婆保證。

    這有了孩子好是好，可夫夫間的夜生活也得要啊。

    “要是做床就定兩個，給嚴(yán)二哥家也送一個，權(quán)當(dāng)他家孩子的滿月禮了?！鳖櫿走€是很有兄弟情的。

    黎周周看相公氣鼓鼓模樣，眼底帶著笑意說成。

    相公和福寶可真一模一樣，臉頰都?xì)獾母吡恕?/br>
    第二天一大早，顧兆起來畫嬰兒床，畫完了自己出去找木匠訂做，他們這片院子，出了門是巷子口，沿著巷子往出走，繞到街上就是各種鋪?zhàn)?，賣什么的都有，畢竟生活區(qū)嘛。

    當(dāng)然京城物價也高些。

    顧兆熟門熟路的，之前還在這兒訂了騾車車廂，沒法子他家有騾子，可只是拉貨的板車，他要是早上上班，總不能坐在板車上——他倒是不介意沒啥，還涼快。

    可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人給你按個失儀罪名就不好了。

    當(dāng)官的穿著官服坐在板車上，來回上下班，供百姓圍觀，像話嗎？

    顧兆到了店，交了定錢，做了兩個嬰兒床，店里師傅瞧了圖紙和他一頓溝通，說十天差不多就能拿了。顧兆把嚴(yán)二哥的地址留了，說另一個直接送這家里。

    回來時還想，當(dāng)初在寧平府縣做床，兩張床也差不多這個時間，嬰兒床這么小一些，怎么還費(fèi)這般功夫？

    也沒多想，可能前頭還有排隊(duì)的吧。

    回來時路上順便買了菜。

    第一道門，右手是門房，左邊一排倒座房，正面是照壁，左拐，一門與二門之間寬有個六七米，頂頭側(cè)著是一間大灶屋，這些狼煙地動的油煙就不往里院子安排。

    這塊余下的地方，顧兆之前看房瞧見還有人家擺花花草草裝飾一下，他家現(xiàn)在沒這人手閑工夫，就是光禿禿的墻，不過墻上也有浮雕。

    第二道門位置正中，虛掩著，上臺階跨進(jìn)去，就是主人家住的地方了，是真的敞快，他家占地面積加起來有上千平方了，這可是京城啊。

    顧兆在現(xiàn)代是都不敢做在北京買房的夢，太遙遠(yuǎn)了。

    如今瞧瞧這大院子，這面積，這院子里角落拴的他兒子奶羊和玩伴小羊，咩咩叫的，多活潑生趣！

    他們家在京城有房了，要開啟新生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房的物價，我是根據(jù)《金粟儒林篇》里，明末清初的各種小說里提取的房價信息，像曹雪芹祖父的妻兄，雍正年間的事，抄家的房屋按地段造價，貴的一間大約三十二兩，便宜的一間約八九兩都有，當(dāng)然算上馬廄這些整個院子加起來。然后有讀者說，嚴(yán)家的屋子太便宜，估計(jì)地段遠(yuǎn)，但也不會太遠(yuǎn)，太夸張了，這會沒有汽車，不能按現(xiàn)在的北京幾環(huán)幾環(huán)算?！缎咽酪鼍墏鳌防?，同樣是京城的房子，地理位置還是錦衣衛(wèi)街巷，原話是三五間門面，兩三層進(jìn)深，和嚴(yán)家差不多，一間屋約二十四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