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康景帝猜疑了許多年，沒查出個水落石出，落在心里始終是個坎，如今見老二還記得，知道疼惜老大的外孫，這才想怕是誤會了老二和端妃。

    于是沒一會宴席上，到了諸位皇子獻(xiàn)禮環(huán)節(jié)。

    基本上都是寫的字畫，喜慶的，福字什么的，康郡王讓弟弟們先來，讓著弟弟，圣上目光贊賞準(zhǔn)了，接收了一干的福字字畫。

    到了八皇子，自然是修書。

    圣上大為稱贊表揚(yáng)，以往都是提一句翰林院，今個直接說了賞錢，還叫了顧兆在前面回話，聽說顧兆還修了書如何如何。

    說的是顧兆和嚴(yán)謹(jǐn)信的整合修書。

    顧兆自然帶上嚴(yán)二哥，說的也是大實(shí)話，說這樣一來，農(nóng)家子寒門讀書人看書能便利幾分。

    康景帝目光仁愛，夸贊兩位做得好。

    這在圣上面前露一會臉，得句夸贊就是天大的喜事了。顧兆和嚴(yán)謹(jǐn)信規(guī)矩道謝又回去了。

    輪到了康郡王，康郡王說他不會那些文墨，不如和父皇耍一段劍。

    康景帝欣然允了，太監(jiān)送的劍是木劍，康郡王耍了一通，勾起了圣上許多回憶，像是回到那時(shí)候，老二老大跟在他后頭，拿著刀劍說要上馬御敵。

    舞劍結(jié)束，康景帝朗聲大笑，夸好，賞了康郡王一個玉扳指。

    這前腳康郡王才送了顧兆，手指空空沒多久，后腳又得了個好的新的。

    這宴會過的可真是熱鬧。

    顧兆都長了見識了。

    第88章 京中翰林16

    顧兆看著手里的玉扳指，哂笑了下，放荷包中，吃席。

    圣上到宴會留了半個時(shí)辰左右，抬腳走了約一刻左右，康郡王便先起身離開了，康郡王一走，五皇子緊跟著，又過了約有一刻，八皇子六皇子起身走了，緊跟著十二十三十四三位小皇子也離開了。

    整個大殿上就剩下官員。

    皇家主人們都走了，官員笑呵呵寒暄客套坐到四點(diǎn)左右，便陸陸續(xù)續(xù)起身步行出宮。從太極殿到安門、定門步行得走十五到二十分鐘，有時(shí)候能走半個多小時(shí)，主要是一路同行外出的都是做官的同僚，有時(shí)候邊走邊說，就走的慢了些。

    顧兆嚴(yán)謹(jǐn)信杜若琪三人一同落后，走在各位大人們最后，慢慢悠悠的，也急不得。出宮門羽林軍還要檢查，到了宮外各家各戶的車馬等著，像他們這樣官職低的，自家馬車排的很后面了。

    從起身到坐上自家騾車已經(jīng)五點(diǎn)一刻了。

    “回吧?！?/br>
    方六趕著車先避開其他車輛，慢慢的走在后頭。

    到了家，顧兆進(jìn)了一道門，就聽見院子里頭說話笑聲，正好與抱著孩子的柳夫郎打了個照面。

    黎周周送柳樹出門，見相公回來了，說：“小樹看日頭好，吃了午飯抱著大白來找我玩，見天色不早了我送他先回去?！?/br>
    “二哥這會應(yīng)該也快到家了，天晚了有風(fēng)，家里騾車送你們回去。”顧兆說。

    藍(lán)mama趕緊出去喊方六，方六趕著騾車往后頭去，這會聞聲調(diào)頭繞了回來。

    “早早回去，安全些?！崩柚苤芤舱f。正好方便了。

    柳樹便不客氣了，跟周周哥道了謝，說謝謝顧大人。

    顧兆同周周一起送柳樹大白上了騾車，等方六趕車走遠(yuǎn)了，這才一同往回走，黎周周說：“早上寧平府縣來人了，是去年商隊(duì)帶信的掌事來了，送了四人，兩個哥兒兩個小子，大舅家兩個，一個小兒子一個孫子輩的哥兒，二舅家一哥兒，三舅家兒子……”

    正說著話到了里院，西廂房門口廊檐下規(guī)矩的站了四個。

    “表哥夫?！?/br>
    “表叔夫?！?/br>
    四人話不齊，觀神色都是聽見動靜早早商量好打了草稿鼓著勇氣喊出來的，可聲音還是小，不過比早上才來時(shí)膽子大了許多，這多虧柳樹過來教了。

    黎周周是表親，柳樹聽是周周哥娘家親戚孩子，以后生意開張了要做活，便跟周周哥嘀咕說，他做黑臉，周周哥當(dāng)軟乎的那個就成。

    “……周周哥你是不知道，又窮屋里娃娃多的最會看大人眼色臉色了，他們現(xiàn)在看著乖，那是剛來京里沒依沒靠全指望著你收留給口飯吃，可以后相處久了，一摸就知道你是個心腸軟的，不來硬的，就是給你擺軟的，裝可憐，別的大事沒啥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多吃一口少做些活，可有人機(jī)靈占了便宜，那就有人得多做，多做了時(shí)間久了心里指定不高興，以后要吵起來的?！?/br>
    柳樹說這個經(jīng)驗(yàn)豐富，因?yàn)樗锛視r(shí)娃娃就多，他以前是那個悶頭做活多的，后來心里不痛快就發(fā)作一通，發(fā)作完了覺得誒這樣也成，發(fā)了脾氣還多得了一口吃飯，看來還是得潑辣厲害些才成。

    “我剛到府縣時(shí)周周哥你帶著我做買賣，跟人打交道見世面，我覺得比村里時(shí)的我強(qiáng)了，但說不出來哪里好哪里強(qiáng)，等到了京里跟著我家男人識字，我好想懂了些。”

    “人不開竅時(shí)，用的就是最蠻橫的腦子，好在這四個年輕得好好教?！?/br>
    黎周周雖然在村里也過過苦日子窮日子，可他爹就他一個，父子倆相依為命悶頭苦干熬過來的，對付人際關(guān)系上，尤其是村里這樣同出身的孩子上，真沒柳樹眼尖能教。

    “你們好。”顧兆打了招呼，也沒多聊，進(jìn)了堂屋，他要換官服。

    黎周周陪著一起進(jìn)堂屋，跟四人說：“你們?nèi)デ邦^灶屋幫藍(lán)mama一起做飯，等吃了晚飯洗漱后早早歇著，明天早上嚴(yán)夫人過來教你們?！?/br>
    四人點(diǎn)頭，去了前邊。

    早上脫下來的衣裳補(bǔ)丁摞著補(bǔ)丁，也不合身，還都是跳蚤，臟兮兮的。藍(lán)mama來問，黎周周問了四人有沒有要緊要留的，沒有要留的就燒了，給你們準(zhǔn)備新的。

    那衣服都是上頭哥哥退下來的換他們穿，早都不保暖，動輒就刮破，四人自然是高興，但怕費(fèi)錢，黎周周一瞧神色還有什么不明白，先讓藍(lán)mama都拿到外頭燒了，怕有蟲子。

    跟著四人說：“我現(xiàn)在供你們吃穿，那是以后要你們給我干活的，不是白給你們的，放心吧?！?/br>
    四人這才踏實(shí)了。

    窮人的孩子早早當(dāng)家，草兒和小河倆哥兒做灶屋活十分麻利。

    藍(lán)mama聽夫人說叫名字就知道不是把這四位當(dāng)少爺伺候的，便給安排活，讓男孩去打水添水，哥兒跟她做飯。

    水井就在二道門進(jìn)去拐角處。

    里屋顧兆換下官服，穿了短打，一下子舒服自在了，又去了一趟廁所，洗了手，回來先抱著福寶，一手摘了荷包遞給周周，“康郡王賞的，你拿著放好了?！?/br>
    黎周周拆開荷包一看，是一只白玉扳指，之前林家送了玉簪玉佩，他瞧過，可跟手上這個一比，rou眼可見的高下立分。他放了回去，“康郡王怎么賞這個給相公？”

    “借口說是因?yàn)樵奂規(guī)兔φ一亓中」?，可前腳我剛收了扳指，沒多久圣上來宴席上，康郡王耍了一通劍，圣上又給康郡王獎了個更好的扳指?！鳖櫿酌看紊习?、朝廷有什么事情都會跟周周說。

    黎周周頓時(shí)覺得荷包燙手了。

    “那咱家收了這個，是不是就和康郡王搭了關(guān)系？”

    顧兆安周周的心，“不會，當(dāng)著那么多人面，我坦蕩蕩收的，康郡王記掛去世大皇子外孫安全贈的，不帶別的含義?！?/br>
    再者，他覺得八皇子拉攏他的心思比康郡王要明顯，今天康郡王不過是借他博了圣上的憐憫同情，可能壓根看不上他，何嘗拉攏？

    兩人說了會話，外頭藍(lán)mama說能吃飯了。

    顧兆說：“今天第一頓，蘇家孩子們跟我們一起吃肯定拘束，他們四人一起用，等我休沐了，咱們中午坐一起吃個飯?！?/br>
    “我也這么想的?！崩柚苤茳c(diǎn)點(diǎn)頭，“讓四個適應(yīng)下，我還想給他們起個大名，現(xiàn)在狗蛋栓子草兒小河要被人小瞧了?！?/br>
    顧兆點(diǎn)頭，說：“他們四個沒啥意見——”

    其實(shí)說起來，從小生長在深山里，偏僻落后不識字沒人教禮儀孝悌規(guī)矩，沒啟蒙不開智，那就是野蠻生長的雜草，是得好好修剪，放在這個時(shí)代，對蘇家四個孩子縱容才是害他們。

    “還是別問了，你拿主意吧。”

    黎家堂屋點(diǎn)了蠟燭，擺了飯菜。一家人坐著吃飯。

    四人則是在西側(cè)屋自己吃。吃的東西都是一樣的，兩葷兩素包子饅頭稀飯都有，因?yàn)檫^年時(shí)黎家葷腥rou多，吃不完，黎周周就按照相公說法，他試著煙熏風(fēng)干做成了熏rou。

    如今吃的時(shí)候切一些下來炒菜下面條都好吃，還方便。

    饅頭都是白面饅頭，四人是啃著饅頭就著熏rou炒白菜，吃著吃著年歲最小的小河哭了，其他三人問咋了是不是噎了。

    “不、不是，就是太好吃了，一天吃三頓，頓頓碗里都有rou，我想給阿娘還有弟弟拿回去吃?！?/br>
    “咱們出來來這干啥的，你回去了還想拿rou回去？”

    草兒給小河擦眼淚，說：“我知道你想家了，不過咱們出來了，要是好好聽話做活，賺了錢多了，拿回去，你阿娘弟弟不是也能吃葷腥了。”

    “嗯?！毙『游宋亲?，說：“我會好好干活不偷懶的?！?/br>
    西側(cè)屋里四個孩子說話堂屋不知道。

    顧兆喂福寶喝了半碗粥，半個豆沙包，就停手不給喂了。黎周周吃的差不多，換他來抱福寶，讓相公能安心吃口飯。

    “咱家福寶乖，我一手也能吃是不是??？”顧兆后頭話音軟和，跟著兒子說的。

    懷里的福寶就笑，跟著他爹四鴨四鴨的說。

    黎周周抱了福寶在懷里，故意逗問：“四鴨是四只鴨子嗎？”

    福寶圓乎的眼睛懵了下，搖搖頭點(diǎn)點(diǎn)頭，鴨鴨說著還比劃。大人們見了都笑了，黎大護(hù)短偏愛的不行，說：“咱們福寶說啥就是啥?！?/br>
    一頓飯吃完了，黎大抱著福寶去后頭看羊崽，每日早上一看，晚上一看，看完了羊崽母羊，嘰里咕嚕說了一通話，福寶這才能睡得安慰不鬧。

    “羊崽說吃好了，喝好了，問福寶吃喝好了沒？”黎大傳話問福寶。

    福寶在爺爺懷里，舉著手指頭說：“好鴨好鴨?！?/br>
    “我們福寶說了，吃喝好了，吃了半個豆沙包喝了半碗稀飯，羊崽和羊mama不cao心福寶咯。”

    羊圈里母羊小羊咩咩叫。

    就這樣爺孫倆跟著羊母子說了一刻多的話，天晚了，黎大抱著咯咯笑的福寶回了堂屋，洗漱洗漱，能睡了。

    福寶擦洗過，先丟到大床上，顧兆才洗完看著，他坐在床邊上擋著，見福寶噠噠噠的走路，因?yàn)榇采箱佒熳幼叩牟环€(wěn)老摔，不由想起現(xiàn)代時(shí)的學(xué)步車，興致來了，開始給兒子比劃身高，訂做個木質(zhì)的小推車做學(xué)步車。

    黎周周洗完看過西廂四個孩子，床鋪褥子有些缺，兩兩先擠著一個被窩湊合些，等之后在做，回來見相公抱著福寶畫東西，就知道又是給福寶添什么了。

    “畫什么？”

    “福寶的小推車，學(xué)步用的，我想著既然要做了，那就干脆學(xué)步和推車都能用上，不必浪費(fèi)了?！鳖櫿自趫D紙上調(diào)了下。

    黎周周仔細(xì)看了，說：“等相公畫好了，我拿去店里找?guī)煾祮枂?。?/br>
    “是，還得老木匠師傅調(diào)整。”顧兆把圖紙放下來，先抱著福寶和周周回床上，一家三口說說話玩一玩，哄著福寶睡了，在擱不遠(yuǎn)的嬰兒床上。

    之后的日子黎周周是忙碌起來，看帶著門面鋪?zhàn)拥脑鹤?、定食盒、找鴨子渠道、買布料棉花給四人做統(tǒng)一的衣裳，都是裋褐，藏藍(lán)色耐臟耐用。

    相公說干脆在做個圍裙，整個前半身罩著，圍裙上繡著黎記鹵煮四個字。

    柳樹也過來，是調(diào)教四個人做事說話規(guī)矩，給講怎么接待客人。

    這樣一來，半個多月匆匆過去了。而顧兆在這半個多月也十分忙碌，上班看書，每日休沐去梁師兄家中拜訪老師，不懂得問老師，老師給他答疑解惑，再給他布置作業(yè)批一些書單讓他看。

    之前說休沐坐下跟四個孩子吃飯，一時(shí)也忙不開了。

    還有一件喜事。

    顧兆與嚴(yán)謹(jǐn)信修整的書送到官方印刷書店印了可以發(fā)售販賣了，算是官方讀書教材，讓顧兆與嚴(yán)謹(jǐn)信起名，兩人做的，有署名權(q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