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

    結(jié)果還沒笑兩聲，便聽到后頭的話了，一年讀不好了，第二年漲銀子，錢不必說了，四兩也不算個什么——可在讀不好那就要收拾包袱滾蛋了。

    這、這——

    商賈是傻眼了。

    那有名額的家中孩子要是念不好了能滾蛋嗎？商賈心里想，嘴上也問了。

    師爺瞧了眼此人，停了念告示，正好歇口氣，說：“自然不會。家中有名額的子弟，那便是孩子得了父輩福蔭，父輩捐銀做好事做善事，行善積德，自然福澤延綿子孫后代。”

    這下商賈是笑不出來了。

    “那、那學(xué)校又是如何？”

    其他人見師爺好說話，還耐心講東西，便也壯著膽子問。師爺面容一肅，其他人頓時安靜下來，不敢放肆說話。師爺這才說：“學(xué)校也招生，男女哥兒八歲以上——”

    “啥！”

    “女娃娃也去嗎？”

    “哥兒也能念書？”

    “這、這——”

    百姓們覺得不成啊沒聽說過這般，可這這半天也不敢在衙門跟前放肆，說些糙話。

    師爺年紀大了，接了這告示看完心里就不樂意，倒是有心想做個言官，抨擊一翻，以證自己的讀書人節(jié)氣?？傻搅祟櫞笕烁埃櫞笕祟^也沒抬問：“看懂了便去吧。”

    一腔的節(jié)氣剛說個不成規(guī)矩。

    顧大人便道：“你知道昭州城的秀才有幾位嗎？”

    師爺不懂為何提這個？莫不是顧大人想說服他，那便是顧大人說什么他都不會信服的，這女子哥兒如何能送學(xué)?！?/br>
    “一共四名，尚且還算年輕力壯能接手師爺這一職的還有兩名?！?/br>
    師爺：……

    師爺這一職位是沒官階的。同知大人是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

    “還有問題嗎？沒有去門外念告示，耐心些，百姓不懂的便說清。”

    師爺是拿了告示灰溜溜的出來了。

    “女子哥兒年滿八歲以上入學(xué)，每年是二百文錢，路遠者包食宿，來學(xué)校上學(xué)的男子則是一年一兩銀子，也是包食宿。”

    這咋還不一個價錢？有人不樂意了，憑啥女娃娃哥兒就便宜，一年才二百文還管吃管住，為啥到了男娃娃便這么貴了？

    男娃娃才金貴的。

    有人不樂意問出聲。

    師爺心里更不樂意，沒好氣說：“學(xué)校乃是黎府出私錢建造，對哥兒女子的錢是補助，你們要是不樂意，正好不去便是?！弊怨啪蜎]哥兒女子讀書的道理！

    如今還上學(xué)，即便是上學(xué)了，怎么還有男子，這成什么樣子。

    被師爺兇了一頓，剛問為何男孩子貴價的這會也不敢吱聲了。原來這學(xué)校是黎府建的，顧大人的夫人是個哥兒，生的孩子也是哥兒，難怪了。

    原先心里笑話三大商賈的商賈，這會是徹底的傻眼了。

    原來學(xué)校是這么個學(xué)校啊。

    不過即便是一年二百文還包吃包住，在場的百姓聽了也舍不得，家中的哥兒女孩子，八九歲正是干活的時候，喂雞喂豬收拾屋子做飯照看弟弟，干啥要花二百文送去念什么書，念書能有啥好？以后出來還能當(dāng)官不成？

    師爺說的是不大情愿，“凡是入學(xué)的哥兒女郎，年滿十四后，凡是黎家的廠子，皆是優(yōu)先選擇進工廠?！?/br>
    ？？？

    ！??！

    剛不打算送孩子入學(xué)的，覺得沒必要讀書，如今是愣住了，昭州城誰人不知，外頭的工廠一天可是八文錢，到了過年還有年禮，這年禮有rou——聽說吉汀那個早一些的廠子，干的久了年禮還有半兩銀子。

    這般一算，一年二百文算個啥？要是念書成了，一個月就賺回來了。

    “那要是十三歲的送去讀書還是有的賺?！?/br>
    “這倒是，才一年就能送去廠里賺錢了。要是誰家送六歲開始送，那不得七年了?！?/br>
    師爺聽不得這些，他也心里不痛快，聲也嚴肅說：“必須上夠四年小班才成?！?/br>
    眾人是板著指頭數(shù)，四年一個班，一年二百文，四年那就是八百文，貴是貴，可一想到去廠子里干活，也就一年賺回來了，更別提這學(xué)校還管吃管住，只是家中缺個人幫忙干活看孩子罷了。

    有人糾結(jié)有人心動，這買賣誰都會算，誰都覺得有得賺。

    但還是有不放心的，追著問：“要是廠里不缺人不招人了呢？”

    “要是孩子都十三歲了，這讀四年不得十七歲啦？這還怎么嫁人?！?/br>
    師爺還沒回，旁邊人說：“嬸子誒，這十七歲也不大，上出來了在家再留兩年，起碼錢賺回來了，才不過十九歲，剛剛好?！?/br>
    十九歲哪里剛剛好，都快成老姑娘了。這嬸子猶豫覺得不成。

    “你家閨女要是真能進廠子，別說十九歲，就是二十歲，婆家也愛的不成，一個月可是二百多文，年底的半兩銀子，誰家婆母敢這般嫌棄刁難了？”

    以前女孩哥兒成親也不過十六七八，如今多個兩歲，咋了，多兩歲還能變成老妖精不成了？

    這嬸子被說心動了，那確實是，誰會嫌錢燙手。

    “到底能進廠嗎？”

    師爺：“學(xué)校里說了，要是廠子人手招滿了，那便分配到別的行當(dāng)上，保證給足一年工錢二兩到三兩銀子?！?/br>
    這下子沒人猶豫了，紛紛是臉生樂開了花。

    “那學(xué)校在哪里？怎么報名？”

    “真的給二兩嗎？”都不說三兩了。

    七嘴八舌的問的多，最后師爺黑臉都架不住，沒人怕他了，只能擦著汗，讓衙役先維持好秩序，他在作答——倒是想發(fā)了脾氣，可顧大人說了要耐心。

    唉，這師爺也不好當(dāng)啊。

    商賈們聚一團，也在聽今日的告示。

    有人想拍三大商賈馬屁，說了得福蔭庇佑，是斷不可能退學(xué)的，末了自然夸三家孩子長得一看便聰明伶俐，自然是有大前途。

    “我家三個名額。”林老板伸著三個指頭炫耀，這種喜事忍不住的，不枉費他差了大郎去容管干事，只希望顧大人能念著他家的好。

    如今是別的想法都生不起來了。

    顧大人說了，父輩行善積德多做好事善事，子孫后代才能福澤庇佑。是這個理。

    其他人自然是夸，當(dāng)然也有人起了個頭，說起學(xué)校來——在座的行商多年，這人起了個頭，便知道后頭想說什么。

    不就是想讓他們一起罵，說這學(xué)校不成，咋能男女哥兒混著上，像什么樣子。

    可關(guān)他們什么事？

    反正他家孩子上的是官學(xué)，學(xué)校里收女孩哥兒，他們家有孩子的還樂意送過去，這可是黎老板辦的，背后是顧大人，傻子才會因為什么規(guī)矩得罪兩人。

    “你要是覺得不好，那你家女孩不去便可，我瞧著挺好的?！?/br>
    “是啊是啊，孩子讀些書識個字也沒什么不好，一年才二百文錢?！?/br>
    “是了?！?/br>
    剛起頭想痛批的，硬生生給憋回去了，女孩哥兒咋能識字讀書呢？不是之前都說，哥兒會做什么生意買賣，更別提女子讀書，這女子讀哪門子書，拋頭露面的，還怎么嫁人？

    這昭州的風(fēng)氣咋就變了呢。

    為何不能變？學(xué)校收女子哥兒學(xué)費便宜，還給許諾讀出來有工廠進，或是一年二兩銀子，有銀錢拿，百姓們還在意什么拋頭露面？

    就是不讀書了，尋常人家的女郎哥兒，那也是上街買菜打醋打油的，沒聽說誰家關(guān)著不讓孩子出去干活跑腿的。

    尋常百姓是大頭，大頭都愿意樂意，那便是局面穩(wěn)定風(fēng)氣也帶起來了。至于那些鄉(xiāng)紳富商家中的嬌小姐，若是這學(xué)校是旁人辦的，那自然不樂意送孩子進去——

    他們才不在意什么進工廠，二兩銀子。

    可這是黎老板辦的，是顧大人請的夫子。

    商賈們不乏心動的，不過也沒點頭同意，先回去問問夫人，或是能不能做個什么女子班，不許男子進入，這便也成。

    如此一想，還是王老板手狠啊，自己的親哥兒也能送黎老板跟前，也不怕什么拋頭露面，不在意什么名節(jié)。

    ……說到底還是庶出。他們家中也有庶出的女孩，不然也送過去？

    黎家學(xué)校分小班大班，四年一班。

    蓋學(xué)校前，顧兆就和周周商量這學(xué)校招生怎么做怎么開，現(xiàn)代的六歲上小學(xué)，讀六年級，顯然是不符合現(xiàn)在的民情。

    時間太久了，再者時下都喜歡按虛歲叫，六歲實歲五歲的，有的更是四歲，那真成幼兒園了，便定了八歲以上。

    “八歲能干活了，學(xué)費少收一些，每日上課少，加一些輕便的活?！崩柚苤苷f。

    顧兆覺得挺好的，他以前念小學(xué)寒暑假返校還要去cao場鋤草。學(xué)校的活那便是打掃衛(wèi)生，洗個盤子碗，擦擦桌子，疊被子收拾宿舍種種。

    挺好的。

    小班是基礎(chǔ)啟蒙，科目也不多，認字、基礎(chǔ)算術(shù)這兩門，娛樂課就是體育——鍛煉身體，跳跳cao跑跑步踢個足球，再來一門技術(shù)課，基礎(chǔ)刺繡。

    統(tǒng)共就是四門課，按照現(xiàn)代排課程表，七天休兩日。

    大班這是顧兆和周周對學(xué)校辦得好的延伸，專注技術(shù)性課程，要是以后能找到好的刺繡師傅，那得進階版刺繡課，還有別的課程。

    這些不急，先抓掃盲。

    官學(xué)那邊不用顧兆cao心什么，這個時代的局限性，讀書科舉總是少部分人才能參與的，所以要用來實現(xiàn)掃盲，人人讀書，不切實際，這地方就是殘酷的，就是淘汰制，自然也有獎勵制。

    為何學(xué)校也收男孩，若是讀得好了，一兩年便能看到天賦，夫子寫了推薦信，去隔壁官學(xué)參加考核，能被錄取，便能免一半的學(xué)費，一年二兩銀子。

    還有獎學(xué)金、補助金。

    給寒門子弟一個機會，那便是一兩銀子的學(xué)校了。

    顧兆以前在村中念書，每年給趙夫子的束脩都是二兩銀子。若是連一兩銀子都拿不出來，那說真的，目前現(xiàn)階段的家庭，是真的送不起孩子科舉。

    “我想再蓋個學(xué)校老師宅子。”顧兆有這個打算，但如今不急，慢慢來。

    十位夫子也是有薪酬的，按照職位給的——自然現(xiàn)在都是同一起跑線，那便按學(xué)歷先給，舉人每年二百兩銀子，進士三百兩，包吃包住，身邊小廝車夫的月錢也是顧兆掏。

    相當(dāng)于給配司機和保姆阿姨。

    別的官學(xué)賺不賺錢顧兆不知道，反正昭州城的官學(xué)是別想著賺錢，能包住本就算好的了。至于學(xué)校，那更是賠錢干，可顧兆干的樂意痛快。

    自昭州的告示發(fā)出后，最遠的岷章四天收到信，最近的一兩天就能收到了，縣令得了文書，見是官學(xué)，或是激昂感動的，或是佩服顧大人的，還有吉汀縣令，得知顧大人是孫大家的徒弟，更是興奮的臉漲紅，后悔當(dāng)初顧大人前來吉汀，怎么就沒能好好秉燭夜談?wù)f說文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