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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頁
他正忐忑地跟在隊伍的最后一列，剛在青云階中的陣法內(nèi)和魔物搏斗過，他那時顯得格外狼狽。 可就在那一刻，玉羅仙君降臨了。 她如同九天神女一般，出關(guān)時芙蓉仙山金光璀璨，靈氣四散渡往各山，謝寄凡只覺得五臟六腑都好似變得澄澈。 這樣的大人物，本不是他有資格直視的。 可她來到弟子院，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她神色和善，在諸位弟子中一個個仔細(xì)看過去，最后停留在隊伍的末尾。 她手指芊芊，指向謝寄凡眉心的那點紅痣，啟唇： “這個人我要了?！?/br> 思緒收回，謝寄凡想到最初相遇的那一幕，心中酸楚萬分。 余林的話還回蕩在耳邊，他說：“你真是個幸運兒。” “你知道我當(dāng)初多嫉恨你么？玉羅仙君三千年未出關(guān)，初次下山便收了你回去……可你只是一個完全比不上我的凡人！我當(dāng)時便想，我一定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所以……這就是你當(dāng)初接近我的原因？”謝寄凡忍不住問道。 “沒錯?！庇嗔贮c頭，“我當(dāng)時便覺得你很奇怪。被玉羅仙君收為弟子，這簡直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而你卻仿佛不為所動，甚至偶爾還逃避似地躲到玄明宗來?！?/br> 謝寄凡垂著眼，手指微微顫抖。他有些逃避似地轉(zhuǎn)過頭，“別……別說了?！?/br> 可余林仍兀自說著，“我原本只是想通過你接近玉羅仙君，但我卻發(fā)現(xiàn)……仙君表面平易近人，卻從來不將任何人放在心上。我?guī)熥鹦鏖L老和仙君向來有些不和，我偶爾見過他們爭吵，可仙君甚至不會惱怒，她并不在乎?！?/br> “可是，可是，”余林望向謝寄凡，他看向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仙君卻唯獨對你溫柔?！?/br> 謝寄凡像是被擊中了一般，身形晃了晃。 他臉色已經(jīng)很慘淡，只是這時，他已不再阻止余林往下說。 余林深吸一口氣，“我，我不知該如何與你說。但我從前對仙君只有敬畏，我想通過你接近仙君，心想也許能對修煉有所增益?？墒亲詮哪侨障删齺硇髯诮幽阒?，好像什么東西就變了……我親眼看見，親身感受到，仙君明明看著我時還帶著十足的靈力威壓，可當(dāng)她的目光一轉(zhuǎn)到你身上，就瞬間變了一個樣子。” “我從前，只是嫉妒你能獲得這樣好的資源?？赡侵笪壹刀誓愕脑颍兂闪四隳艿玫较删臏厝?。” “我要承認(rèn)一件事，當(dāng)初你從靈脈處自行離開宗門的那件事，是我主動稟告玄明長老的。”他垂下頭，不再看謝寄凡，“抱歉……我就是想看看，若你犯了大錯，仙君還會不會繼續(xù)這樣對你好。” “然而，結(jié)局你我都知道了”余林?jǐn)偸?，“仙君甚至沒有發(fā)怒，她就這樣護(hù)住了你?！?/br> “我那時真的不懂……”他喃喃道，“你怎會有這樣的好運氣?！?/br> 謝寄凡的手緊緊攥著身旁的椅背，滲出幾道血紅。他抬頭看向余林，像是在笑，卻帶著凄慘的自嘲之意：“是啊，我也不懂，我怎會有這樣的好運氣?！?/br> 他配不上這樣的好運氣。 “不，也許不是運氣?！庇嗔趾龅剞D(zhuǎn)過頭，目光灼灼。 “我后來想了很久。” “玉羅仙君不會隨意收徒，她收了你，一定有她的原因。” “所以……在發(fā)現(xiàn)我自己竟對高不可攀的仙君，有了這樣的念頭后，我便想，若能為她做些什么就好了……”余林再次嘆氣。 謝寄凡此刻完全明白了。 余林對他好，是因為仙君。 因為他是仙君的徒弟。 “所以，你此次去熾翎谷，千萬要保重?！庇嗔值纳裆行o可奈何，他拍拍他的肩膀，說：“你現(xiàn)在既然待在玄明宗，我便會幫你。不然若是仙君哪天來了，看見你缺胳膊少腿，怕是會心疼。” 謝寄凡聽了他的話，卻并沒有露出高興的樣子，反倒臉色更蒼白了一些。 椅背上的木刺深深陷入他的手掌，半晌，謝寄凡溫和地朝余林一笑，嘴角卻滿是苦澀。 “余林師兄，你大概搞錯了什么。”他聲音很輕，“其實，仙君如今不會再心疼我了。” “我知道，大家或許都以為，仙君只是臨時有事，像之前一樣將我寄放在玄明宗，不久后就會將我?guī)ё?。?/br> “可是……這次不一樣了?！敝x寄凡說得很緩慢，仿佛每吐出一個字，就是在心頭剜下一塊血rou一般，“仙君如今已經(jīng)厭棄我，所以……她不會再來了?！?/br> 謝寄凡知道，顏如昭沒有和外界明說她的決定，因此玄明宗上上下下，都以為他還是玉羅仙君的弟子。 可他已經(jīng)不是了。他不能再頂著這樣的名頭招搖撞騙。 “余林，你還是……不要對我好?！敝x寄凡懇求地看著他。 “我不值得?！?/br> 余林被他的話說得愣了半晌，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謝寄凡是什么意思。 只是從他的話語間，余林依稀體會到面前少年濃烈的自厭自棄之感。 而謝寄凡已經(jīng)打開了自己的乾坤袋，他將剛剛收進(jìn)去的符箓再次拿出，雙手交還給余林。 “我實在不值得你這樣的對待，還請你將這些收回吧?！?/br> …… 謝寄凡一人一劍，獨自下了山。他身姿挺拔，只是近來清減了不少，裹著素色的弟子服，像是能隨風(fēng)而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