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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慈真君搖了搖頭,無奈道:“她當(dāng)然已經(jīng)不記得我了?!?/br> “她自從四千年前回了一趟人間后,我便沒有再見過她,后來才知曉,她去了天元泉,忘記了一切?!?/br> 謝寄凡這才理解。顏如昭在須彌幻境中找回了回憶,可她見到的只是當(dāng)年那個劍客,她當(dāng)然不知道,曾經(jīng)的故人如今已成了越慈真君。 越慈真君拿出了一塊小小的琥珀交給謝寄凡。 琥珀中存著幾縷細細的銀絲,那便是他缺失一角的魂魄。 謝寄凡接過時,還是覺得有些沒有實感。他忍不問:“……為什么?為什么要拿走我的魂魄,又等我來找您?” “這并非我本意?!痹酱日婢吞@地看著他,“我只是遵循了命數(shù)的安排?!?/br> “你回去吧,孩子。”他握了握他的手腕,“倒不像從前那么瘦了?!?/br> “回去吧?!?/br> 謝寄凡愣愣地看著他,很想問一句,你從前認(rèn)識我么? 讓他回去的是越慈真君,率先離開的卻也是他。街巷盡頭泛著一團濃霧,老者走入了濃霧中,謝寄凡再看不見他的身影。 他回到了客棧,余林已經(jīng)睡下了。見謝寄凡回來,他惺忪著眼睛起身,說給他留了些人間的小點心。 謝寄凡沒有胃口吃東西。他只想立刻返回宗門。 只是余林很快睡下,最快也得明早才能動身。他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間打坐,以平復(fù)雜亂的心緒。 謝寄凡闔上雙眸時,懷中的靈犀石與裝著魂絲的琥珀發(fā)生了輕輕的碰撞。 他做了一場漫長的夢。 …… 謝寄凡走后,顏如昭在芙蓉仙山上的日子愈發(fā)百無聊賴,到了自己和自己下棋的地步。 那本有關(guān)煉魂術(shù)的書被她翻來覆去已經(jīng)看了個通透,她只等哪天天道不長眼地劈下一道雷來,她就要和祂同歸于盡。 應(yīng)該很快了。 結(jié)界之上的團團烏云已經(jīng)明顯到連外門弟子都在擔(dān)憂是否有天災(zāi)將至。 顏如昭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乎天道到底是為何要為難她與謝寄凡,總之,她不會屈服,更不會讓天道危及門派。 她擺弄著棋桌上的黑子,心想,她還等得到謝寄凡回來么? 干脆灌他一壺酒,把他再扔去玄明宗吧。 這樣的想法剛剛在她心間閃過,下一刻,凝霜閣門口,少年提著酒壺緩緩走進。 “師尊,我回來了?!?/br> 謝寄凡來到她身前,他出去一趟,沒受任何傷,只是臉色看上去卻不太好。他在盡力掩飾,卻仍掩不住唇色的蒼白。 “回來就好?!鳖伻缯崖唤?jīng)心地將一顆黑子捻在手心中打轉(zhuǎn),望向他手中提著的酒壺,問道:“帶了什么好東西?” 少年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他神色有些慘淡,用一種很深刻的眼神凝視著她。 讓顏如昭覺得,好像看一秒便少一秒似的。 不過,也的確如此了。 她不想將這件事擺到明面上來將,只試圖安撫他:“你還很年輕,往后的歲月還很長……” “師尊?!鄙倌陞s難得地打斷了她,懇求地看著她,“我可否與師尊對弈一局?” 他提起手中的酒壺,“這是我在人間尋得的好酒,想和師尊淺酌兩杯?!?/br> 顏如昭默不作聲,良久,才答應(yīng)了他。 “好?!?/br> 她此時想,倒正和她意。謝寄凡修為比不得她,等喝了兩杯后,她再拿出勁頭強些的仙酒,將他灌倒后便送去玄明宗。 她從前便孤寂地在芙蓉仙山上閉關(guān)了三千年,如今,大概也要孤寂地葬身于此。 謝寄凡應(yīng)下,在棋盤前正襟危坐。 他接過了顏如昭的黑子,讓她執(zhí)白子。 這是顏如昭下過最漫長的一場棋局。 他們二人好像都在努力地讓對方成為贏家,以至于四五個時辰過去,仍未分出勝負。 “……師尊?!敝x寄凡握著黑子的手抖了一抖,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落子之后,他端起了桌前的酒杯:“我敬師尊一杯。” 顏如昭這才記起還有酒的事兒,她為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后來的事情,她有些記不太清楚。 那酒的滋味很淺淡,她沒有嘗出什么特別之處。她想,她這兒還有更好的酒。 顏如昭只是覺得有些困,她望著身前坐的筆直的少年,他的五官變得模糊,唯有眉間一顆紅痣耀眼奪目。 她覺得自己像是再次陷入幻境,全身輕飄飄的,像是漂浮在沉沉的水中。不知過了多久,仿佛有冰涼的霧氣觸及她的臉頰,顏如昭看見了天元泉中的自己,離開人間后走火入魔的自己,時間一點一點地倒退,最后,她看見了曾經(jīng)幼小的自己。 抱著老爺爺給她的棗糕,蹲在道觀門口小口地吞咽著。那時她還沒有名字,她被稱作“阿顏”。 ——那是她在須彌幻境中從未見過的一段回憶。 “阿顏!”清脆的聲音傳來,她往后看,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瘦弱的少年。 少年大約十幾歲的年紀(jì),他長著一張與謝寄凡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容,眉目清朗,眼眸彎彎。 只是,此刻他眉間沒了那顆紅痣,模樣也更孱弱些。 顏如昭聽見幼小的自己開口喚他:“謝七?你怎么又來了?不用跟著你哥哥上山砍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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