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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拔高音量打斷他。 “李斯祈。” “??？” “你有沒有想過，他就是住在這兒的，只是忘帶鑰匙了？” 李斯祈只覺得自己脖頸后邊莫名發(fā)涼：“什么意思？” 喬伊驟然破門而入，望向黑黢黢的屋子，快步走進(jìn)去，喊了西恩的名字，卻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水族箱，院子的水池，他的房間……全都沒有。 喬伊的心臟筆直地墜下去，她閉了閉眼，按捺住心底涌上來的無限煩躁，驟然轉(zhuǎn)身：“什么時候的事情？” 李斯祈沒有了剛剛的理直氣壯：“就晚上八點左右，我又驅(qū)逐了他幾次，他終于走了……你認(rèn)識那個人？” 喬伊沒搭話，她正打開院子里的監(jiān)控，看傍晚到八點左右的錄屏。 監(jiān)控果然不能捕捉到西恩的身影。 那樣一個活生生的存在，卻好像在監(jiān)控里消失了一般。 但好在能看到早教小機(jī)器人的蹤跡。 她看見恒星的最后一絲光芒收斂起來時，早教小機(jī)器人被一團(tuán)透明的影子拎著，停在院墻外的薔薇花下，然后陪他坐下。 監(jiān)控里的畫面逐漸由昏黃朦朧變成徹底漆黑，不斷有歸家的行人和飛行器從他面前悠悠晃過，鄰居家的少年牽著幾條巨型犬笑聲不斷地跑過畫面。 孤零零的影子始終一動不動。 直到右上角的數(shù)字跳到八點，一朵薔薇花顫巍巍地落到地上，又被一只無形的手撿起來，應(yīng)該是揣進(jìn)了衣兜里。 早教小機(jī)器人被留下，端端正正放在墻角，那團(tuán)透明的影子不緊不慢地佩戴好薔薇花，朝某個方向搖搖晃晃地走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許久沒進(jìn)食的緣故，那團(tuán)影子看上去很虛弱，像是下一秒就睡著了。 喬伊突然記起來，很長以來，為了完善自己的《水母觀察日記》，她都是在晚上八點準(zhǔn)時到家的。 只有這前兩天，為了騰出時間去仿生館，她趕進(jìn)度通宵后凌晨回家，卻在后院的薔薇棘刺里逮到睡著的小怪物和機(jī)器人。 她以為是他沉迷種薔薇花忘了時間，原來不是。 他大概是在等她回來。 就像這次，等她回來，好證明他確實住在這里。 喬伊閉了閉雙眼，無法想象，小怪物木愣愣地坐在臺階上，等她五六個小時的場景。 “咳，小喬教授，我不會闖什么禍了吧？那家伙看上去笨拙又聽不懂人話的樣子，有精神障礙？” 喬伊啪地合上監(jiān)控，擠開李斯祈湊過來的頭顱，冷著臉，拎著他往門外走。 她表情認(rèn)真：“今天要是找不到人，我就把你改造了拿來做實驗，再做一個出來?！?/br> 她說完就要走，下一秒，褲腿卻被不知何時清醒過來的早教小機(jī)器人拽住了。 它拖出一本厚重的書，到喬伊面前。 ** 此時的西恩，正面容祥和地平躺在毗鄰喬伊家小區(qū)的海域里。 因為環(huán)境不匹配，他的第二階段蛻化變得十分漫長。 在越級消耗精神力后，他終于陷入了一場短暫的沉眠。 周圍寂靜無聲，只有魚群搖曳著劃過珊瑚叢，留下的輕微波痕。 無數(shù)淺淡的光和泡沫暈開，像是在海底形成一片虛幻的夢境。 煞風(fēng)景的是，信徒阿穆的通訊焦急地傳入西恩地腦海中。 【西恩大人，您的蛻變怎么提前了，這片海域太淺了，很危險……】 西恩緩緩睜開覆蓋白色瞳孔的薄翳，被人打斷睡眠，脾氣不太好，周身被低氣壓包裹。 【不用擔(dān)心。】 阿穆：……我不擔(dān)心你，我擔(dān)心你睡著后，精神控制力外溢，滅絕所在地方的其他低智能生物們。 阿穆本著人道主義的友好想法，委婉勸告。 【好吧，那我們盡快抵達(dá)，那到時候離開時，真的不帶走那個人類信徒嗎？】 西恩有片刻的清醒，但他很快想起喬伊的態(tài)度。 不，她并不想成為信徒。 她只是想解剖他而已。 重新閉眼，他單方面終結(jié)了訊息涌進(jìn)來：【睡了，等你們到了，記得來這個坐標(biāo)點，把我撈起來?！?/br> 形似人類的身體消失，“嘭”的一聲巨響。 游曳的群魚驚慌失措地逃竄開，只剩下幾顆殘損的珊瑚還頑強(qiáng)地停駐在這片水域里。 西恩陷入沉睡前隱約聽見一道驚喜的聲音，遙遙地從頭頂岸上傳來。 “到那邊撈！剛剛那聲聽到了嗎？這么大的動靜，肯定是個大東西在捕食！” “媽的！飄了這么多天，終于要有吃的了！快放潛望鏡下去?！?/br> …… “等等，怎么好像是一只……巨型水母還是章魚？怎么會在這么淺的地方？” “管他什么，什能吃就行，老子都要餓死了。水母就水母，大不了撈上來涼拌海蜇！” 西恩沒太在意這樣的聲音，他只是無趣地想—— 真可惜，這個低緯度雌性想解剖他的愿望，要落空了。 ** 跟著那朵薔薇花，喬伊一路追到了懸崖盡頭的海灘上。 最后的監(jiān)控畫面顯示，漂浮在半空中薔薇花，連同無形的影子一起，筆直地從懸崖下墜，陷入幽暗無盡的海底，徹底沒了蹤跡。 喬伊站在海風(fēng)呼嘯的斷崖上，望向遼闊無垠的海面，心臟也跟著筆直下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