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漆黑的回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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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會這樣?是不是儀器出錯了?”路筠腳步匆匆,幾乎是飛速地趕到了病房門口。 “確實是沒有生命體征了?!敝趾韲刀加行┌l(fā)緊,“一開始好好的,然后心跳突然一點點衰弱,沒幾分鐘就徹底死亡了?!?/br> “搶救措施呢?都做了嗎?”路筠推開門,幾乎是撲到病床前開始做各項確認。 床上的人臉色蒼白,已經(jīng)停止呼吸,靜靜地躺在那里,像是精美又了無生機的美麗人偶一樣。 “老師,都做了?!敝挚粗敷扌募比绶俚哪?,也幾乎快哭了,“我們搶救了叁個小時,什么辦法都用了,但真的無力回天了?!?/br> 路筠松開手,身體不穩(wěn)地往后踉蹌了一步,搖搖欲墜,助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老師!” 他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睛都紅了,咬牙一腳踹上旁邊的儀器,發(fā)出震天的響聲,一貫的好修養(yǎng)在此刻崩碎,幾乎是在咆哮:“他們他媽的是人嗎?!這也能下得去手?!時然她才19歲!” 他因為暴怒,呼吸急促地起伏著,在場的人都低下了頭,鴉雀無聲的室內(nèi)只能聽到其他人細微的啜泣聲。 “老師!”喬希琳蒼白的臉出現(xiàn)在門口,臉上已經(jīng)全是淚痕,聲音里因為瘋狂奔跑而紊亂的喘息,“老師!這不可能!時然她怎么可能會死?!” 路筠無力地揮了揮手,沙啞著開口:“你讓希琳再檢查一遍?!?/br> 助手:“是!” 喬希琳看著儀器上的數(shù)據(jù),喃喃自語:“這不可能……死亡原因是什么?” “器官衰竭。”助手頓了頓,“懷疑是有人投毒引起的。” “這病房還能有人潛進來?!”喬希琳不敢置信,“查到是誰了嗎?” “查到了。但……那個人已經(jīng)自殺了?!?/br> 喬希琳像是被人卸了力一樣往下癱坐,助手連忙去扶她:“喬小姐,你振作一點!” 她蜷坐在地上,用手捂著臉,淚流滿面:“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我就不應該接受那群人的威脅……是我害了時然……” 一片混亂間,有人發(fā)現(xiàn)突然多了一個人影。 他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來的,只靜靜地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房間內(nèi)的一切,一雙漆黑漂亮的瞳孔里是一潭死水,又冷又深。 路筠從巨大的悲痛中剛剛緩過來,就看到了門口的隋清宴。他暗叫糟糕,連忙大喊:“洲安洲越呢!” 兩個人從隋清宴身后冒出來:“路教授!” “快把他帶走,看著他,別讓他出事了!”路筠又急又氣,“誰放你們進來的?我不是說了不準讓隋清宴進來的嗎?!” 隋清宴仿佛什么都聽不見,目光只沉沉地看著病床上的人。 和室內(nèi)手忙腳亂情緒崩潰的其他人相比,他表現(xiàn)得格外的冷靜,甚至冷靜過了頭。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連呼吸都十分平靜,像一尊雕塑一樣,靈魂已經(jīng)脫離了身體。 這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路筠甚至都想好了,他會暴怒,會沖回去殺了隋家那群人,會大哭,會崩潰,但不是現(xiàn)在這樣,只是站在那里,整個人還活著,但是看起來像死了一樣。 洲安和洲越從來沒見過隋清宴這種反應,一動都不敢動,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路筠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想拉走他,卻發(fā)現(xiàn)隋清宴力氣大得很,怎么拽也拽不走。 “我要和她在一起?!?/br> 聲音又低又輕,像是飄在空中的浮萍,被風一吹就要無影無蹤。 這是他和他們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唯一一句話。 隋清宴抱著時然的尸體在病房里待了一天一夜。 沒有任何的情緒崩潰,只是平靜。他抱著她,像是她只是睡著了一樣,他低聲地和她說著話,時不時地低頭吻她,在外人看來,像是情人間傾訴愛意的喃喃低語。 但只有隋清宴自己知道,他內(nèi)心的荒蕪。 “手好涼。”他握住了她的手,“是不是很冷?” “別睡了好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該……”他頓了頓,“你醒一醒,我什么都答應你,好不好?” “你說過會一直陪著我的?!?/br> “你不要這么狠心拋下我,時然?!?/br> “……求求你。” 起先他還不斷地說,聲音越來越低,到后面就是發(fā)呆,抱著她貼著她蒼白的臉頰,一言不發(fā),眼神已經(jīng)失去了焦點,茫然地看著前方,但不知道落點在哪里。 洲越在外面焦急得要命:“一天一夜沒吃飯了,連水也不喝?這可怎么辦?” 洲安咬咬牙,轉(zhuǎn)頭沖去找路筠。 路筠帶著人從隋清宴手里奪回時然的時候,他沒有任何的反抗,沒有任何表情地坐在那里,像是枯萎的枝葉,死氣沉沉,一碰就能抽干他全部的生氣。 他表現(xiàn)得太過于沉靜,以至于所有人都沒有格外地留意他,只當他是悲傷過度,整個人失去了力氣。 隋清宴抬眸,看著時然被他們抱上擔架,一言不發(fā)。眼看著擔架要被推走,消失在他的視線里的時候,他毫無征兆地突然掏出了身邊洲安腰間的槍,對準了自己的腦袋。 “砰!”巨大的槍聲突然炸開在病房里,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 路筠焦急地回頭:“怎么了?” 洲安驚魂未定,手上被槍穿透,露出了一個大洞,皮膚組織下的機械骨骼隱隱可見。 千鈞一發(fā)之際,他幾乎是靠本能,用手堵住了槍口,將它掰了過去,好在隋清宴一天一夜沒有進食,整個人沒有什么力氣,才能讓他一次成功。但他現(xiàn)在手還在抖,心里反復地想著如果他剛剛沒有反應過來,那會是什么結果。 “路教授……”洲越聲音都在發(fā)抖,“少爺他……想自殺。” 隋清宴抬頭看著洲安,面容平靜:“洲安,把槍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