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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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希琳手腕上的終端突然發(fā)出清脆的“滴滴”聲,在外面等候的人才像是終于從回憶里回過神來一樣恍然清醒。她起身,推開門匆匆地走了進去,隋清宴也跟在她身后進了房間。 時然躺在床上,睜著眼看著天花板,無聲地流淚。 “時然,你還好嗎?有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喬希琳拔掉她身上那些儀器,關切地問,“現(xiàn)在是什么感覺?” “我……做了一個夢……”她語速很慢,“很長……很長……” 隋清宴走到床邊,拿起手帕替她擦掉眼淚,低聲喊她:“然然?!?/br> “我想起來了?!睍r然轉頭看向隋清宴,有些哽咽,“我都想起來了。全部?!?/br> 他一時間也有點紅了眼眶,低頭貼著她的額頭:“都過去了?!?/br> 時然捂住臉,放聲大哭起來。這并不是由于過往的記憶有多悲傷,而是過去19年的記憶突然間填補了她大腦的空白,讓她有種失而復得的驚喜,又有種不能早點想起它們的遺憾。 她終于不是一個殘缺的人了。 她全都想起來了。 十年前。 十四歲的時然站在孤兒院的辦公室里,像一件商品一樣被人從頭打量到尾。她有些害怕那過于露骨的目光,微微抱緊了手臂:“請問……有什么事嗎?” 坐在椅子上的中年女人看著她,滿意地點點頭:“很好?!?/br> 院長看向時然,露出一個和藹的微笑:“時然,這位夫人愿意收養(yǎng)你,你愿意和她走嗎?” 時然有些猶豫:“不好意思,我……” 中年女人并不著急,而是對她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你不用著急做決定,我先帶你參觀一下未來的家,可以么?” 家。 這個詞讓她有一瞬的恍惚。盡管她在孤兒院有許多同伴陪伴,并不孤單,可她始終對這個詞有著最深的渴望,渴望家庭的溫暖,渴望避風的港灣。 她有些觸動,抿了抿唇:“……好?!?/br> 她走出辦公室,看到了一直等在門口角落的那個道貌岸然的男志愿者,他看向她的眼神有貪婪更有不安,像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獵物快要飛走的無能為力。時然快步離開了他的視線,跟上女人的步伐,走出孤兒院的一瞬間,她感覺到那種無形的壓力消失了,整個人瞬間就輕松起來。 像是逃離了一個注定了她命運的牢籠一樣。 女人帶她上了車,向她自我介紹:“我姓郁,在皇宮里工作?!?/br> 皇宮?時然有些驚訝。 “實不相瞞,我們目前在挑選一批有資質的孩子進入皇宮工作。我很看好你,時然。你的氣質很獨特?!?/br> “什么意思?什么工作?” “執(zhí)行一些秘密任務的工作。”女人笑了笑,“為全帝國最尊貴的那位大人。” 時然年紀小,不太理解,拘謹?shù)貑枺骸斑@么重要的工作……為什么選我?” “我說了,因為你氣質很獨特。我走過很多孤兒院,你要知道,在這里的孩子都是沒有家庭的,他們很可憐,不被關愛、充滿孤獨,有些甚至會有仇恨,能始終保持熱忱的心的人少之又少。我之前觀察過你,你在孤兒院人緣也特別好,很受歡迎,天生性格討人喜歡。有能力的人我們不缺,缺的就是你這種與生俱來有天賦的人?!?/br> 姓郁的女人繼續(xù)勸說她:“你在孤兒院這么待下去也就這樣了。但是來我們這里,會是一個全新的機會,你可以過上更好的生活,不用在孤兒院里為了每周固定份額的食物而發(fā)愁焦慮。” 時然躊躇著捏了捏衣角,有些不安:“我能做些什么呢……” 女人笑:“以后你就知道了,是一些比較輕松的任務?!?/br> 時然跟著她下了車,走進了一幢大樓里。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這里完全就是一個正常的公司,來來往往的年輕人在辦公桌旁穿行,時然抱著包,抬頭好奇地打量了一圈,很快被一個陰冷的聲音拉回了思緒:“郁大人,這是新人?” 她抬頭看去,一個面相沉郁的男人正盯著她,那目光里像是淬著毒,冷酷無情地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鋒利得仿佛要將她刺穿。 “暫時不是,我?guī)齺砜纯?。”女人笑了笑,“讓她熟悉一下?!?/br> 時然跟著她參觀了一圈辦公室,又去參觀了宿舍,最后兩個人在樓下的咖啡廳面對面地坐下。她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臉上的情緒。 女人對于這種情況并不覺得棘手,而是微微地笑:“我知道你有很多顧慮,但是你放心,你來了之后我們會安排你上貴族高中,畢業(yè)以后也會進入帝國貴族學院,我們會給你最好的教育?!?/br> “上學?”時然眼睛亮了亮,“我可以上學嗎?” 孤兒院里雖然也有學上,但那都是政府組織的公立福利學校,和女人口中的學校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上學,就意味著她有知識,她可以交到朋友,她可以過上同齡女生那樣普通溫暖的生活,盡管她并沒有父母。 她想努力走上正常向上的道路。 她向往著那樣的生活。 “當然?!迸丝此膭?,挑起唇角,“只要你愿意效忠那位大人,聽從我們的任務安排,我們會給你你想要的生活的。” “時然,你放心。我們絕不會虧待你?!?/br> “郁大人?!蹦克椭蜁r然回孤兒院的車離開,毒蛇一般的男人突然又出現(xiàn)在女人的身后,“為什么是這個小姑娘?她看起來并不符合我們的要求。她沒有仇恨、沒有執(zhí)念,很難忠心耿耿,不好掌控的。” 女人卻并不在意:“我看人什么時候錯過?放心吧,忠不忠心不重要,我知道她一定能幫我們達到我們想要的目標。那位大人說的那個任務,在籌備了么?可以交給時然。” “可……”男人不贊同地皺起眉,隨后又服了軟,“這一批貴族繼承人年紀都還沒起來,還有幾年……那我安排一下她去培訓。” “不用了。不用任何培訓,就讓她這么成長好了?!迸藫軇又滞笊系慕K端,“那雙眼睛要足夠的清澈,才能騙到男人愚蠢的真心?!?/br> 五年前。 “你說你想退出?”男人站在桌邊,不可思議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冷冷一笑,“果然,攀上了高枝就開始忘恩負義了是吧?” 桌后正坐的女人看不出喜怒,只是隨意地用手逗弄著腿上的貓。 “我沒有?!睍r然急忙解釋,“我很感謝你們這五年的照顧,給了我學習的機會,還讓我進這么好的學校。只是我想了很久,我覺得我做不了你們交給我的任務……我知道你們培養(yǎng)我花了很多精力和資源,我以后工作會努力還上的,你放心,組織的事情我一個字也不會說出去的?!?/br> “你以為……”男人還想開口,就被女人打斷了。 “可以?!?/br> 男人不可思議地看向她:“郁大人……” 女人保養(yǎng)精致的臉頰出現(xiàn)了一絲微笑,她緩緩起身,貓從她的膝蓋上一躍而下,眨眼間消失在角落里。她繞過桌子,走到時然身邊,撫了撫她的臉頰,輕聲開口:“只是不要忘了,時然,你能有今天,都是誰的功勞?” “我不會忘的?!睍r然咬了咬唇,“如果以后你們有需要我?guī)兔Φ牡胤健?/br> 她換了個說辭:“以后有需要我做的事情,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會盡力的?!?/br> “那就好?!迸宋⑽⒁恍?,“你出去吧?!?/br> 時然還是有點不敢置信:“你們就這么……答應了我了嗎?” 她來之前做好了不會被答應的準備,沒想到事情居然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有些激動,手指都緊張得顫抖起來,生怕自己是在做夢。 女人笑著揮了揮手,時然又驚又喜地向他們鞠躬,轉身雀躍地跑出門去。 “大人?!遍T被重重地關上,男人不滿的聲音響起,“我很早就說了她不會忠心的,現(xiàn)在我們培養(yǎng)她的成本全部打了水漂……” “誰說打了水漂?”女人唇邊含笑,目光卻透露一絲威壓,“隋家已經(jīng)查到我們頭上了,你務必讓人把時然的真實身份放出去?!?/br> “您是想……借刀殺人?”男人不確定地開口,“可隋家不一定會殺了她,講不定給她一大筆錢讓她離得遠遠的呢?” “你跟了我這么多年,怎么還是這么蠢?”女人嘆了口氣,“隋家動不動手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讓隋清宴知道是隋家殺了時然,你懂么?” 男人眼睛一亮:“大人不愧是大人。我這就盯著他們的動態(tài),時刻準備下手。” 女人走到角落里,將貓又抱了起來,手指緩緩地撫弄著細膩的絨毛,全然不顧貓咪的掙扎,輕笑一聲:“不管隋清宴動心到了什么地步,只要時然死了,他和隋家之間的裂痕就永遠存在,到時候我們就會有機可乘?!?/br> 她慢悠悠地低語:“死人的嘴才是最牢的,時然。” 她轉頭看向門,幾分鐘前女孩離去時欣喜的腳步像是以為自己終于掙脫了牢籠的束縛。可只有她知道,前方等待著女孩的是什么。 都是騙人的。 時然從回憶里抽離,茫然地看向天花板。 “我們會給你想要的生活?!?/br> “事成之后,我們許諾你永遠的自由。” “時然,只要你聽話,我們不會傷害你的?!?/br> “你可以離開?!?/br> 直到最后,她還對他們留有一點不該有的幻想,沉浸在他們編織的謊言之中。她沒想到的是,在她失憶之后,他們居然毫不猶豫地選擇結束她的性命,榨干她的價值。 她在他們眼里,從來就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趁手的工具。工具的價值,全部來自于隋清宴。 而她和隋清宴,從一開始就不該在一起。盡管她從沒有利用過他,可她的身份,本身就成為了懸在他頭上的一柄利刃。只要她還在他身邊一天,他對她的愛,都會利用來刺向他自己。 她不愿看見這樣。 這五年兩個人的痛苦,全都來源于那不該萌生的心動。如果她當初和塞雷斯在一起,沒有和隋清宴發(fā)展出任何可能性,那么今天,隋清宴會在帝科院繼續(xù)他的理想,而不是在軍隊里吃盡苦頭還差點丟了性命;他也不會脫離他的家族,甚至試圖和他們對抗,背上不孝的罪名;直到今天,他可能還會因為她的身份被威脅利用,甚至為她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不該是這樣的。 她緩緩地握緊了手心。 她想起那天在拉瑟餐廳里見過的那個女人。組織對她絕對還沒死心,他們還試圖通過控制她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隋清宴絕對也已經(jīng)知道她的身份了。 她轉頭看向一旁的隋清宴,對上他的眼神,他正溫柔地替她擦拭著眼淚,低聲問她:“然然,怎么了?”。 他會恨她嗎?她不知道。但她知道,他比自己想象得還要愛自己。正因為這樣,她不能容忍這份愛反過來變成傷害他的利器。 她的事情,她要自己去解決,她該和他們做個了斷。當初進入組織是她自己不成熟的決定,如今那也應該由她自己去親手結束。 他們沒有權力這樣隨意拿捏她的生命,而隋清宴也沒有義務替她去承擔所有的事情。 甜蜜也甜蜜過了,該品嘗的也都品嘗過了,這場本不該發(fā)生、痛苦掙扎的愛情就該到此為止了。他們曾經(jīng)不愿相信會是這樣的結果,結果撞得頭破血流,差點在黃泉相見,這一次絕不能再重蹈覆轍。 她有她的路,隋清宴也該去做他的事情。他們不能再因為對方而被傷害了。 愛是希望對方變得更好,而不是兩個人拉扯著滿身傷口。他們之間橫亙了太多,家族、陰謀、利用、算計、死亡......早已回不到當初校園里那么純粹無憂無慮的時光了。 她下定了決心。 分離總是痛苦的,但就像是從rou里拔出刺,那一瞬間的痛感會十分強烈,但是之后就會是傷口痊愈的新生。 他和她都是。 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 他們一定可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