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救命！”

    謝紓站在原地看著一個披頭散發(fā)的女人朝自己飛奔而來。

    按理說，若看見有奇怪的東西朝自己沖過來，第一反應(yīng)必當(dāng)是躲開?？蔁o奈那團(tuán)東西恰好是自己的夫人，謝紓只好敞開手臂將她接進(jìn)懷里。

    謝紓朝乘風(fēng)看了眼，乘風(fēng)意會，一個縱身跳上馬背，將雙耳治住。不久，姜菱和馬奴也追了上來，將雙耳牽到了別處。

    “沒事了?！敝x紓對懷中人道。

    明儀自覺丟臉，整張臉埋在謝紓懷里，一動也不動，不肯抬頭見人。

    謝紓輕嘆了一聲，對身旁圍著的人道：“都先下去吧?！?/br>
    眾人依言散去，獨獨阿曼還震驚在原地久久緩不過氣來。

    謝紓朝阿曼道：“抱歉，吾妻有恙，今日著實不便，賽馬之事還是改日吧?！?/br>
    阿曼訥訥地應(yīng)了聲，被乘風(fēng)請了出去。

    等身旁人都走光了，明儀從慢悠悠從謝紓懷中抬起頭來。

    她跑得一身汗，額前的發(fā)散亂著，遮住她半張臉，還有幾縷粘在她的側(cè)臉。

    謝紓抬手撥開她的發(fā)，明儀慘白的臉龐露了出來，奄奄一息地開口：“你妻無恙，只是身上臟了，要立刻沐浴?！?/br>
    謝紓：“……”

    自京郊皇家馬場回宜園有些路程，謝紓見明儀那副好似不立刻沐浴就要斷氣的模樣，只好帶她去了離此處不遠(yuǎn)的山莊。

    這處莊子原是謝紓祖上的產(chǎn)業(yè)，迎后院有一處引自后山的熱泉，而得名清泉山莊。

    山莊僻靜清幽，周邊植了一片桃林，正是仲春桃花盛開之際，熱泉水汽蒸騰飄散，一眼望去似那世外桃園仙境一般。

    謝紓帶著明儀穿過桃林，進(jìn)了山莊。

    明儀頭一回來清泉山莊，莊子里自沒用能供她換洗的衣裳，所幸出門前云鶯提前為她備了一身，以備不時之需。

    聽聞此處的熱泉有消疲健體，養(yǎng)神駐顏之效。

    明儀對“駐顏”二字興味十足，捧著換洗衣裳興沖沖要去后院體會一二：“我去熱泉沐浴?！?/br>
    話音剛落，冷不防聽見謝紓說了三個字。

    “我也去?！?/br>
    明儀聞言，心弦一繃：“你也去……”

    是要共浴的意思嗎？

    “嗯”謝紓道，“一起。”

    明儀緊了緊懷中的換洗衣物，小聲問：“這樣好嗎？”

    “不好嗎？”謝紓道，“很省時。”

    明儀咬了咬唇瓣，吐息漸快，心道：也不能為了省時就……萬一變得更費時呢？

    謝紓垂眸看她，忽笑了：“你在想什么？”

    明儀不說話，她臉上掛著兩朵薄薄紅云，抬頭意味深長地望他一眼，又迅速低下頭不去看他，只小步小步朝后院走。

    明儀心砰砰地亂跳，想到謝紓難得那么主動，總覺著自己也該表示一二。

    她湊到謝紓跟前，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落下一吻。

    謝紓怔愣了一瞬。

    還沒等他反應(yīng)，明儀羞怯地跑開了，自顧自先跑去了后院，一路上想入非非，臉頰不自主地發(fā)燙。

    只她滿懷熱切之心跑到后院，在看到后院熱泉的那一刻，心瞬間墜落冰窖。

    “……”

    原來后院的熱泉分了男湯和女湯，兩座湯池中間隔了一席竹簾遮擋，同明儀想象中一池共浴的地方完全不一樣。

    所以謝紓原本想著就是分開沐浴，根本不是要同她共浴。

    思及此，明儀一陣羞憤，再想到方才吻在謝紓側(cè)臉的那一下暗示，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原地。

    謝紓從她身后經(jīng)過，目光落在她窘迫的臉上，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方才是想……”

    “我不想。”未等謝紓說完，明儀咬著牙打斷了他的話。

    謝紓淺笑：“是嗎？”

    明儀抿著唇不答，拿著換洗衣裳進(jìn)了女湯。

    奶白色的熱泉，冒著氤氳熱氣，兩處熱泉蒸騰的水汽隔著竹簾在上空交融。

    明儀坐在熱泉旁的石壁上，抬手去解身上的衣扣，裙擺摩挲發(fā)出細(xì)碎窸窣聲。

    竹簾那側(cè)傳來謝紓扯開衣帶的聲音，兩處聲響交匯在一起，明儀解衣扣的手頓了頓。

    她沉著眼望著熱泉蒸騰的熱氣，思緒似也隨那裊裊上升的水汽一般飄散開來，回到了三年前在偏殿的那晚。

    那晚大宴友邦，謝紓著了一身冕服，玄衣纁裳肅穆莊嚴(yán)，她也配了一身繁復(fù)典雅的鈿釵禮服。

    春宵度磨得人耐心全無，于是解衣成了撕扯。似要扯開所有清高的假面。

    矜持的禮服裙擺碎了一地，用以束縛儀態(tài)的冠冕旒珠墜落在冰冷的青石地磚上。

    偏殿外煙火盛放，一下一下?lián)粼谒洃浬钐帯?/br>
    他們在隱秘的角落里放逐，不會有人知曉他們在那做了什么，那里只有彼此。

    就像此刻，郊外隱蔽的山莊熱泉，沒有外人，只有彼此。

    謝紓下水時，竹簾那頭傳來水花濺落之聲。

    明儀也跟著浸入熱泉之中，奶白綿綢的池水漫過她的肩頸，水面隨著她的撥動激起一陣水波劃痕，順著水流滑向竹簾那側(cè)。

    明儀的視線沿著水面上那道劃痕落在隔開她與謝紓的那面竹簾上。

    竹簾并不厚重，似乎只要輕輕一推就會倒。

    不知怎的，明儀心中升起某種期許，她朝竹簾伸了神手?？上肫鹬x紓新婚那日的冷臉，又縮了回來，轉(zhuǎn)身背對著竹簾。

    明儀垂著眸，靜靜望著水面。

    竹簾那側(cè)謝紓忽喚了她一聲：“殿下?！?/br>
    “在?！泵鲀x眼睫一顫。

    “水溫可好？”謝紓問了句。

    水溫好不好他自己不知道嗎？

    “還好?！泵鲀x頓了片刻，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臉頰，“稍稍有些燙?！?/br>
    “是嗎？”謝紓笑著反問了句。

    明儀聽見他的笑聲，忿忿道：“當(dāng)然，你若不信，盡可自個兒來……”我這試試。

    話說到一半，她意識到這話不對，連忙閉了口。

    竹簾那側(cè)靜默半晌，道：“我可以過來?！?/br>
    明儀滿臉驚紅。

    “如果你想的話?！彼痔砹司?。

    明儀望向那面隔開彼此的竹簾，只要她說一句“她想”，那面竹簾便會被扯開消失。

    她緊了緊手心，想說出那兩個字，卻沒有說出口。

    明儀反問了他一句：“為何不能是你想？”

    說出這句話好像花了她全身的力氣。明儀癱軟地靠在石壁上，無力望天。

    她看不見竹簾那側(cè)謝紓的神色。

    明明近到只隔了一層輕薄的竹簾，只要輕輕一扯就能扯開。

    熱泉不宜久泡，否則會致暈厥。

    明儀長長嘆了口氣，剛起身去取放在一旁的干帕子和換洗衣裳，腳忽然一陣抽經(jīng)，疼得明儀一個趔趄，以四肢敞開的詭異姿勢向后跌坐在了熱泉池里。

    濺起的水花，將放在一旁的換洗衣裳浸了個透。

    明儀：“……”

    “怎么了？”竹簾那頭的謝紓聽見動靜出聲問話。

    明儀一時無言以對。

    在久久沒得到回應(yīng)后，謝紓無奈扯開了那道橫亙在彼此中間的竹簾。

    明儀未想到他們會以這般意外的方式實現(xiàn)“共浴”。

    望著此刻正朝她而來的謝紓，明儀心死如灰。

    她很想換個姿勢面對他，可惜她在池子里摔了個屁/股墩，一動都動不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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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謝紓扯開竹簾，朝她而來。

    明儀茫然間，謝紓已走到她身側(cè)，以居高臨下之態(tài)望著她。

    蒸騰的熱氣縈繞在他周身，明儀的視線從謝紓精致的下頜緩緩朝下移。

    青山撥云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