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家的小妻子 第32節(jié)
“怎么才回來?”顧錦大步過來,看到趙九霄時也難得沒有像從前似的冷嘲熱諷,而是看著顧姣擔憂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顧姣不想讓她擔心,自是笑著說道:“沒事。剛不是下雨了嗎?我怕下山路不好走,就在寺里多待了一會。”怕顧錦再問,她忙握住她的胳膊,撒嬌道,“你買吃的了嗎?” “顧姣姣,你怎么就知道吃?” 顧錦有些無語,她擔心了一下午,沒想到這人回來就問她要吃的,但懸著的心在看到她如故的面容時也總算是落了下來,“買了,只是都涼了,回頭得讓廚房再熱下了?!?/br> 她說完也沒理會趙九霄,自顧自牽著顧姣的手,“走吧,進去吃飯了?!?/br> 顧姣見瞞過去了,悄悄松了口氣,她任顧錦牽著她的手,笑著應了聲“好”,卻沒立刻進去,而是看著趙九霄說,“九霄哥哥,你今天要不留下吃飯吧?” 若沒有四叔那檔子事,趙九霄對留不留下倒也無所謂,可眼下——他漆黑的目光看了顧姣一會后還是搖了搖頭,“不了,我得回書院了?!?/br> 他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 坐在風疾馬背上的時候倒是又看著顧姣說了一句,“好好休息?!?/br> 知道顧姣不想讓家里人擔心,他沒有在這個時候揭穿她善意的謊言,只是心中仍有擔憂,怕她不聽話便又撂下一句,“我明日再來看你?!闭f完,他才騎著風疾離開。 顧錦本就不待見他,見他離開,自是高興。 “走了?!闭f完卻未聽見顧姣的聲音,低頭一看,見她仍舊望著趙九霄離開的身影,以為她是舍不得,她抱著雙臂沒好氣,“顧姣姣,人走了,你可以回神了。” 也不知道那趙九霄給顧姣姣下了什么蠱,把她家顧姣姣迷成這樣。 顧姣不知道顧錦在想什么,她看著趙九霄離開的身影,小聲道:“我怎么覺得九霄哥哥今天看起來怪怪的?” “哪里怪了?”顧錦挑眉,“他不一直都是這副死德性嗎?”說完也不管顧姣想什么,直接拉了人的胳膊,“好了,進去吃飯了,大伯母和我娘都擔心壞了?!?/br> 顧姣被她拉得一趔趄,倒也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回頭一看,巷子里早就沒了九霄哥哥的身影,她柳眉輕輕一蹙又展平,或許真是她想多了吧。 這天夜里。 顧姣跟著顧錦去二房用了晚膳。 夫人和二嬸雖然是閨中就認識,關系卻一直都不好,這些年兩人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不過二嬸雖然不喜歡夫人,但對她和阿言倒是挺好的,雖然氣顧錦提早離開,但給她的禮物卻一件不少。 顧姣吃完飯陪著二嬸又說了會話才捧著那些禮物離開。 沒有立刻回房,而是去蕭宛那邊又陪人說了會話,又跟阿言玩鬧了一會才離開。 她把自己受傷的事瞞得很好,未想夜里卻起了熱。 大概是她的命格比較輕,從小到大只要出點什么事,她就會夢魘,繼而發(fā)燒。上次碰見四叔流血是這樣,這次為四叔擋了一棍還是這樣,渾渾噩噩間,她聽到青黛的聲音。 “你這丫頭,平日看你做事也沉穩(wěn),怎么這種時候卻糊涂了,小姐年紀小,你也不知事?竟跟著小姐瞞弄我們!” “我也不知道小姐會起熱。”這是弄琴的聲音。 聽出弄琴語帶哽咽,顧姣秀眉緊擰,她想替人說話,卻張不了口,倒是又聽見了夫人的聲音,她大概是坐在床邊,“好了,都少說兩句,玥玥也是怕我們擔心?!?/br> 額頭上的帕子又換了一塊,她覺得舒服了一些,起伏的心跳也漸漸平穩(wěn)了許多。 大概是心臟舒服了,她的睡意漸濃,快睡著的時候,她聽到夫人說了句,“今天仔細著些,我聽老爺說玥玥小時候生過一次病,醒來的時候忘記許多事。” 還有這種事? 顧姣不知道,倒是有些好奇自己究竟忘了什么事。 但她實在太困了。 很快困意襲來,她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這天夜里。 她并沒有像之前似的做流血的噩夢,卻很神奇的又夢到了四叔。 夢里。 她攥著四叔的袖子,哭著和他說“我疼”。 四叔攬著她,一向波瀾不驚的面容布滿了擔憂和關切,他雙手環(huán)著她,目光一錯不錯看著她,顫著嗓音安慰她說,“乖,四叔陪著你,四叔給你買糖葫蘆吃,吃了就不疼了?!?/br> 顧姣覺得這真切地一點都不像是夢,倒像是真的發(fā)生過。 想到夢里四叔這樣關心她,傍晚的時候卻說走就走,她心里委屈,不由撇了撇嘴,小聲說,“騙子。” 四叔是個大騙子。 他不僅沒陪她,也沒給她買糖葫蘆吃。 作者有話說: 玥玥委屈.jpg 四叔以后疼你,乖 第26章 顧姣這一病倒是未像上回似的纏綿病榻一個月。 第二天清晨醒來, 她就又重新變得生龍活虎起來,除了肩膀那塊還有些不適,其他已然無礙。 大約是昨兒夜里睡了一場好覺, 顧姣這會醒來覺得身心都很輕松, 就是喉嚨有些干,正想喊弄琴,一睜眼卻瞧見靠在床邊睡著的蕭宛, 她衣裳還是昨兒夜里那一身, 大概是守了一晚上,這會能很清晰地看到她眼下的青色,她皮膚本就白, 這兩抹青便格外顯眼。 看著這樣的蕭宛,顧姣不由又想起小時候。 那個時候她還很討厭蕭宛, 可她病了,除了姜嬤嬤, 一直在身邊照顧她的就是蕭宛了。 她心里有些軟。 “夫人。”顧姣輕輕推她,等蕭宛睜開眼, 便軟著嗓音和人說, “您快回去歇息吧?!毕氲阶騼阂估锩悦院牭降哪切┰?,又不禁心生自責, 她垂下眼, 雙手指根輕輕絞在一起,“對不起啊, 夫人, 又讓您擔心了。” 蕭宛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她沒有指責也沒有抱怨, 只是看著顧姣溫婉一笑, “以后不能這樣冒失了,救人是重要,但自己的安危更重要?!?/br> 顧姣很喜歡被人摸頭。 就像昨日在寺廟被四叔摸頭時,她忍不住就想和人更親近一些。她這會也是,把自己的頭往人掌心蹭了蹭,跟貓咪向親近的人撒嬌似的,看著蕭宛軟軟應聲,“我知道了,以后我會在不傷害自己的前提下再去幫別人?!?/br> 蕭宛見她明白了便沒再多說。 弄琴端著水盆進來,看到她醒來,倏然紅了眼眶,“您總算醒了。”她同樣一夜沒睡,此時神情頹廢,眼睛有點腫,眼眶還很紅。 顧姣昨天昏迷前聽到青黛指責她,又見她這般模樣,知她昨夜肯定難熬,這會便忍不住幫她說話,“夫人,不關弄琴的事,是我怕你們擔心,才讓她瞞著的?!?/br> 蕭宛知道她的擔心,拍著她的手寬慰道:“你放心,我不會罰她的?!?/br> “你才醒,先吃點早膳?!币娝t唇囁嚅一番,猜出她要說什么,蕭宛又笑著跟了一句,“我陪你吃完早膳便去歇息,別擔心?!?/br> 顧姣聽她后話總算放心了,她笑著彎起眼睛。 和蕭宛吃早膳的時候,顧姣想起昨天迷迷糊糊聽到的一句,不由問道:“夫人,我小時候大病過嗎?為什么我一點印象都沒了?!?/br> “我也不知道具體,那會我還沒進府,是老爺和我說的?!笔捦鹛嫠龏A了一筷子酸黃瓜,讓她拌著白粥喝。 “那是什么時候,您還記得嗎?”顧姣問。 這個蕭宛倒是知道的,但她還是遲疑了一會才看著顧姣說道:“是永天二十年,你外祖母剛?cè)ナ滥菚?。?/br> 再聽到外祖母去世的消息,顧姣已經(jīng)不會像小時候似的哭得那么難受了,她只是晃了下神,很短暫地一會,又笑了起來,“那可能那會我太傷心了吧。” 她沒多想,也沒再去追究自己到底忘了什么。 腦中倒是無意識地想起一件事,四叔他好像也是二十年離開京城的,她聽九霄哥哥說過。 想到四叔。 她又忍不住想起昨兒晚上那個夢。 究竟是夢還是真的呢? 蕭宛看她停下筷子,“怎么不吃了?不合胃口?” “沒?!?/br> 顧姣回過神笑笑,“我剛在想事情?!彼龥]說自己在想什么,也沒再去想那是真的還是夢,看蕭宛給她夾菜,她也給人夾了一只小籠包,迎著蕭宛望過來的目光,她笑著彎了眼。 …… “你要去太原?”早朝結(jié)束,面對主動請旨去太原調(diào)查私鹽案一事的趙長璟,宗裕表示很不理解,他擰眉,“這事是要查,但也無需你親自出馬,你若不放心,讓吳明飛跑一趟就是。” 吳明飛是大理寺卿,在查案這塊頗有法子。 趙長璟淡聲,“今日早朝,微臣看吳大人面色有恙,估計是生病了?!?/br> 宗裕聽他這么一說,倒是也想起剛才吳明飛離開時咳的那幾聲,既然生病了,讓人再跑一趟的確不合適,但——“那也用不著你,大理寺那么多人,難不成都是廢物不成?你之前那個徒弟不就挺好的?” 趙長璟在進內(nèi)閣以前,去過大理寺也去過刑部,甚至就連工部都待過。 其中如今的大理寺少卿常懷月就是趙長璟一手教出來的,雖然沒吳明飛做事老道,但勝在心細如發(fā),許多別人觀察不到的細節(jié),他都能及時發(fā)現(xiàn)。 趙長璟看著他說,“懷月前陣子才成婚?!?/br> 宗裕:“……” 這樣嗎? 不過真成親了,好像也的確不那么合適把人派遣出去了。 可他還是不希望趙長璟去,他跟趙長璟從小一起長大,是真拿他當知己好友看,說句不好聽的,他那個同胞弟弟都沒趙長璟跟他感情深。 “朕這么多臣子,總能找出合適的人。太原是不遠,但一來一回也要好幾天,修和,你已經(jīng)夠累了,要不是知道你不肯,朕都想讓你回家好好休息幾天了?!?/br> “而且——” 他說到這,話語一頓,臉色也跟著沉了一些。 昨天靈山底下發(fā)生的事,他都已經(jīng)知道了,他是真沒想到有人這么大膽竟然敢在靈山設伏,還想出那樣腌臜的法子,要不是修和及時解決,只怕今天早朝得有不少人彈劾他。 “你在京城,朕尚且能護著你,可去了外面,你若是再碰到昨天的事可如何是好?” 趙長璟看著龍椅上那個年輕男人擔憂的面容,心里一軟,神色也跟著緩和了一些,“您放心,臣不會讓自己身涉險境的?!?/br> 宗裕實在不明白,“你究竟為什么非要跑這一趟?” 趙長璟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靜默了一會才看著宗裕說,“臣懷疑這樁私鹽案和貪墨案有關?!笨粗谠U绲拿嫒荩w長璟停頓一瞬后問他,“如果這幾件事真跟那人有關,您打算怎么做?” 銹紅色的窗格外頭旭日東升,六月清晨的太陽金光燦爛,空氣中仿佛有白色塵埃在漂浮,鳥兒在天空越過又停在樹枝上吱吱叫著,可這偌大的宮殿卻遲遲無人說話。 不知過去多久,才響起宗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