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方游惱得不行, 想到誠國公府的勢力，想到顧云霆那個護(hù)犢子的脾性, 要是讓他們知道他們兩家婚事告吹和他家有關(guān)，他在京城哪里還有立足之地？別說誠國公府那尊大佛了, 就顧云霆一個人, 就能夠他吃幾壺的！他氣得渾身都在發(fā)抖，幾個呼吸后, 他拿起那幾張紙就往白又晴的房間走去。

    到白又晴院子的時候, 白母也在。

    看到白方游過來，白母還愣了下, “你怎么來了？”

    她家老爺一向看重孔孟之道, 自女兒長大后便很少單獨(dú)來她的房間。

    以為他是因?yàn)槲玳g的事來的, 她正想出聲寬慰他幾句, 就聽白方游沉著嗓音說道：“讓開！”他冷著一張臉, 如同修羅鬼剎一般。

    白母被他嚇了一跳，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白方游已經(jīng)走到門口要推門了，她雖然還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但看到這副情景也不禁神色微變，她忙上前阻攔，聲音也帶了些惱意，“白方游，你好端端的，發(fā)什么瘋！你在外頭受了氣別來跟我們娘倆撒氣，你要敢做什么，我現(xiàn)在就打包包袱帶著小晴回娘家去！”

    “我發(fā)瘋？”

    白方游停步轉(zhuǎn)身，他把手里那幾張紙朝白母身上砸去，“看看你女兒這些年都做了什么好事！”

    紙張很輕，但白母還是被砸懵了，夫妻多年，她也知道自己丈夫是什么脾性，雖然有時候是難溝通了一些，但也不是沒事找事的人，她看了白方游一眼，還是先彎腰撿起了地上的那幾張紙，越看，她的臉色就越難看，她也沒想到又晴私下做了這么多，但她還是硬著頭皮說道：“這……也就是他們小孩子鬧點(diǎn)矛盾?！?/br>
    “小孩子鬧矛盾？”白方游簡直要被她的話氣死了，“你所謂的小孩子鬧矛盾差點(diǎn)就要害我丟官了！”

    不等她反應(yīng)過來，他沉著臉繼續(xù)說，“你知道這次我是被誰彈劾嗎？誠國公府那位四爺！”看著她忽然變得煞白的面孔，白方游愈發(fā)沒好氣，“蠢婦！要不是你平日縱著他，我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白母一聽這話也有些不依了，她吵了起來，“什么叫我縱著她？女兒是我一個人的嗎？怎么好的時候全是你教導(dǎo)有方，如今做錯事，就是我一個人不對，白方游，你簡直欺人太甚！”

    夫妻倆吵得厲害，白又晴自然全都聽到了，她蒼白著一張臉躲在屋子里，身子一抖一抖的，她沒想到父親被人彈劾真是因?yàn)樗木壒?，更沒想到他們都知道了……她癱軟在地。

    如果趙家已經(jīng)知道這事是她做的，依照那位誠國公夫人的脾性，她怎么可能還有機(jī)會嫁給九霄？

    美夢破碎，白又晴紅了眼。

    而且她很快就會知道，等待她的結(jié)果遠(yuǎn)不止這些。

    ……

    十天后。

    顧姣百無聊賴地坐在水樓里喂著魚，聽到弄琴的話，她驚訝地回過頭，“你說什么？白又晴定親了，定的還是荊州人？”

    “喲，”顧錦在一旁釣魚，聽到這話沒忍住揚(yáng)起眉梢，嘴角跟著扯出一抹譏笑，“怎么，她失寵了？居然嫁到荊州那樣的地方？”

    “失不失寵，奴婢不知道，就知道這位白小姐這陣子在家可沒少哭鬧，前幾日我出門的時候，正好碰見她那位貼身丫鬟侍棋，她沒注意到我，和其他白府的丫鬟說著話，我便多聽了幾句。”弄琴不喜歡白又晴，這會見她倒霉，也忍不住抿嘴笑道，“聽說婚期就定在一個月后，也不知為何那么急，不過總算是把她盼走了?！?/br>
    顧錦撇嘴，仍舊托著腮有一搭沒一搭的釣著魚，“走了好，一天天裝模作樣的，看著就煩?！?/br>
    弄琴笑笑。

    余光瞥見自家小姐出神的面孔，不由問道：“小姐，您怎么了？”

    顧姣聽到她的聲音回過神，迎著身邊兩人的注視，她笑了笑，收回思緒，“沒什么，就是在想晚上吃什么。”

    顧錦一聽這話，立刻面露無語，“顧姣姣，你怎么一天到晚就是吃啊?！弊羁蓺獾氖浅阅敲炊噙€不長rou，她頗有些嫉妒地伸手捏了捏顧姣的臉頰，恨恨道，“我看索性我釣幾條魚給你吃好了?！?/br>
    “不行！”顧姣一聽這話立刻急了，小氣鼓鼓的，還瞪大眼睛，“你別碰我的小紅，你要敢吃它們，我就跟你急！”

    顧錦嘖一聲，“你怎么跟我急?。慷椅揖褪钦娉粤?，你還能知道不成？百來?xiàng)l魚呢，你難不成還能一條一條數(shù)？”

    顧姣叉腰，“反正就是不許碰！你敢碰，我，我……”她絞盡腦汁想威脅的話，想到一個，立刻揚(yáng)起下巴說道，“我就不給你做荷包了。”

    顧錦挑眉，“你還會威脅人了？”

    顧姣哼一聲，“就威脅了，怎么樣？”

    姐妹倆在這說著話，弄琴就在一旁笑看著她們，等她們說得差不多了，方才開口，“奴婢去廚房看看，今天這么高興得讓她們多準(zhǔn)備幾個好菜?！彼f完就走，把這塊地方留給姐妹兩人。

    走到外面倒是想起一事，那日做局的人還不知道是誰呢。

    事后她曾派人去查過，但來傳話的人是那種放到人堆里就找不見的那種，即使讓門房那邊的人說了模樣畫了畫像，但還是尋不見，至于清風(fēng)樓那邊也說沒什么特別的人，雖無奈，卻也只能作罷。

    不過聯(lián)想小姐先前失神的面孔以及白家突然的婚事，弄琴神色一凜，難不成是她？

    想到這個可能，弄琴臉色立時黑沉下來，她拐了個方向，沒有立刻去廚房，而是去了蕭宛那邊和她說了這個可能。

    蕭宛聽完后，沉默許久才說，“你說得倒也不無可能，我先前就覺得白家這親事定得奇怪?！币话慵依锸軐櫟呐畠菏墙^對不可能嫁到這么遠(yuǎn)的地方去的，除非對方很優(yōu)秀，很滿意對方，但她先前打聽了下，白又晴嫁得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人家，而且這從定親到成親居然才用了一個月，六禮恐怕都沒走完。

    外頭猜測紛紛，都說可能是出了什么事，要不然怎么會這么急？雖然白家另有一套說法，說是早就定的親事，但相信的卻沒幾個。

    畢竟?jié)M京城的人都知道白母最熱衷給自己的女兒找女婿，但凡京城有什么宴會，她準(zhǔn)要拉著白又晴參加。

    “等老爺回來，我會與他說的。”

    如果這事真跟白家有關(guān)，那他們自然不能坐視玥玥被人欺負(fù)。

    弄琴聽到這話，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下了，卻也有些困惑，“白家這樣做，倒像是被人警告了一般，也不知道究竟是誰警告了白家?！?/br>
    這一點(diǎn)，蕭宛同樣不清楚，她微微擰眉，“回頭我去查下，不過總歸和趙家是脫不了干系的?！?/br>
    弄琴點(diǎn)點(diǎn)頭，她雖然不喜歡趙九霄，但對趙家其他幾位主子卻從來沒有過怨懟，前幾日誠國公夫人身體不好還特地來了一趟與小姐說了不少體己話，走得時候眼睛都紅了。

    想到誠國公夫人，她也忍不住嘆了口氣。

    多好的一位夫人，怎么就有這樣的兒子？她搖了搖頭，正要告辭離開，外頭便有人急急忙忙跑進(jìn)來了，是顧言的書童，他氣喘吁吁，“夫人，出事了！”

    ……

    另一邊。

    顧姣也知道了，“你說什么！阿言逃課去堵九霄哥哥了？你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嗎？”等聽了個順義大街，她當(dāng)即就待不住了，抬腳就要往外頭走。

    顧錦從身后拉住她的胳膊，看著滿面擔(dān)憂的顧姣，她同樣臉色不好，“我跟你一起去?！?/br>
    這次她倒是沒說讓顧姣不去的話，她家那個小祖宗拗起來除了顧姣的話，誰都不聽，她可沒這個自信憑她自己就能把人帶回來。

    姐妹倆匆匆往外趕，正好和蕭宛碰上。

    蕭宛看她們這副模樣，停步說，“你們都已經(jīng)知道了？”

    顧姣點(diǎn)點(diǎn)頭，“母親，我和阿錦去就好，您先回去吧。”

    “對，大伯母您別去了，您放心，有我在，不會讓阿言和顧姣姣有事的?！鳖欏\也在一旁幫腔。

    兩人說完也不等蕭宛回應(yīng)，手牽著手快步往前走，到影壁的時候，顧錦要喊人準(zhǔn)備馬車，顧姣卻搖頭，“騎馬吧，你帶我騎，坐馬車太慢了?！?/br>
    “你確定？”顧錦擰眉看她。

    自打小時候顧姣姣從馬上摔下來后便不肯再騎馬了。

    顧姣先前跑得太急，還在喘氣，聽到這話，她猶豫了下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沒事，阿言的事重要。”

    顧錦便也沒再多說什么，她翻身上馬后朝顧姣伸手，把人帶上馬匹后等人坐穩(wěn)，她才揚(yáng)起馬鞭往順義大街的方向趕。

    *

    此時的順義大街，以顧言為首的一幫小蘿卜頭齊齊趴在墻壁上，顧言手里握著彈弓，一面調(diào)試著一面盯著還沒人的街道問身邊的小蘿卜頭，“你確定他會從這經(jīng)過？”

    小蘿卜頭一號說，“老大，你就放心吧，我已經(jīng)派人調(diào)查好幾天了，這幾天那個姓趙的每次放學(xué)都會從這路過再回家?！?/br>
    姓趙的這個稱呼，他們是跟顧言學(xué)的。

    雖然不清楚因?yàn)槭裁淳壒仕麄兝洗蠛退磥斫惴螋[別扭了，但他們肯定是幫老大的！

    顧言點(diǎn)點(diǎn)頭，冷著小臉說，“那行，繼續(xù)蹲?！?/br>
    他繼續(xù)調(diào)試彈弓。

    突然有人低聲喊道：“來了來了！”

    一幫人立刻循聲看去，果然瞧見不遠(yuǎn)處有個黑衣高馬尾的少年騎馬過來，顧言眼睛尖，很快就看清來人就是趙九霄，他小臉唰得一下沉了下來，看著來人過來，沉著聲吩咐道：“給我打！”

    一顆顆石子從墻壁后頭砸過去，有些被打偏了落在地上，但也有不少正中趙九霄那邊。

    肩膀、胸口、手臂還有風(fēng)疾的頭都挨了好幾下，若換作平時，這樣的動作，趙九霄早就察覺了，但這陣子他吃不好睡不好，人都消瘦了不少，反應(yīng)也跟著慢了幾拍。

    那石子砸在身上并不算痛，可風(fēng)疾卻受了驚嘶鳴起來。

    趙九霄勒緊韁繩，安撫風(fēng)疾，等它消停下來才順著石子落過來的方向看了過去，顧言并沒有隱藏的意思，他坐在墻上，手握彈弓，很標(biāo)準(zhǔn)的開打手勢，見趙九霄看過來還十分囂張地瞥了他一眼。

    “是你?！壁w九霄皺了皺眉，倒也沒怎么生氣，反而看著他坐在高墻上，囑咐了一句，“下來，墻高危險?！?/br>
    “要你做什么好人！”顧言啐道，“繼續(xù)給我打！”

    一群小蘿卜紛紛聽話地拿起彈弓，這次準(zhǔn)頭多了很多，不少都落在了趙九霄的身上，趙九霄看他們這樣皺了皺眉，還要說話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后傳來一聲怒喝，“趙家小子，納命來！”

    這個聲音……

    趙九霄一愣，轉(zhuǎn)頭看去，便看到黑著一張臉手持九環(huán)大刀，策馬狂奔而來的顧云霆。

    ……

    同一時間。

    順義大街外頭，曹書也看到了顧云霆的身影。

    “是顧將軍，甜水巷又不在這，他怎么走這條路？”想到這陣子世子每日都回家，而順義大街是鹿鳴書院通往誠國公府的必經(jīng)之路，曹書驚道，“顧將軍難不成是為了世子去的？”

    想到顧云霆的功夫，曹書不禁替世子捏了把冷汗，“主子，要不要去幫下世子？”

    趙長璟也掀起了車簾，他看著順義大街的方向，聞言，長眉微蹙一會后才說，“不必?！?/br>
    “可世子……”

    “放心，顧云霆看著莽撞，實(shí)則粗中有細(xì)，不會鬧太過?！币蝗凰膊豢赡軓囊粋€小兵晉升為開平衛(wèi)的指揮使，不過九霄這次吃點(diǎn)苦頭是肯定的了。

    欺負(fù)了人家女兒，不吃點(diǎn)苦頭怎么可能？趙長璟正想落下車簾，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

    曹書顯然也看到了，他面露驚訝。

    趙長璟看著那張蒼白的臉，長眉緊蹙，還是發(fā)了話，“過去看看?！?/br>
    *

    顧姣雙手緊緊環(huán)著顧錦纖細(xì)的腰肢，因?yàn)楹ε乱约榜R速過快，她整個人都貼在顧錦的背上，桃心髻上綁著的粉色彩繪絲帶順著風(fēng)飄到她的眼前，有點(diǎn)遮擋視野，她卻無暇去顧。

    “快到了。”

    像是為了安撫她不安的心一般，前邊傳來顧錦的話。

    風(fēng)太大，顧姣說不出多余的話，只能輕輕嗯了一聲，她心里著急，一顆心都撲在順義大街那邊，想著待會也不知道會碰到什么樣的場景。她倒是不擔(dān)心阿言他們能真的欺負(fù)了九霄哥哥，九霄哥哥自幼跟著金吾衛(wèi)的林教頭學(xué)習(xí)，一身本事恐怕十來個普通護(hù)衛(wèi)加在一起都比不過他，更何況是幾個小蘿卜頭了。

    她更擔(dān)心的是阿言他們。

    要是惹惱了九霄哥哥，這幾個小破孩子……想到這，顧姣那雙漂亮的柳葉眉便擰得更緊了。

    踏進(jìn)順義大街，顧姣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兵刃的聲音，她心里正疑惑顧小言那么幾個小孩怎么可能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就聽到身前傳來顧錦驚訝的聲音，“顧姣姣，你快看看，那是不是大伯？”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