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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家的小妻子 第101節(jié)

    聲音雖然壓得輕,但就這么一點(diǎn)路,顧姣耳朵又沒聾,怎么會聽不到?她被他們看得有些不大適應(yīng),不自覺朝四叔身后躲了躲。

    趙長璟感覺到了,輕輕捏了下她的手,安撫她的不安,而后抬了眼簾往前看去。那些人察覺到他的目光倒是都收斂了,沒再一個(gè)勁盯著顧姣看,而是笑著和趙長璟打起招呼,“趙先生出去?。俊?/br>
    趙長璟輕輕嗯了一聲,“去逛逛。”

    他牽著顧姣的手,即便被這么多人看著也依舊保持著十指相扣的手勢不曾松開過,但也沒給他們介紹顧姣,就這么以一種強(qiáng)勢又溫和的姿態(tài)保護(hù)著顧姣。

    知道他這是不讓他們多加打聽的意思。

    縱使心里再八卦,圍在巷子里的人也沒再追問,反而跟趙長璟說起話。

    他們特地等在這邊,除了好奇這位趙先生的未婚妻,也是有事想請教他,“趙先生,有件事想問問您的意思?!彼麄冋f的就是秦逢時(shí)和趙長璟說起的那事。

    落在身上的目光少了,顧姣心里的那股子不適應(yīng)也就慢慢消散了,然后就被四叔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她原本低著頭,這會一點(diǎn)點(diǎn)抬了起來,看向身邊的四叔。

    四叔眉目溫和,和別人說話的時(shí)候會直視著他們的眼睛,雖然話不多,但回答的都很誠懇,這是顧姣第一次看到和外人接觸的四叔,在她最初的印象中,四叔就像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嶺之花,是九天上永遠(yuǎn)不下凡塵的仙人,雖然后來在接觸中慢慢改變了這一想法,但她也從沒想過,原來和普通的老百姓接觸時(shí)的四叔會是這樣的。

    京城人人敬畏的首輔大人在這個(gè)偏僻的小縣城面對這些普通的老百姓竟是這樣的平易近人。

    “你們說的這些,剛才我?guī)煾敢埠臀艺f過了,喬知縣的想法不錯(cuò),他也是真的為你們著想,如果章丘真的能把這事做起來做好,你們的孩子和兄弟也就不必再去外頭做事了,你們也就不必日日為他們憂心了。”

    “不過官府給你們的公文,你們最好也請人幫忙看看,免得有什么差錯(cuò)紕漏,日后說不清?!彼f到這略微停頓了下,但也就一個(gè)呼吸的光景,他便繼續(xù)說道,“我在章丘還要待幾天,你們要是信得過我,回頭就把官府給你們的契約拿過來,我替你們看看。”

    那些人原本只是覺得他見多識廣,想問問他這事可不可行,沒想到能得他承諾幫他們查看,自是感激不盡。

    他們讀的書不多,別說看懂契約了,就連上面的字也認(rèn)不全,秦家老叔和嬸子倒是都認(rèn)得字,但契約這種,他們也不是很明白,他們雖然也知道喬知縣的為人,但畢竟事關(guān)自家的產(chǎn)業(yè),誰知道上面會不會有等著他們跳的陷阱?趙先生就不一樣了,他是外人,和他們都沒什么利益往來,又什么都懂,有他替他們把關(guān),他們也就不用擔(dān)心被坑。

    又是一頓千恩萬謝,趙長璟說了句不用,“那就等晚上吃完飯,你們派個(gè)人把東西送過來?!?/br>
    他們感激道:“哎,麻煩趙先生了?!?/br>
    “沒事。”

    趙長璟擺手,估計(jì)著時(shí)間,他和他們提了告辭便牽著顧姣離開了,走遠(yuǎn)了,看著身邊還有些神色怔怔的小姑娘,以為她是不適應(yīng)這樣的環(huán)境便低聲問她,“是不是不喜歡這樣吵鬧的環(huán)境?”

    顧姣聽到他的聲音,回過神,她鴉羽般的睫毛撲朔幾下后,搖了搖頭,“沒,還好?!?/br>
    就算最開始有些不適應(yīng),后來也習(xí)慣了,而且那些人也都很懂分寸,知道她臉皮薄就也沒多問她的事,她失神是因?yàn)樗氖?,她看著人誠實(shí)道:“我就是覺得四叔好厲害,而且和我以前認(rèn)識的您有些不太一樣?!?/br>
    她又不自覺用了您,不過這回趙長璟沒說她,他明白顧姣是什么意思,看著她笑道:“是不是覺得他們和我們平時(shí)接觸的人不太一樣?”

    顧姣點(diǎn)頭。

    無論是脾性還是說的話,都很不一樣,不過她剛才聽了幾句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趙長璟牽著她的手,邊走邊說,“我最開始也不習(xí)慣,但后來看多了看久了,倒是也覺得挺有意思的,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有人的地方就是一個(gè)小世界,這里也是?!?/br>
    “以前和京城那邊的人相處,品茶論道,吃的是玉盤珍饈,走的是風(fēng)雅富貴路,而在這,吃的是粗茶淡飯,看的是百姓民情?!?/br>
    “很不一樣的體驗(yàn)?!?/br>
    “后來我回京城,也習(xí)慣往鬧市、西城那塊走,看看民情看看他們都在聊什么都在經(jīng)歷什么。”

    他是隨口閑談過往的經(jīng)歷,并沒有要證明什么,可顧姣認(rèn)真聽完后終于明白為什么那么多人覺得四叔是好官,因?yàn)樗氖鍙膩聿皇侵粚χ切┕?、奏折紙上談兵,他是有真的去看過、了解過,知道百姓到底需要什么。

    忍不住把臉埋到了他的臂彎上輕輕蹭了蹭。

    趙長璟垂眸,看著她跟小貓咪撒嬌似的,不由撫著她的頭發(fā)低笑,“怎么了?”

    顧姣在他的臂彎里面仰起臉,彎著眼睛沖他笑,“就是發(fā)現(xiàn)更喜歡你了。”

    她在感情里,永遠(yuǎn)是毫無保留的,此刻她那蓬勃的愛意裹著她最赤誠的那顆心,被她用最天真爛漫的語氣說出來,卻不知道自己這樣多具有殺傷力,趙長璟看著她眸光微動(dòng),最終還是沒忍住俯身在她額頭印下一個(gè)吻。

    顧姣眼睫輕輕顫了幾下,有些意外有些害羞,可她這次竟然沒躲,甚至沒閉上眼睛。

    她在四叔快抽身離開的時(shí)候,偷偷看了眼前面和后面,確保沒人瞧見,在趙長璟都快要站直身子的時(shí)候,忽然抓著他的胳膊把人帶得往她這邊靠,然后踮起腳尖親了一下他的臉頰。

    看著四叔微怔的目光。

    顧姣心里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臉也有些粉,但又忍不住翹起唇角,尤其是看到四叔發(fā)怔的模樣,她不禁又想起剛才中午他在灶臺那邊的樣子,她的心情變得越來越愉悅了,牽著四叔的手往前小跑,風(fēng)揚(yáng)起她身上綠色的裙子,她站在這并不算寬敞的巷子里,笑著回首,“四叔快點(diǎn),再晚就真的買不到rou餅了?!?/br>
    趙長璟看著她生機(jī)勃勃的模樣,也忍不住牽起唇角,他輕輕嗯了一聲,跟著顧姣往前走。

    過去的時(shí)候已經(jīng)有人在排隊(duì)了,都是一些小孩,有梳著雙股辮穿著裙子的小女孩,也有梳著朝天辮的小男孩,手里抓著家里大人給的幾文錢,乖乖排著隊(duì),聽到身后的動(dòng)靜,還以為是自己的小伙伴來了,幾個(gè)小蘿卜頭們回過頭,看到的卻是兩個(gè)需要他們仰頭才能看清模樣的大人。

    趙長璟不笑的時(shí)候,臉上的表情很淡,看著就有些不好相處。

    尤其那些小孩還需要仰頭看他,和他那雙漆黑的鳳眸對上,他們只覺得他比私塾的先生還要嚇人,在他們這些小孩的心里,最怕的從來不是家人,而是私塾里拿著木條的先生。

    幾個(gè)原本看著他們的小孩忙轉(zhuǎn)過頭,甚至還往前靠了靠,一副要離他們遠(yuǎn)些的模樣,但又忍不住回頭看向他們,就這么一邊躲著一邊又偷看著。

    顧姣本來還覺得跟一群小孩一起排隊(duì)買吃的有些不好意思,忽然看到他們這番動(dòng)作,不由有些驚訝,看了看幾個(gè)小孩,又看了看身邊的四叔,倒也明白過來了。

    “笑什么?”

    趙長璟挑眉看她。

    顧姣朝他招手,等趙長璟低頭,她湊到他的耳邊小聲說,“想起我以前看你的樣子了?!?/br>
    趙長璟看了幾個(gè)小孩一眼,那些小孩與他目光對上,忙白了小臉回過頭,嘴里還說著,“別看別看,他看到我們了?!钡惯€真是有些像她以前的樣子。

    不過以前她可不會一邊怕他一邊看他,大多時(shí)候都是埋著頭不看他,等他走遠(yuǎn)了才悄悄撫著自己的心口說,“嚇?biāo)牢伊?。?/br>
    從來不會理會別人如何看他的趙長璟第一次微蹙長眉,發(fā)出詢問,“我真的有這么嚇人嗎?”

    顧姣笑著解釋,“不是嚇人,是嚴(yán)肅,就跟書院的先生們一樣,總是端著一張臉,唔……”想到現(xiàn)在四叔和她相處時(shí)的模樣,她又忍不住笑起來,“不過相處久就不會害怕了?!?/br>
    就像現(xiàn)在。

    就算四叔沉著一張臉,她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怕他了。

    他們倆在這說著話,前面排隊(duì)的小蘿卜頭也開始小聲議論他們,“他們是誰啊,我怎么從來沒見過???”

    “我知道我知道!”有個(gè)梳著朝天辮的小男孩說,“是秦先生家的徒弟,姓趙,我哥哥以前就是他的學(xué)生,剛才我娘還說要帶我去見他,讓他給我指導(dǎo)功課呢。”

    “果然是書院的先生,怪不得那么兇!”

    他們自以為聲音輕,但其實(shí)全被顧姣和趙長璟聽到了,顧姣聽得好笑,果然無論什么地方什么年紀(jì),先生永遠(yuǎn)都是最嚇人的,她正想繼續(xù)和四叔說話,便聽到前面幾個(gè)小孩話鋒一轉(zhuǎn)開始說起她了。

    “那這個(gè)漂亮jiejie是誰?。俊?/br>
    “這你都看不出,肯定是這位趙先生的媳婦?。 边€是剛才說話的那個(gè)小男孩,他一副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模樣,被一群小伙伴看著,甚至驕傲地挺起胸膛,“我娘說,趙先生這次是帶媳婦回家探親的,還說這位漂亮jiejie肚子里有寶寶了,讓我們小心別沖撞她。所以你們也要小心點(diǎn),別亂跑,趙先生可是很有名望的,要是沖撞了他的小孩,你們爹娘肯定要揍你們!”

    “啊,那我們離他們再遠(yuǎn)點(diǎn)?!毙√}卜頭們說著離他們果然更遠(yuǎn)了。

    原本還在因?yàn)樗麄冋f“漂亮jiejie”而高興的顧姣聽到這話不禁目瞪口呆起來,她看看他們,又垂眸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腹,直到耳邊傳來一聲熟悉的輕笑,她才回過神,又羞又憤。

    她什么時(shí)候有小孩了?她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作者有話說:

    姣姣喜當(dāng)媽

    第66章

    顧姣面紅耳熱, 簡直想找個(gè)洞把自己埋進(jìn)去,即便說這些話的只是幾個(gè)稚齡小童,根本不懂這些, 但她還是臊得不行, 到底是誰在亂傳?她怎么就懷、懷孕了?!

    她跟四叔根本就還沒有——

    張口想跟這些小孩解釋,可看著那幾雙干凈稚嫩的眼睛,她又實(shí)在說不出口, 余光一瞥身邊的四叔, 見他竟然也在端詳她的小腹,面上還掛著一副沉吟的模樣,倒像是她肚子里真的揣了一個(gè)小孩似的, 她有沒有孩子他不知道嗎?被看得臉熱,“你看什么呀?!?/br>
    她又羞又氣, 頭一次撒開四叔的手,還轉(zhuǎn)過身不肯再給人看。

    趙長璟看她一副炸毛的模樣, 溫聲跟人解釋,“我就是在想你要是有了小孩會是怎么樣的?!笨吹缴磉叺呐⒍涠技t了, 知道再說下去, 她估計(jì)真得跟他生氣,沒再鬧她, 他低聲笑哄道, “好啦,別生氣了。估計(jì)就是說的人多了, 添枝加葉就變了味, 不過巷子里的都知道我們還未成婚, 回頭我再去同他們說下就好了。”

    他也沒想到事情會傳成這樣。

    “怎么說呀?”

    顧姣目光幽幽回望他, 這種事能怎么說?說他們還未行房?也太尷尬了, 就算……她看了一眼四叔,見他還是那一派清風(fēng)朗月的模樣,她相信四叔是真的說得出口,可她還是覺得不好意思,她才不想拿這種私密事與別人去說?!八懔?,”她垮了肩膀,語氣無奈,“反正我們過幾天就走了,就讓他們傳著吧。”

    也虧得她不會在章丘久待,和那些人也沒什么往來,要不然她真得找個(gè)地洞鉆進(jìn)去了。

    “不過——”

    顧姣實(shí)在不明白,“他們怎么會傳出我有孩子?。俊彼@小腹也沒隆起啊。

    這個(gè)趙長璟也不明白,倒是一道溫和有些年紀(jì)的聲音從前面?zhèn)髁诉^來,給他們解了惑,“有人看修和一直牽著你的手,小心翼翼的,便以為你是有了身孕。”

    這道不同于小孩的聲音讓顧姣的臉一下子變得更紅了。

    她沒想到居然還有人聽到?。。?/br>
    順著聲音看過去,首先映入顧姣眼簾的是一雙眼角有不少細(xì)紋但十分溫和含著笑意的眼睛,然后才看清她的臉,那是一位上了年紀(jì)的老人,腰間系著藍(lán)色的花圍布,衣裳洗的已經(jīng)有些發(fā)白了,但打理得很好,一點(diǎn)抽絲和褶皺都沒有,平平整整,一看就是每日仔細(xì)熨燙過的。

    她花白的頭發(fā)用一根舊木簪挽著,手里拿著一根半臂長的筷子輕輕攪著油鍋里的rou餅,目光卻落在他們身上,看到顧姣看過去,老人還笑著朝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看她打扮,便知她就是那位曹婆婆了。

    沒想到會被她聽到,顧姣臊得不行,卻又不好意思直接轉(zhuǎn)開臉,只能壓著心里那股難為情和人點(diǎn)頭,算是打了招呼,話卻不知道說什么,她繼續(xù)躲在四叔身邊當(dāng)鵪鶉。

    趙長璟知她害羞,牽著她的手,安撫地拍了拍,而后抬了眼簾,神色自若地和老人打招呼,“曹婆婆?!?/br>
    曹婆婆笑著哎了一聲,招呼他們,“還有幾個(gè),馬上就到你們了?!彼f完又對著面前幾個(gè)懵懂的小蘿卜頭解釋,“這位jiejie沒有懷孕?!?/br>
    小蘿卜頭們沒想到他們的話會被聽到,倒不怕曹婆婆,就是害怕身后那位一看就很兇的趙先生,幾個(gè)小孩都白了臉,還是剛才那個(gè)膽子最大的朝天辮小朋友皺著眉小聲問,“那他們?yōu)槭裁匆恢睜恐职???/br>
    曹婆婆笑著問他,“你家阿英jiejie上回來的時(shí)候,是不是也被你姐夫牽著手呀?”

    “對??!”

    朝天辮小朋友點(diǎn)點(diǎn)頭。

    曹婆婆又問他,“那她懷孕了嗎?”

    “沒有!”朝天辮小朋友脆聲回完后懵了一會,對啊,jiejie沒懷孕也被姐夫牽著手,那為什么趙先生牽著漂亮jiejie的手,他們就以為漂亮jiejie有身孕了呢?他哦一聲,恍然大悟般點(diǎn)點(diǎn)頭,“我明白了,趙先生是喜歡這位漂亮jiejie,舍不得松手!”

    “哎?!?/br>
    曹婆婆笑著點(diǎn)頭,“小虎子真聰明?!?/br>
    她不吝夸贊,小虎子聽完后更加驕傲了,他挺起自己的小身板。

    “那以后要是有人再說起,你們知道該怎么說了嗎?”曹婆婆問他們。

    這次小蘿卜頭們都點(diǎn)了頭,跟上學(xué)時(shí)回答先生的話一樣,全都脆聲應(yīng)道:“知道了,jiejie沒懷孕,是趙先生喜歡jiejie舍不得松開!”

    顧姣聽他們一問一答,臉都紅了,看著小蘿卜頭們拿完rou餅后跑開,她被四叔牽著手帶到老人面前,聽四叔與老人道謝,她也忙跟著說了一句,“謝謝您?!?/br>
    她沒想到這位素不相識的老婆婆會幫她澄清謠言。

    “謝什么?”曹婆婆笑道,“原本就是那些人亂傳出來的話,給你們添麻煩了才是。”她說著又看向顧姣,聲音溫柔,“小姑娘別介意,他們也沒什么惡意,就是頭一回見修和帶人回來,又看他……”她的目光落在兩人依舊十指相扣的手上,笑意愈深,“待你這樣珍重,便多想了一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