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套流利的說辭下來，顧清清被她繞得暈乎乎的，也就點頭同意了，隨手指了那一眾畫冊中，看起來氣質(zhì)最為突出的，像是郁鸞會喜歡的類型的一位仙君的畫像，交了一半定金給她。

    約定了交像日期和地點，到時開光后，會派人給顧清清送去。

    由于畫冊是倒著放的，顧清清沒有仔細(xì)看到，那畫冊人像側(cè)邊還備注著一行小字——天隱宗乞凌仙尊。

    誰知顧清清前腳剛離開，楚北棲也返了回來，直截了當(dāng)?shù)貙⑽迨畠摄y子擱在桌上，神情認(rèn)真。

    微微俯身用手指點了點桌面，神態(tài)有些倨傲地對著少女一挑側(cè)眉，說道：“給我用最好的瓷泥，塑一個剛剛和我一起的那位姑娘的瓷像，屆時我親自過來取。”

    誰知少女看了一眼桌上的銀錠，輕抬眼皮又打了個哈欠后才懶洋洋地對著楚北棲說道：“我只和那位姑娘有緣，才收她五十兩銀子?！?/br>
    “至于你……”她說著，上下掃視了他一眼。

    接著神情淡淡道：“需要再加二百兩?！?/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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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去的路只有一條，顧清清二人在出口意外碰面，而不是在約定好的槐樹下時，俱是怔愣了下。

    隨后也隱約猜到了，對方大致去干了什么后，都有些不太敢與對方對視。

    二人雖心事各異，卻都神情相似。

    俱是面頰緋紅眼神閃躲。

    不過楚北棲是因背著顧清清偷塑她的像而感到羞恥，顧清清則是嫌貴不讓楚北棲買，自己卻買了的尷尬。

    二人相顧無言地走出月老廟，外面夜色已深、天幕上簪星曳月，顧清清一抬眼，便看到了剛從對面財神殿出來的郁鸞。

    被郁鸞單獨拉到一邊時，顧清清已經(jīng)打定主意要給她一個驚喜，所以任她怎么詢問，自己都不會提前說出去。

    所以當(dāng)郁鸞再次狐疑地發(fā)問時，顧清清沖著她眨眨眼，清麗的臉上滿是笑意。

    “真沒有事瞞你，師姐。”

    第25章

    入眼處皆是空茫遼闊的大地, 冰冷如刀的朔風(fēng)席卷著大片雪花，呼嘯著刮過。

    妄圖將世間所有皆分割碎裂。

    江淮亭身上寬大的驀塵衣被風(fēng)吹到鼓脹，像旌旗一般獵獵作響。

    他迎著風(fēng), 眼眸沉靜，在風(fēng)雪中煢煢獨行，走得十分艱難，但神情卻無比篤定。

    一步又一步，無休無止, 不覺疲累。

    終于，白茫茫的大地突然向后撤去, 一陣刺眼的白光襲來，讓他忍不住側(cè)頭躲避。

    再睜眼時，面前竟是叢蔚洇潤、煙嵐云岫的檀云峰。

    正值暮春，陽光如瑞氣縷縷霰發(fā)，照耀在江淮亭身上，暖意流至他的四肢百骸，他忍不住闔了闔眼。

    他好像許久, 沒有這樣過了。

    遠(yuǎn)處傳來異響，似有雙劍相交的鏗鏘聲響, 劍氣磅礴。

    江淮亭皺眉, 啟步前往探看, 待到看清對面的場景時，又驀然停住了腳步，渾身似經(jīng)天雷, 震顫不已。

    自靈魂深處的痛苦與埋藏的思念漫延至心口, 讓他頓覺得喉頭滯澀, 眼眸酸脹。

    良久, 江淮亭才艱難蠕動雙唇，似在確認(rèn)又似在呢喃。

    “母親、父親？”

    少頃，不遠(yuǎn)處練劍的二人好似發(fā)現(xiàn)了他，齊齊停下動作，身著紫衣，長相精致，氣質(zhì)颯爽的女子彎腰朝他招手。

    “淮亭，到阿娘這來?！?/br>
    突然，他的身體好似不受約束了一般，朝前方女人的懷抱跑去，擺動的雙臂也越來越短。

    江淮亭猛然發(fā)覺，自己的身體回到了小時候。

    快要撲到母親柔軟懷抱時，卻被人半途截住了。

    男人將他放在地上，長眉微斂、神情嚴(yán)肅，“都多大的了，還讓你娘抱?！?/br>
    幼時的江淮亭聞言，看著眼前雙睫發(fā)絲皆剔透若冰雪、面容精致完美不似凡人的青年，委屈地喊了一聲“阿爹?！?/br>
    “淮亭想阿娘?！?/br>
    江鳳梧嗔怪地看了一眼身側(cè)的夫君，溫柔地摸了摸兒子毛茸茸的頭頂，笑吟吟地說道：“阿娘也想淮亭。”

    江淮亭聽著幼時自己急切地發(fā)問，“那阿娘還要下山嗎？”

    被問及的江鳳梧不知如何作答，和千凌澈對視一眼，嘆了口氣，但還是覺在孩子面前要實話實話。

    “淮亭乖乖待在山上，等你過生辰時，阿娘便回來陪你，如何？”

    江淮亭感受到幼時的自己胸口處泛起一陣失落，但隨即又為母親剛剛的承諾高興了起來。

    “我聽聞山下凡間煙火絢爛，阿娘等淮亭生辰時，帶我去看煙火，好不好？”

    江鳳梧望著兒子晶亮欣喜的眼眸，笑著點了點頭。

    待到女人負(fù)劍獨行的身姿越行越遠(yuǎn)，陷入兒時記憶的江淮亭方如夢初醒。

    他猛然掙扎起來，嘶吼著，竭盡全力想要攔住女人，告訴她不要走、不要去！

    可行動卻被困在了小小的身體中，此刻的江淮亭，僅剩思想與情緒是自由的。

    彼時的他，猶如海水的一葉扁舟，害怕即將發(fā)生的事情，以及因此而產(chǎn)生的無力與恐懼，會化作一卷遮天的波濤，將他打翻，拖拽著他墮入冰冷的深海。

    女人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回過頭，對著江淮亭和牽著他的父親笑著擺擺手，身影便逐漸消失在了崇山峻嶺之中。

    此時的江淮亭，只能麻木地、悲哀地看著小小的自己，沖著逐漸遠(yuǎn)去的母親背影興奮地?fù)]手，滿心期待地想著她下次歸來時，會帶他去看怎樣繽紛的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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