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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匡淵閑賦在家,雖然領(lǐng)命教授她,但她并無閑暇去讀書,日日當(dāng)值,也或者呂匡淵是領(lǐng)悟到蕭雍的心思了,徹底閑賦在家,萬事不問。 他給李令俞的信,也不過是一些日常,比如最近學(xué)習(xí)李令俞的丹青,有了一些領(lǐng)悟。兩人并沒有多少師生之情,尤其是她不像個(gè)學(xué)生,呂匡淵也不像是個(gè)老師。 李令俞請教他,江州案,我如今該怎么走? 呂匡淵回復(fù):如何走,如今已經(jīng)由不得你了。你只記住,不要妄想讓所有人滿意。 那就是兩宮之爭,她怕是不能有好下場了。 第二日她又去了趟南臺獄。 獄中人眾多,大多是連帶進(jìn)來的人,她先去見了李尚。 李尚還是上次見的模樣,但不如上次清醒了,整日暗無天日,時(shí)間久了人精神總會出現(xiàn)問題。 見她又來,李尚問:“你又來干什么?” 李令俞心里嘆氣,“我奉命,陪審江州案?!?/br> 李尚突然撲過來,抓著欄桿,嘶啞著問:“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李令俞想了想,這真的是大逆不道,她本就心懷愧疚,就跪在他對面,兩人隔著欄柵,李令俞:“我被拖進(jìn)此案,來審父親,這是大逆不道,我知道?!?/br> 李尚聽她說完冷靜了,問:“你為何會被拖進(jìn)此案?” “說來話長,我受人舉薦,在北宮司書殿做秉筆,后來被派往協(xié)審此案。” “是誰舉薦你?” “機(jī)緣巧合,因?yàn)槲业囊环?,入了圣人青眼。?/br> 李尚緩了氣息,最后說:“你立刻辭官回鄉(xiāng),廣通坊里有我的錢,你取了錢回鄉(xiāng)去吧,再也別來上都城了?!?/br> 李令俞:“父親,太晚了。圣人和當(dāng)今圣上,都盯著此案,兩宮派我來,我如今不可能離開的?!?/br> 李尚:“你無論如何,都要離開上都城?!?/br> 李令俞見了李尚總覺得難過,說不上來為什么。 他肯定是貪了,也不是好人,他有一百個(gè)理由審判他,但說不出口。大概是因?yàn)榭粗钌?,會讓她想起爸爸?/br> 李尚根本不在乎她如何看,只說:“我不會有事,你不要攪合進(jìn)來。江州水太深了,不是你能摻合的。你去求……” 他遲疑了片刻,改口說:“你就說你不能違背父子倫常,寧愿自愿受罰,也不肯審我。我不過是螻蟻,尚且算不上個(gè)人物,不用你管我。你只管走你的?!?/br> 李令俞知他不肯說什么,或許他也不知道什么。 “我知道?!?/br> 李尚怕她不肯聽,開始說:“你務(wù)必給我照顧好你母親和meimei們,知道嗎!” 她沉聲;“我定然會照顧好meimei們,父親放心?!?/br> 等她出門前回頭望了眼,見李尚竟然探頭朝她望著,她的淚意兜頭而下,再也忍不住了。 她離開了南臺獄后,回了官署,又細(xì)細(xì)看了卷宗,對卷宗含糊的地方進(jìn)行解釋。 她前腳離開南臺獄,后腳盯著的人就都知道了。 連久不見人的衛(wèi)國公都問兒子:“這李令俞,為人如何?” 裴虞給父親斟了茶,道:“少而敏,多智?!?/br> 裴承邑又問:“景宜覺得他會是江州案的變數(shù)嗎?” 裴虞:“如今局成,就看他怎么破局。子審父,是大逆。陛下這局大勝,圣人終究是老了。太子殿下也安全了?!?/br> 裴承邑:“若是李令俞能破局呢?” 裴虞輕嘗了口茶,說:“就算她能破局,不還有宋彥光嗎?有南山書院,有我先生在。我自然能拴住她。我倒是不怕她捅天,只怕她捅不破天。” 裴承邑長舒了口氣,再沒說話。 裴虞算準(zhǔn)了她,也料定了她不能全身而退。如今竟然有些期待,她但凡能破局,那或許是新的局面。 等下值時(shí),吳廷翰正出來,見她背著包,笑問:“李大人總帶這個(gè),是裝什么用的?” 李令俞看著自己的帆布袋,不甚在意說:“習(xí)慣了,出門在外總拿著紙筆?!?/br> 吳廷翰瘦高,官服穿在身上寬大,顯得有幾分落拓,一張十幾歲的臉,看起來十分青春。 “好習(xí)慣?!?/br> 李令俞隨口問:“吳大人是哪里人?” “我?交州?!?/br> 李令俞驚訝,俗稱蠻夷之地。 吳廷翰大概想到她的想法,笑說:“李大人是不是想蠻夷之地,極少人讀書?” 李令俞忙否認(rèn):“怎會。只是交州故鄉(xiāng)遙遠(yuǎn)。” 吳廷翰:“事實(shí)就是如此,我十三歲離開時(shí),家鄉(xiāng)窮苦無以為繼。實(shí)在沒有富貴可言,要不然也不會有博取二字?!?/br> 李令俞:“吳大人說的是。但勤勉不是人人能做到的。” 吳廷翰說起來,話語中,性情十分豁達(dá)。 “我母親曾在曹家當(dāng)差,后來歸鄉(xiāng),我后來能當(dāng)差,也是因?yàn)槭懿芗叶骰荨_@沒什么不能說的。” 李令俞突然問:“若是開科考,吳大人會去參加嗎?” 吳廷翰時(shí)間被她問住了,愣了片刻才說:“自然,天下書生,沒有人不想?yún)⒓??!?/br> 她聽得微微笑起來。 和吳廷翰分開后,李令俞進(jìn)了廣通坊,李尚確實(shí)有錢留給她。還是不小的一筆財(cái),李令俞也并不清楚這些錢的來歷。 但是她現(xiàn)在不想過問這些。她做不了秉公的人,去審判李尚,也沒資格去審李尚。這場官司,她本就不該攪合進(jìn)來。她人是假的,身份怕也是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