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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令俞這才緩緩的俯首:“臣方才以下犯上,愿聽從侯爺處置?!?/br> 陳侯也知道圣人性情迷亂,根本不通人情,怪不到李令俞。況且還有兩位北宮督事在,輪不到陳道止處置李令俞。 只是圣人后來戒了丹藥,一度完好無事,不知怎么的,圣人最近又開始服用丹藥。 “不過是事急從權?!保惡钜娝@幅樣子,也寬宥道。 蔡荃也說:“都是為了圣人,只要圣人沒事了就好。兩位大人且等等吧,怕是圣人醒來后,還有事要問兩位?!?/br> 然后四個人守在殿中,等著蕭雍醒來。 蔡荃見李令俞滿頭是汗,給李令一塊手帕,安慰說:“圣人沒事了,大人不必驚怕。” 李令俞沉默接過手帕,心里卻在思量,我這個官,到底還能不能做了? 顯然其他三人都見過蕭雍發(fā)瘋的樣子了,并不驚訝。 只有她一個人沉默,蕭雍但凡發(fā)了狠的查她,那她這滿身漏洞的身份,怕是經(jīng)不住查,再者,吃丹藥吃到發(fā)瘋,那就是離死不遠了。 蕭雍若是一死,那兩宮必定會亂。此時殿里的四個人,怕都不會有好下場。 蔡荃說:“今日之事,還望兩位大人謹慎些?!?/br> 李令俞說:“臣知道。斷不會多言。” 陳侯卻問:“圣人是什么時候開始服丹藥的?” 蘇繹:“太后娘娘壽宴后,圣人就開始服丹藥了?!?/br> 陳侯只覺得意外,問:“怎么會,不是都戒了嗎?圣人身體也一直康健,怎么又突然開始服丹藥了?” 蔡荃猶豫片刻后,說:“圣人自那日見了太后娘娘后,就一直多夢睡不好,經(jīng)常半夜驚醒,說是故人入夢,怕不是好事?!?/br> 陳侯看了眼榻上的人,良久都沒說話。 蘇繹守在榻前,并不說話,只是目光不錯眼的看著蕭雍。 半個時辰后,蕭雍才悠悠醒來。 醒來后,被蘇繹扶起身,仿佛忘了之前發(fā)的那場瘋,十分自然地問:“你們來了?” 陳侯上前坐在榻邊的矮凳上,問:“為何不愛惜身體,不是戒了丹藥嗎?” 蕭雍被他問的有些無言,嘆了聲說:“慵之,我總夢見他們?!?/br> 他此刻像極了一個平凡的耄耋老翁,言語哀傷,滿是無奈??衫盍钣嶂?,他是一個帝王,軟弱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果不其然,他下一句就說:“是他們負了朕。” 李令俞像個背景板一樣,站在身側,聽著他們閑聊。之后蕭雍卻抬頭看著他,問:“李令俞,你過來。” 李令俞上前行禮,蕭雍問:“你可準備好了?” 他也不問準備什么,也不提剛才的爭執(zhí),不知是不記得了,還是不想提起。 李令俞也不提,只說:“臣準備了名冊,擬定的章程已經(jīng)造冊,還等圣人過目?!?/br> 蕭雍點點頭:“明日拿進來我看看,此次是嚴平駿的幼子帶人進京,他和你年紀一般,你們少年人做事,也怕是不周全,蘇繹會看著你們。務必把北方三州科考之事安排妥當?!?/br> 李令俞想的是,我安排的再妥當,也無用。朝堂閱卷的人,還是會把他們刷下去。 但她不能說。因為蕭雍不可能不知道。 “是,臣定然完成?!?/br> 蕭雍像是累了,也沒了往日冷嘲熱諷的脾氣,擺擺手說“你去吧?!?/br> 李令俞行完禮,躬身退出來。 等她一走,蕭雍就和蘇繹說:“你給我查一查李令俞?!?/br> 陳道止和蘇繹不約而同交換了個眼神,蘇繹輕聲問:“圣人,可是覺得她不妥嗎?” 蕭雍長舒了口氣,否認:“倒也不是?!?,但沒說原因。 蘇繹就說:“臣這就讓人去查?!?/br> 陳侯岔開話題說:“圣人心緒不好,不是喜歡畫嗎?明日我將那副油彩畫帶進來如何?” 蕭雍聽得緩緩笑起來:“李令俞還欠我一幅畫,只是沒有時間,改日空閑了讓她進宮來畫吧。” 陳侯也說:“那到時候,我也進宮來瞧一瞧,說不準我也能入了圣人的畫?!?/br> 蕭雍卻說:“一個人有什么意思,就該像你那一副,咱們兄弟都在,才熱鬧?!?/br> 陳侯并沒有接這句話。 陳侯陪著蕭雍,一直到蕭雍再次入睡,這次入睡明顯比上一次要沉睡,呼吸聲也沉穩(wěn)了,此時已接近子時了,蘇繹留陳侯:“侯爺今夜要不就別回去了。明早圣人醒來,肯定會尋您?!?/br> 蔡荃也勸他:“侯爺也是常伴圣人的,今晚就留一夜,若是圣人夢中驚醒,有侯爺在,也能安穩(wěn)些?!?/br> 陳道止最后就歇在了蕭雍殿內(nèi)。 蔡荃得以在偏殿立歇息片刻,他避開陳侯,悄聲就問蘇繹:“那李令俞當真不妥嗎?圣人怎么會突然想查她?” 蘇繹解釋說:“圣人近日心緒不穩(wěn),難免疑神。不過是你我二人跟在圣人身邊多年了,就是侯爺,不也小心翼翼的嗎?!?/br> 蔡荃倒也信這個說辭,也順著說:“到底是年輕人,膽子也大,剛才敢和圣人頂起來,我看她今日也嚇的不輕,一頭的冷汗?!?/br> 燈影晦暗中,蘇繹笑笑,沒說話。 李令俞出了宮,已經(jīng)很晚了,沒想到阿符還在宮門外等著她,見她出來,忙扶著她上馬車,她上了車才覺得冷,刺骨的冷,問阿符:“你帶袍子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