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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檐瓜分完畢,所有人仰頭望著冰棱舉著小錘子,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不過是個簡單的、甚至有些異想天開的小游戲,又或許正是因為簡單又異想天開,居然令人緊張起來了。 “走!” ?!?/br> 離鉞一聲令下,手中的小錘子隨即敲上冰棱,其他人也齊齊揮動手臂。 下一瞬,叮叮咚咚的曲調(diào)歡快地從檐上跳躍而出。 “嗯?” 翊坤宮外有人駐足聆聽,熟悉的旋律陌生的音色,起初覺得音都不準(zhǔn)不成曲調(diào);慢慢的,又覺得漸入佳境有種獨特的韻味。 然才品出些趣味,小調(diào)戛然而止,不上不下的,令人心梗。 “曲調(diào)太短,朕竟沒能分辨出是何種樂器?!?/br> “奴才也沒聽出來?!碧K培盛猜測,“許是貴妃娘娘給您準(zhǔn)備了驚喜?” 剛才那小調(diào),若說如聞仙樂,確實是夸大其詞了,但驚喜嘛,以新鮮取勝。 待翊坤宮的蠟梅開了,貴妃娘娘必定要邀萬歲爺來賞梅,屆時配上小調(diào),也是雅趣一樁。 雍正會意,囑咐道:“待會兒莫要打探,免得讓驚喜失了神秘?!?/br> “奴才省的。” “皇上吉祥?!?/br> “月兒無需多禮?!庇赫θ轁M面地將女人扶起,關(guān)心的話一句接一句地往外拋,“昨夜睡得可好?今早膳食可合口味?福沛乖不乖,可有哭鬧?” “托皇上的福,妾身這里一切都好?!?/br> “都好就好?!庇赫隣恐氖滞髋w帶,“朕去瞧瞧福沛,醒著的嗎?” 見兒子睡得香甜,他摸摸兒子紅潤的臉蛋,便牽著貴妃又回到了廳堂,接著就是一番詩詞歌賦風(fēng)花雪月的閑聊。 男人的喜悅?cè)绱嗣黠@,年貴妃卻是應(yīng)付得勉強。 想起方才那一節(jié)小調(diào),她只覺得心臟仿佛被人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說不清是痛是酸,有許多無法忽視的悶滯感。 他大抵是誤會了什么,可這次,她不想主動解釋。 臘八那天年貴妃便意識到,皇上對黎貴人產(chǎn)生了興趣。 她身體不好,在臘八宴上沒多待,早早退席了。 王守貴比她先離席一會兒,卻比她晚了一炷香的時間到翊坤宮,他繞路去哪里做了什么呢? 讓年貴妃警覺起來的是,王守貴到后院賜了粥后,并沒有立馬回皇上那邊復(fù)命,而是在翊坤宮外等候。 直到黎貴人身邊的一個小太監(jiān)溜出門跟他說了會話,他才走了。 年貴妃敢斷定,黎貴人得到的不只是一碗臘八粥,其中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小心機。 皇上性子里藏著幾分惡趣味,對女人感興趣的表現(xiàn)就是逗人玩??此蛩櫭?、因他歡喜、因他生氣羞赧,是他的樂趣。若不能親眼見證,他便會差人記下來描述給他聽。 一位勤于政事的君主,愿意浪費片刻時間去逗女人玩,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 而這份惡趣味,是皇后發(fā)現(xiàn)的?;屎笳f過,從皇后到齊妃再到她,無一例外,都是由捉弄開啟盛寵的。 年貴妃不理解,皇后面對此類情景,怎么能夠無動于衷的? 她,做不到。 這是年貴妃第一次目睹男人變心,其中滋味真是……難以形容。 雍正常來翊坤宮,但不是每次都留宿。 他很忙,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陪貴妃用了晚膳、看了孩子,就會回養(yǎng)心殿去,今兒個卻被福沛絆住了腳。 福沛睡醒后,雍正抱著他玩了一會子。后來一說要走,福沛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且越哭越兇怎么都哄不住。 眼看兒子哭得呼吸急促有發(fā)病的預(yù)兆,雍正怒斥:“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去傳黎貴人?” 對旁人發(fā)完脾氣,又連忙給寶貝兒子道歉,“是汗阿瑪不好,汗阿瑪不該說走。咱們福沛要做大清第一巴圖魯?shù)?,堅強些,不哭了不哭了?!?/br> “皇上不是還有政務(wù)要處理嗎?您去忙吧,福沛沒事的,讓黎貴人看看就好?!蹦曩F妃接過兒子放回搖籃中,邊給兒子順氣,邊催雍正走。 “有什么事能比福沛重要?朕得看著他好?!?/br> “尋??摁[而已,真的不用擔(dān)心,別因福沛耽擱了正事?!?/br> 雍正擰眉,她以前從來不會這樣說。 今日的反常,單純是因為福沛的情況比以前好多了,沒那么擔(dān)憂了嗎? “妾身……”面對他狐疑的目光,年貴妃想解釋,又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扯了扯嘴角低頭哄孩子去了。 “黎貴人到——” 通傳聲未落,離鉞已急匆匆地來到搖籃邊,也不管怪異的氛圍,直接道:“麻煩讓個位置,女醫(yī)過來?!?/br> 年貴妃和雍正沉默地退后。 “用九號方案,從大陵xue開始,膻中xue結(jié)束,反轉(zhuǎn)按揉。”離鉞說完,女醫(yī)熟練地動手。 又是九號,雍正記得,他在場時用的多是九號方案,九號有什么特別之處嗎? 見他的視線一直望著黎貴人,年貴妃不由得心底泛酸,隨之看了過去。 十九歲的女子,的確更得皇上偏愛。 年歲過小的太稚嫩,年歲過大,又不夠水靈了。如今的黎貴人,是正正好。 如今的黎貴人其實很想懟人:瞅我干啥?瞅也沒用,我決不會親自動手醫(yī)治! 離鉞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搖籃,不愿跟那倆人對上視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