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世界上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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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容忍這樣的自己。 這是林曜從小就有的自知之明。 她記得,小時候憤恨被mama打罵,有幾次情緒徹底崩潰時,曾經(jīng)歇斯底里地朝mama哭喊控訴,甚至鬧到冬天在冰冷的地面上癱著,邊咬牙切齒地咒罵著發(fā)泄不滿,邊認錯似的扇自己耳光。 如此毫無理性的做法,她現(xiàn)在也不記得當初是為了什么。為了報復mama?為了讓mama難過?還是單純?yōu)榱宋齧ama的注意力或只是乞求對方不要再施以暴力? 她不記得了。 但是她記得偶爾像這樣失控的后果。 mama不會心疼地看她一眼。mama會走過來,用最鄙夷的白眼對著她,然后說: “你真惡心?!?/br> 說著還會看向一旁通常只會旁觀的爸爸,命令道: “看看她這么惡心。你也快去打她幾下。越這樣越要打?!?/br> 惡狠狠冷冰冰。 她感受到來自mama涼颼颼的恨意。 為什么很多其他的人,都說世界上只有父母最愛自己?????????????? 林曜搖了搖頭,看看床頭柜上手機顯示的時間,提醒自己,已是午夜,不可太過沉溺于過去的回憶。早點睡才行,明天還要工作。 她握緊拳頭,硬憋回每次想起時都會流出的淚水,強行切斷了回憶。 正是由于她有這種自知之明,不久前在朋友杜佳家里寄宿時,才在敏感地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嫌惡后,快速地搬離。 杜佳是個很好的朋友,但是杜佳會在自己顯示出不夠樂觀、不夠堅強,甚至不夠有活力的神情時,微微地流露出一種恨鐵不成鋼的鄙視。 這種流露的細微程度,可能連杜佳本人都沒有意識到,林曜卻已經(jīng)捕捉到了。 更不用說,萬一自己在杜佳面前發(fā)作,會被看成怎樣的怪物了。 即使是不錯的朋友,也是無法容忍自己的陰暗面的。 而如此陰暗的自己,受到他人的嫌惡,是理所應當?shù)摹?/br> 但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好幾次在程望雪面前露出這種令人惡心的樣子。 她看起來,好像沒有討厭自己? 她說沒關系? 她沒說自己惡心? 她安慰自己? 她事后也沒有討厭自己? 最近一次的那一晚,她甚至抱自己、吻自己、并許以愛的諾言? 世界上根本不是父母最愛自己啊。 當程望雪那樣對自己,明明比爸媽好千倍萬倍。 林曜又搖了搖頭。 這樣有什么意義呢? 如果此刻的她并沒有懷孕,她絕對會像一年前那樣,像抓住救命稻草那般,毫不猶豫、奮不顧身地再次猛烈投入與程望雪的關系中。 就算程望雪那么多劣跡,是個火坑她也又要跳了。 可是現(xiàn)在有孩子了,她怎么能再次如此不負責,不顧風險地沉溺于程望雪的誘惑中呢? 或許又一次,雖不是火坑,卻是汪忽冷忽熱,無法恒溫的深水。 程望雪是可以將她救贖的稻草,也是足以讓她溺斃的泥潭。 今后的程望雪是怎么樣,林曜無法確定。 林曜再次搖了搖頭。 一天到晚在多想些什么? 明明連要不要還活著把孩子生下來都沒想好,現(xiàn)在卻在思考如何才能有穩(wěn)定的未來? 林曜又一次自嘲,笨拙地翻了個身,強迫自己入睡了。 定的鬧鐘按時響起,將林曜從意識的深度休眠中拽出來。 全身疲累如舊,沒有因為昨夜那幾個小時的睡眠有所緩解。 她定了定神,立刻逼自己起床,把手機放在了睡衣口袋里。 畢竟不是那種沒有屎尿屁的仙女。像很多人一樣,她早晨起來的第一件事,是去上廁所。 只是懷孕月份已經(jīng)比較大,加上可能今天特別累的緣故,稍微比平時更用力才完成了任務。 擦拭完畢,準備起身的時候,有什么不對勁。 身體變得很沉很沉。 她用一只手撐住旁邊的墻。 她的腿部絕對用力了。 但她沒有站起來。雙腿用的那點力道,居然過于微小,對站起來這一動作,毫無幫助。 好重。 整個上半身的重量,全部壓著自己。 奇怪,為什么明明有只手撐著墻,整個人還是向前倒? 為什么坐著的自己,連上半身的體重都無法支持了? 呼吸的頻率,突然變得明顯。 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不但沒有力氣撐起自己的身體,甚至連呼吸的力氣也快沒了? 她必須非常努力地集中起精力,才能命令身體完成呼吸的本能。 呼吸而已,為什么變得這么難? 心跳。 咚咚咚咚。 連心跳的聲音都變得振聾發(fā)聵。 身體。 越發(fā)無法控制地往地上栽去。 不可以。 她想借助墻壁撐住。 失敗了。 渾身濕透。 短短幾分鐘內(nèi),就出了這么多汗嗎? 明明是秋老虎的大熱天。 好冷。 呼吸。不能忘記呼吸。 完全倒在地上的那一剎那,她慶幸,至少用手臂護住了肚子。 但是可能沒什么用,因為情況并沒有好轉。 身體還是好重,頭也變得好重。即使倒在地上,有地面的支撐,還覺得重。 這樣絕對不正常。 像在淺水灘里掙扎著的魚。 嘴徒勞地一張一張。 手機從口袋里掉出來,掉到她已經(jīng)模糊不清的眼前。 世界變得很黑。 但意外猝死,她還是可以接受的。 她這樣想著。 她的手,即使劇烈地發(fā)著抖,還是伸出去夠手機了。 不是用來叫救護車。因為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必死無疑。 她翻開了與程望雪的聊天界面。 她只是想,至少道個別。 哦不!還沒沖馬桶。被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會好丟臉。 手努力夠上鍵盤的時候,思緒在亂飛。 一個字也沒能打出來。 全身一點力道都沒有,連打個字的力氣都沒有了。 精神也集中不起來。 那天程望雪問她的時候,她應該回答,她還愛她的。 她后悔。 馬桶還沒沖,可是她起不來也沖不了馬桶了。 太丟臉了。 不過可能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尸體會比馬桶更臭。 她按下語音鍵。 打不了字,至少發(fā)個語音吧。 但是她高估了自己身體此刻的能力。 連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了。 對不起,孩子。終究沒能把你生下來。 不過這個世界,來或者不來,很難說,哪個更幸運…… 有意識的時候,感覺鼻間有消毒水的氣味。 慢慢地睜開雙眼,適應了光線的刺激。 大概在醫(yī)院吧。雖然不知道怎么來的。 身旁有個人,眼睛紅得不像樣??雌饋頁牡每焖懒???吹阶约旱膭屿o,黯淡的眼神才稍微亮了些。 “我沒事,”林曜開口,用嘶啞的聲音安慰這個人,又詢問道,“你送我來醫(yī)院的嗎?” 沒等對方回答,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手伸到自己的腹部。 肚子還在。 “寶寶怎么樣了?寶寶沒事吧?”她急切地問。 “沒事,”這個人溫柔地回答,又用手輕輕摸自己的臉,“你醒了就好?!?/br> 因為有愛著的人在身邊,醒來的時候,沒有覺得很害怕。 林曜動了自己的腳趾頭,輕輕抬了下腿,又抬了手。 還好身體恢復了正常。 這個時候,林曜注意到,對方?jīng)]有摸著自己的那只手,用紗布包著,浸了血色。不單是包扎著的手,露出的手臂和腿上,也有割傷的痕跡。 “你怎么受傷了?” 被問的人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林曜:“沒什么。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蠻好的。我應該已經(jīng)恢復正常了。你的手怎么了?”林曜說著,還快速坐了起來。 “你不要起這么急。你今天暈倒,是因為低血壓低血糖,起身的時候要慢一點。”身旁的人急切發(fā)出輕聲的責備。 原來只是因為這么小的原因啊。一想到因為這種小毛病,剛才自己就大驚小怪地以為快死了,林曜不由得覺得很不好意思。 “你怎么身上好多地方受傷了?”比起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小問題,她更擔心對方。 “今天收到你的語音,我就去了你家。沒人應,太擔心了,門又鎖著,只好拿著高跟鞋砸了窗戶爬進去的。身上有的地方碰到玻璃弄傷了。” “你干嘛那么夸張??!特地過來找我。我語音里明明一句話都沒說啊?!绷株紫肫鸢l(fā)送時自己其實無法發(fā)出聲音,所以并沒有求救,又為這個人居然為了進門查看自己而全身弄傷多處,感到擔憂不已:“而且沒人開門就可以走啊,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低血糖什么的而已,我自己暈一下估計就起來了?!?/br> “林曜!低血壓低血糖也可能會死人的!而且幸好我過來了。否則你一個人醒不過來怎么辦?你暈倒的時候摔傷怎么辦?又或者是其它更嚴重的事情怎么辦?” 林曜看著程望雪真心擔心自己的樣子,一下子撲到她懷里,充滿感動地抱著她。 “你收到我沒有說任何話的語音,就來找我了嗎?可能我只是按錯了呢?而且還砸窗都進來了。沒人應,說不定只是我出去了呢?!?/br> “我主要因為擔心你。你幾乎都不聯(lián)系我了,我覺得你不會無緣無故發(fā)這種內(nèi)容。其實要不要砸窗,我也猶豫過。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當時就覺得一定要進去。還好我這樣做了——你不知道看見你暈倒在地上的樣子,我……” 林曜抱著她,想起后悔上次沒回答的話語,激動地重復著:“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還愛你。月,我愛你?!?/br> 被突然熱烈表白的人愣了一下,隨即在懷抱中回應:“我也愛你。那你要當心好身體,就算你不想讓我照顧你,你也要——” “你還想照顧我嗎?”她問。 “想?!笔莻€沒有遲疑的回答。 而且,如果這個人其實可以穩(wěn)定地出現(xiàn)在身邊,如果這個人只因為一條沒有聲音的語音就來找自己…… “那我可以搬去跟你住。” (美麗的人啊/你的眼中/俘虜著我的生命/你優(yōu)雅的微笑/照亮了我的靈魂/請快來將我救贖/否則我就要死去。——? Belle Qui Tiens Ma Vie?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