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南枝 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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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周季他先將阿筠推下臺階的。”趙玉屏氣得要從廊下跳下來,“衛(wèi)先生,你怎可是非不分,反而罰阿筠?” “關(guān)你什么事兒?!壁w香巧掐她,“她長了嘴自會說,你跟著摻和什么?” 趙玉屏吃痛,揉著趙香巧掐的地方,“可……” 趙香巧實是弄不明白沈若筠給自己meimei灌了什么迷魂湯,竟是一門心思向著她,連拉帶拽將趙玉屏帶到廳內(nèi)去了。 趙玉屏一走,院里頓時安靜下來。 “發(fā)生何事了?”衛(wèi)先生被趙玉屏一通埋怨,面色不虞,詢問沈若筠,“你自己講吧?!?/br> 有了衛(wèi)先生的話,沈若筠便將剛剛的事講了:“先生,周季推我在先,又出言辱我家人,學(xué)生是氣不過……方才打了他一拳?!?/br> 衛(wèi)先生看了看她狼狽形容,一時有些信了,卻聽周沉道:“你說我弟弟推你、辱你家人,可有證據(jù)?” 他的聲音清冷,顯得極其鎮(zhèn)定。 “這有何可扯謊的?!?/br> 沈若筠知道周沉比她多讀許多年書,說不得有許多歪理,與這人爭辯,便不能順著他的套路。何況剛剛的事既已發(fā)生,要她如何證明?若無證據(jù),便無事發(fā)生么? “我未說你扯謊,只是想究清緣由?!?/br> 見沈若筠不說話,周沉便又要開口,像是一定要逼她拿證據(jù)。沈若筠嫌他太煩,伸手指了指頭頂?shù)奶斓?,“剛剛的事,先生與你是沒瞧見,但是既是發(fā)生在院子里的,我想頭頂?shù)那嗵毂厥乔埔姷?。在這件事上,我若說了一句謊,便叫我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她轉(zhuǎn)頭看周沉,冷冷道:“……令弟敢同樣立誓么?” “渾說什么。”衛(wèi)先生聽得額間皺紋牢牢擠在一起,斥她道,“生死之事也是能拿來立誓的么?” “學(xué)生也不愿?!鄙蛉趔蘼曇舻蛦。爸徊贿^更不愿被人說扯謊?!?/br> “我并未說你扯謊。”周沉語氣和緩了些,“此事事關(guān)幼弟聲名,自要問清楚。” 沈若筠見周沉不似剛剛強(qiáng)硬,心道今日算是棋逢對手了。說起來與人吵架,若是兩個人之間,當(dāng)面鑼對面鼓地吵,那必要從氣勢上壓過對方;若是有衛(wèi)先生這樣的裁判,那就要爭取到先生才叫贏。 周沉看著也是個中高手,只一個回合,便反應(yīng)過來了。 只聽他又重復(fù)道:“事關(guān)幼弟德行聲名,自是要問清楚。” 沈若筠心下覺得他這話可笑,他這幼弟哪有什么德行聲名,只是此時似乎更適合示弱,可說“那為了你幼弟,便可以黑白顛倒將臟水潑于我么”。 她正醞釀著一種凄慘的情感語氣,卻見周沉拱手對趙月娘道,“請問帝姬,剛剛發(fā)生何事?” 沈若筠聞言一窒,周沉竟打的是這個主意……只不過他憑什么以為,自己一定會吃這個悶虧? 趙月娘迎著眾人的目光,只能嘴硬到底:“是沈若筠回來時,自己不慎從樓梯上摔下,許是因為三郎在旁,她便以為是三郎推的,與三郎起了些口角,就打了他……” 院中寂靜,趙月娘為了顯得有些底氣,又去問一旁的趙淑和、趙多珞,“你們當(dāng)時也在,可是如此?” 剛從廳內(nèi)出來的趙淑和附和:“是如此?!?/br> 趙多珞被兩個jiejie盯著,囁嚅小半晌,都快哭了,看著比沈若筠還可憐些。沈若筠瞧不下去,替她解圍道:“何必為難她,她剛剛?cè)ミ^凈室,并未瞧見。” 趙月娘謊話說了兩遍,又有趙淑和應(yīng)話,底氣比剛剛要足,她勸沈若筠,“都說了原是誤會來著,不若退一步,你與周家三郎道個歉,便無事了?!?/br> 沈若筠抬眉瞧她,趙月娘不敢與之對視。她便又轉(zhuǎn)頭看周沉,意外發(fā)現(xiàn)周沉也正在打量她,那目光有不遮掩的挑釁,像是在說,你能如何? 沈若筠被他看得不自覺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眼見衛(wèi)先生清了嗓,就要下定論,方重重提起一口氣,大步走上前與衛(wèi)先生行了一禮道,“曾聽先生講,‘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出自《孟子·盡心上》。學(xué)生雖年紀(jì)小些,未讀過許多書,也甚是喜歡這句?!?/br> 她又看向周季,周季現(xiàn)下有些怕她,直往周沉身后靠。 “你要干什么?”周沉護(hù)著弟弟。 “我方才已說了,打過他便不計較了。”沈若筠看向周季,“周季,就算今日眾口鑠金,顛倒黑白,我便是被逐出此處,也并不后悔打你?!?/br> “誠然,我父母已亡故……”沈若筠頓了頓,之前醞釀了許久也沒有淚意,想起家人,眼淚竟是決堤滑落,“我只有一姊,你語言辱她,叫我如何能忍?且辱人家人,本就是至惡行徑。” 她說得一字一頓,分量極重,衛(wèi)先生都被唬了下。 周沉也皺了眉,忙道:“何必講得這樣重?若照帝姬所說,不過是一場誤會罷了?!?/br> 沈若筠不與他交鋒,反是去看周季,死盯他那逃躥的眼神,“周季,人在做天在看,你若是不敢承認(rèn)便罷了,我只當(dāng)是倒霉,被一只縮頭烏龜給撞了。” 她將“縮頭烏龜”四個字咬得極重。 “你……”周季剛要說話,握著他手的周沉卻用了些力,在提醒他。 沈若筠輕蔑地瞧著兩人。 “行吧。”她神色黯然,“我原以為周三郎是個敢作敢當(dāng)?shù)娜?,推了我又口口聲聲要與姑姑出氣……沒承想,竟是我高看了你,既這樣,我便自認(rèn)倒霉,左不過是一頓罰,一頓罰能看清你是個龜鱉樣的人,那便也是值了?!?/br> 若說沈若筠剛剛那一通講給先生聽的,周季聽不懂深淺,那么這一段實是不能忍,小臉漲紅與她辯解,“我才不是烏龜,且何時不敢承認(rèn)了,我只是想教訓(xùn)你一下,誰料你居然摔下去了……” 沈若筠正等著他這一句,手背在后面掐著防止自己忍不住笑出聲。她抬眸看向周沉,將那個“你能如何?”的眼刀又還了回去。 第十章 本性 交鋒至此,勝負(fù)已分。 沈若筠心知并不是自己比周沉厲害,只是黑的終究是不能被說成白的。 趙玉屏原被趙香巧誆在屋里找傷藥,沒想到卻真找出一瓶。她跑到廊下叫沈若筠,“阿筠,進(jìn)來吧,我替你上藥?!?/br> 沈若筠福了一福,極鄭重謝她,又問衛(wèi)先生:“先生可還要罰我?若是要罰,我便先去孔先生那里領(lǐng)罰。只是剛剛摔得極重,手臂疼得有些抬不起來,下午恐得請假家去,尋大夫瞧一瞧?!?/br> 衛(wèi)先生點(diǎn)頭,“你自去孔先生那領(lǐng)十個手板吧,講話也沒個忌諱,不可總是這般……” 沈若筠想他是要說“咄咄逼人”,卻見衛(wèi)先生捻了胡須,聲音也放輕了些,“總之,要知慎言?!?/br> “學(xué)生明白,多謝先生教誨?!鄙蛉趔薇孔镜匦辛说茏佣Y,才去趙玉屏那,接過金瘡藥道,“今日的事多謝了……我明日來再謝你?!?/br> “什么謝不謝的。”趙玉屏板著臉訓(xùn)她,“都是同窗,互相幫忙不是應(yīng)該的么?” 她的聲音清亮,似一陣輕柔的風(fēng)拂過庭院。 沈若筠不去看廊下的帝姬們和周家兩兄弟是何表情,只當(dāng)這里只有她與趙玉屏。 “郡姬說得極是,特別有道理?!?/br> 臨去孔先生那里領(lǐng)罰前,沈若筠將藥遞給等在外面的早園,又讓她將自己東西收拾了,并去太學(xué)的側(cè)門那里,將沈家停在附近的車叫來。 她吩咐得有條不紊,自己覺得頗有幾分交代后事的悲壯感。最后在眾人的目送下,無畏地到后院找孔先生了。 孔先生現(xiàn)在雖只教她們“禮”,可衛(wèi)先生畢竟是男子,這責(zé)罰上,俱是孔先生來執(zhí)行。不過衛(wèi)先生不怎么罰人手板子,往日里,提起被孔先生打板子,也不過是個嚇人的噱頭。 孔先生剛剛已聽得動靜,此時連戒尺都備好了。 沈若筠乖乖伸出左手,只見那戒尺上下翻飛,只一下便叫她痛得叫出聲來,手本能往后縮去,孔先生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繼續(xù)將剩下的啪啪幾下打完了。 沈若筠頓時疼得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這要是二十下,真怕自己的手就直接廢了。 她咧著嘴從孔先生屋里出來,還不忘用另一只手將先生屋里的門關(guān)好,一轉(zhuǎn)頭見周沉負(fù)手而立,也不知在院里待了多久了。 沈若筠本能地背過手,四下看了看無旁人,想來是都去上課了。 周沉雙眸幽深,此時安靜地看著她,沈若筠心下咚咚敲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報復(fù)自己。不過她倒也不怎么怕,畢竟孔先生還在屋里,她不信周沉敢做什么。 “這里是女學(xué)?!彼逯樚嵝褜Ψ剑澳悴荒茉谶@里逗留?!?/br> 周沉恍若未聞,目光上下將她打量了番:“你不是說摔得極重么?怎么還走得這么快?我正與衛(wèi)先生說不罰你了,誰知你動作這般快……已經(jīng)罰完了。” 聽他如此說,沈若筠忽覺孔先生這十下打得值,她寧愿被孔先生打,也不愿叫他推個人情來受。 周三郎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孩童,對沈家便有如此印象,可見周家的長輩也是這樣的態(tài)度,才叫孩子耳濡目染得如此。 宮里宮外的事算起來,兩家已然撕破臉了。既如此,對方便是要修好,也不一定是真心的。 沈若筠想著周家的事,輕輕踢走了腳下的一個小石子。 “既入了女學(xué),又讀過這許多書,就不知道女子要嫻靜些么?” 沈若筠已經(jīng)不指望周沉這張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了,正欲懟回去,只電光石火間,忽想到孔先生此時正在屋里,外面講些什么,里面俱是聽得見,周沉定是想誆她再挨上幾板子。 這人也忒陰損了。 沈若筠憋著想懟他的勁兒,微微低著頭醞釀感情,用了一種自己聽了都起雞皮疙瘩的語氣緩緩道,“我如此行事,不過是會像你護(hù)著周三郎那樣護(hù)著我的人,不能陪在我身邊罷了……也正是因她不在,所以周三郎才敢這樣欺負(fù)我,你也料定我既算個孤女,就只能吃你們周家這樣的悶虧?!?/br> “可我并不怪她,”沈若筠雖是扮弱,但是難免帶入了些情緒,“你們周家若是瞧她不慣,請自去與官家講,這樣在背后論人,實是小人作風(fēng),令人不齒?!?/br> 周沉陰沉著臉,似要說什么。 沈若筠不去看他,保持住這股氣勢,繞開了他走了。 她在女學(xué)天不怕地不怕,上了自家的馬車,卻有些發(fā)憷起來……今日之事,要怎么樣與陸蘊(yùn)說呢? 早園拿了干凈的帕子替她擦拭臉上傷口,沈若筠都渾不覺疼,只在腦子掂量“我今日在女學(xué)被周三郎推了”與“我今日把周三郎打了”哪個說法更好些。 手上被孔先生打過的地方已經(jīng)腫了起來,熱辣辣地疼著。早園拿帕子沾了水,替她擦了擦,沈若筠疼得嘶了聲,心道孔先生定是想打她許久了。 今日送沈若筠上學(xué)的車回來得比平時早,哪瞞得過陸蘊(yùn),更何況早園自下了車就去稟了他,說沈若筠受了傷,需請艾三娘瞧一瞧。 陸蘊(yùn)聞言立即打量沈若筠,只見她背著手,臉上掛著個傻兮兮的笑,發(fā)髻也有些亂,臉上像是在哪兒蹭了下,出門時穿的襦裙有幾處明顯的污痕……看著跟小時候爬樹掉下來那次很像。 “去請艾三娘來?!?/br> 沈若筠忙道:“不用請艾三娘,我又沒傷到骨頭?!?/br> 站在陸蘊(yùn)眼皮子底下,她的聲音都小了不少。 陸蘊(yùn)慢悠悠道:“把手伸出來。” 她磨磨蹭蹭要伸那只沒被打的,陸蘊(yùn)補(bǔ)充:“兩只一起?!?/br> 只這一會的工夫,左手竟已經(jīng)腫成了個小饅頭。沈若筠自己看著也嘆氣,想來孔先生今日必然是使了十足力氣,她記得上次趙玉屏也被打過五下,可一會兒就不疼了。 陸蘊(yùn)顧不得教訓(xùn)她了,先叫廚下送來冰塊,自己挑小塊的拿帕子包了,遞過來讓沈若筠冰敷。 “說說吧,今日怎么了?你身上這些傷怎么弄的?先生為了何事罰你?” 沈若筠原原本本將今日的事講了一遍,又與陸蘊(yùn)道,“今日不算吃虧,我也打了周家三郎一拳?!?/br> 陸蘊(yùn)想著周家的事,說來也令人唏噓,早些年沈家與周家的關(guān)系不錯,沈若筠出生時,還收到過周家老太太送的長命鎖,那牡丹花形的金鎖上還鑲了塊溫潤的和田玉。沒承想不過幾年光景,兩家竟已有了這樣深的積怨。 “倒不是吃不吃虧?!标懱N(yùn)講與她聽,“只是周家總這樣,也不是個辦法。” 沈若筠聽得直點(diǎn)頭,她也是這樣想的。 陸蘊(yùn)看了看沈若筠的手,見敷得差不多,才讓齊婆婆帶她去洗澡檢查一番,處理傷口去了。 今日之事,說起來可大可小,小了說是兩孩童玩鬧,大了便可以是周家對趙殊封沈聽瀾為懷化將軍之事多有不滿。若是往小了處理,陸蘊(yùn)就怕周家沒完沒了地找沈若筠麻煩;往大了,沈家當(dāng)前在汴京有些特殊,不適宜此時發(fā)作出來。 陸蘊(yùn)正在思量著明日讓不讓沈若筠去上學(xué),就聽得門房沈?qū)崄韴?,說周家二郎帶了些禮物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