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南枝 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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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沉幽幽道:“朝中沒糧了。” 沈若筠并不意外,她與陸蘊從去年便已經(jīng)預(yù)料到此事了。各處貪吏橫行加上天災(zāi)人禍……再富庶的地方,也經(jīng)不起這般折騰。 “若為這個,官家申斥你也沒什么用吧?” “為著軍需的事?!敝艹谅曇舻土诵?,“有只碩鼠,叫我打了,捎帶著碎了個玉器……官家便叫我回來待著。” 沈若筠聞言,與剛剛聽個熱鬧的心態(tài)全然不同,聲音微顫:“可是冀北軍的軍需?” 周沉低低地嗯了聲。 “你……”沈若筠站起身來,不敢置信地看他。 “我做這個事并不是為著你?!敝艹另g平靜,“是職責(zé)所在。” “既是如此,那更別為此煩心了?!?/br> 沈若筠見他頭上不知何時落了一片葉子,走過去伸手替他拂了,“官家將你免職,其實是在保護你。你細想想便知,若不如此,說不得在官場明面上吃的虧會更大……眼下只等這事揭過,便無事了。” 周沉伸手攬她腰,把人拉近些,微靠著她:“原來你也會說些好話與我聽?!?/br> 他的氣息挾裹著酒氣,沈若筠忍不住皺了眉,推他道:“你又不能喝,偏每次都喝過頭?!?/br> 周沉疑惑看她,“每次?” 沈若筠想到行宮與樊樓的事,臉上兀地一紅,伸手扇了扇風(fēng):“你還是喝醒酒湯吧?!?/br> 夜色漸濃,又起了風(fēng),節(jié)青端來碗醒酒湯,又拿披風(fēng)替沈若筠系了。 “回去么?”沈若筠問他,“還是你要在此,再耍一會兒酒瘋?” “上次阿季喝醉了,你不是這樣的?!?/br> “他那不是喝醉,是不省人事。” “你對阿妤也不一樣。”周沉道,“你耐心得很?!?/br> “阿妤是meimei?!鄙蛉趔抟娝豢虾刃丫茰?,只好自己端了給他,“阿妤才七歲,你也好意思同她比?!?/br> 周沉就著她手邊喝了口,方低聲道:“嗯,那不比了?!?/br> 沈若筠被他這一通鬧得脾氣全無,心道樊樓的酒真是害人不淺,且周沉就是個臭酒簍子。 第四十二章 秋日 過了中秋,秋風(fēng)卷出幾分蕭瑟。汴京城里一日冷過一日,沈若筠早早穿了夾衣,已經(jīng)可以預(yù)見今年冬日是個什么光景了。 她與林君商議,要在立冬前,將庫里的糧食都送去冀州。 連著cao勞幾日,才將第一批運去冀州的糧食打包妥當,運上了船??蛇@船還沒走多遠,便被汴西轉(zhuǎn)運司扣了。沈若筠沒法子,只能借用自己舅舅,兩浙路轉(zhuǎn)運司蘇子霂的名號,暗地里又給汴西轉(zhuǎn)運司送了千兩疏通銀,才得以轉(zhuǎn)運。 蘇子霂是沈若筠母親的兄長,沈若筠從未見過他,兩家平素也沒有任何來往。正逢蘇子霂來汴京述職,沈若筠斟酌著寫了封信,叫人送到了蘇家在汴京的宅子,卻也不敢寫詳。只說是運去冀州的東西,被汴京、汴西兩地漕運官員扣了,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信末,沈若筠又寫,蘇家若有需要,必償此恩。 她思來想去,估計蘇家不至于為此事與她計較什么。自己不過借了蘇家名頭,得一二方便罷了。 從沈家回來,沈若筠喝了一杯冷茶,仍覺得心里憤懣難平,里面好似燒著了,直往外冒火星子。 她在書案上鋪了紙,拿行書錄《魏風(fēng)》的碩鼠篇。 中秋那日,周沉告訴她,今年冀州的軍需被人動過手腳了。 沈若筠回來遍查邸報,也無什么結(jié)果,只能對著邸報圈了幾個官員,請林君去細查。 這一查才知,河務(wù)綱官田賾并其下屬九人,在今歲秋負責(zé)押送、轉(zhuǎn)運軍糧時,往軍糧中摻雜麥糠、米糠和碎土塊等物,暗中克扣、調(diào)換軍糧有萬斛之多,并將其高價流于市。 沈若筠以為田賾必會賠上一條命的,誰知最后卻只是一個流放之罪。全因他的女兒田氏,正是晉康郡王趙騫的郡王妃。即便晉康郡王趙騫惡意cao控糧價,有動搖國本之疑??哨w殊對于皇室宗親,也不能如何,不僅將此事輕拿輕放,還尋了個錯處,罷免了將此事上書的殿中侍御史周沉。 汴京做糧食生意,能發(fā)覺這批異常流入市場糧食之事的,又何止一個周家,何止一個周沉?卻只有周沉敢將事情捅到趙殊那里。 沈若筠想到此,心里還是有些佩服周沉的。她又想到趙殊做皇子時,也主審過克扣軍需的案件,不同的是,那時他判主犯腰斬于市。 未管過那人是誰,有何姻親。 想來真叫人唏噓,沈若筠估計他自己都不記得這樁陳年舊事了。 周妤來找沈若筠玩,就見沈若筠在寫“碩鼠碩鼠,無食我黍?!?。 尚不識字的周妤眨眼睛問沈若筠是什么,沈若筠就教她背這首詩。周妤點著小腦袋,雖未出聲,可沈若筠知道她是記下了。 “惡?!?/br> 周妤吐出一個字來。 沈若筠十分意外:“阿妤真聰明,說得極是。” “阿。” 周妤蹦著字,見沈若筠沒明白,又說:“鵝?!?/br> 沈若筠明白她這是又想去沈家了。她雖然不介意回沈家的時候都帶著周妤,可是周妤要出門,還得周夫人同意,沈若筠也不好太頻繁,便隔十來日才帶她回去一趟。 見她想跟著,沈若筠便不嫌麻煩去周夫人那里打招呼了。 齊婆婆見沈若筠總帶著周妤,周妤也依賴她,便有幾分愛屋及烏。閑著無事時,還為周妤做了一只大些的布囔囔,比著趙玉屏以前送沈若筠的那只,做成只兔子。 沈若筠一見此物就笑了,心道周妤喜不喜歡不知道,趙玉屏肯定喜歡。 到底是小孩子,齊婆婆拿給周妤時,抱著便不肯撒手了。 沈若筠把阿硯叫來,周妤現(xiàn)下膽子大了不少,也敢去摸它。 阿硯懶洋洋地任她摸著。 “它這兩年不愛動了?!鄙蛉趔拗v阿硯小時候的事給周妤聽,“阿硯剛抱到院子時特鬧騰,滿院子攆著人。陸蘊功夫極好,它還敢扇他,我當時都擔(dān)心陸蘊一生氣,將它提去廚房做紅燒大鵝?!?/br> 周妤聽得一臉認真,周家從不養(yǎng)這些的。沈若筠雖有心想挑只溫馴的獅子狗送她,但也怕周家人有意見。 大概是成親前就知道以后要和周沉和離,沈若筠與周家老夫人、周夫人相處時,總是會較為小心,不怎么任意而為。對方的教導(dǎo)就聽著,行事上也盡量遵守著周家規(guī)矩,只希望相安無事,不橫生枝節(jié)。 隔了十日,林君來報,說第一批糧食順利到了真定府,由軍里的人運走了。沈若筠心下松了口氣,她這幾日給周妤換了方子,將藥方給他,請他備藥,并送些鮮羊奶,豆?jié){與杏仁粉來。 艾三娘講過,有不足之癥的幼童,最好的調(diào)養(yǎng)方式就是食補,眼下秋日,最為適合吃杏仁茶了。在豆?jié){與羊奶里加上了杏仁粉制的杏酪,煮完放在小屜上蒸,吃時加一些杏仁、花生、芝麻、山楂,還可淋甜味的醬。 周妤一嘗,果然喜歡。 又許是杏仁茶太好吃,今日周妤再來,自己乖乖將藥丸一氣吃了。 沈若筠見狀笑道:“若是都如你這般聽話,天下大夫都省心許多呢?!?/br> 早園掀了簾子,端了兩杯新蒸好的杏仁茶來。她先將淋了玫瑰醬的那碗端給周妤,沈若筠的那碗照舊放的桂花糖。 估計是因為玫瑰醬顏色好看,周妤特別喜歡玫瑰醬,拿了小銀勺都舍不得舀。沈若筠凈了手,拿帕子擦了,又涂了羊乳與杏仁油特制的手霜。 這也是秋日新制了的,眼下在臥雪齋賣得極好。 “好看?!?/br> 周妤最近話說得比之前多,沈若筠心下高興,笑她道:“你這嘴怎么比玫瑰醬還甜呢。” 沈若筠還沒端起自己那碗,節(jié)青便來報:“二爺過來了?!?/br> 周沉這幾日,一直在家閉門謝客,院子本來就不大,他做個什么事,沈若筠都能聽到聲音,恨不能叫丫頭們制了厚厚的門簾子,阻隔西梢間的動靜。 后來沈若筠又發(fā)現(xiàn),動靜也就罷了,他還總沒事就來尋自己,也不知他怎么有這么多話要與她說。 周妤盯著周沉看,似是在想他來做什么。 周沉笑她:“又來蹭吃了?!?/br> 周妤聞言,小心地將碗往自己那邊挪了下。 沈若筠有些想笑,強行忍住了。 “小饞貓,還會護食了?!?/br> 周沉看不出周妤護著的是什么,便去看沈若筠的那碗。 院里只有個小爐子可用,一次只能蒸兩小碗,倒沒有多的。 節(jié)青想再去做一碗,沈若筠擺擺手叫她不必折騰了。因著周沉是因冀州軍需的事被貶官在家,沈若筠心下感激,這些日子對他態(tài)度也客氣許多:“新做的杏仁茶,要嘗嘗嗎?” “你不用么?” “你嘗嘗吧。” “你先吃?!?/br> “我想吃可以再做?!币煌胄尤什柰苼硗迫?,沈若筠也是服氣了,“客人為先是待客之禮嘛,況且這是給阿妤特做的,也不是日日有,你也算沾了她的光?!?/br> “為什么不日日做?” 鮮羊奶易壞,杏仁粉在這小院里制起來也費事,都是從沈家拿來的。沈若筠不想在周妤面前分得太清,只笑道:“再好的東西也不能日日吃的,容易吃乏了?!?/br> 周妤眼下是沈若筠的頭號擁躉,十分配合地點頭。 沈若筠有些想笑,周妤怕是都沒聽懂她在說什么呢。 周沉端了白瓷小蓋碗,嘗了一口,沒他想的那般甜,淡淡的杏仁味伴著奶味,唇齒留香。 牛羊乳很滋補,可有膻味周妤一向不喜,也難為她這般用心。 周沉想著,又去看沈若筠。沈若筠已走至窗邊那個長案前,低頭理著自己書案,不急不徐,露出一截白皙優(yōu)美的頸項,素手纖纖,臨窗而立,很是優(yōu)雅。 她待人確實是沒得可挑的,是個給三分晴,返來十分好的人。 周沉如此想著,面色便不如何自然,他將杏仁茶放到一邊,問沈若筠:“今日想回沈家去嗎?” “想呀?!?/br> 周妤聞言,也點點腦袋。 周沉道:“橫豎我也無事,不若一起去?” 沈若筠頭也未抬,“阿妤要去的話,還得去周夫人那里說一聲的。” 周沉道:“我與你一起,遣個人去與母親說一聲便是了?!?/br> 周妤聽懂了,當即眼睛放光,炯炯看向沈若筠。 沈若筠有事與林君商量,算來有月余沒有家信了。周沉跟著回去也無事,等到了沈家,叫周沉帶周妤去校場放風(fēng)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