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雪時看著那處漏缺，又看看她：“你以前翻過？”

    “對啊?！?/br>
    “……你翻墻出去做什么？”他很意外，“我以為你絕對是乖乖在教室里埋頭把作業(yè)全都寫完的那一種?！?/br>
    “我是啊……”她剛說完有點心虛，“也就翻了那么一次而已?！?/br>
    聞雪時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微微笑著，語氣危險地問：“不是一個人翻的？”

    “……”

    靠，猜得也太準(zhǔn)了。

    她含糊道：“嗯，和好幾個同學(xué)一起翻的。當(dāng)時葛島第一次舉辦海邊音樂節(jié)，很難得，所以翹了一次自修去的。不過翹之前我可是把作業(yè)都做完了的！”

    “真棒。但比起你的作業(yè)?！彼活D，“我更好奇你和誰去的？”

    婁語更含糊了：“好幾個呢，記不太清了?！?/br>
    他幽幽道：“有男生吧？”

    “好像吧?！?/br>
    不是好像，就是。其中一個人就是她暗戀過的男生。

    她還以為他要追問，結(jié)果他就點點頭，轉(zhuǎn)移了話題說：“那我們翻進(jìn)去？”

    以他的身高，翻進(jìn)去是輕而易舉的事，婁語的身高也比十六七歲長高了三公分，翻進(jìn)去也比當(dāng)年輕松很多。但緊張感卻不減當(dāng)年。

    那個時候怕被記過，現(xiàn)在也怕，但怕的后果嚴(yán)重多了，絕對不是全校通報可以比擬的轟動。這么一想，婁語有一種恍惚的自豪感……原來自己真的成長為了一個備受矚目的人物了。

    夜半里無人的小島老城區(qū)，大門口的警衛(wèi)在打盹，窄小的路邊連燈的瓦數(shù)都低到冷清。不到一分鐘，他們就輕松翻過連監(jiān)控都沒有的矮墻。

    學(xué)校內(nèi)婁語不清楚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以前是沒有監(jiān)控的，但現(xiàn)在估計都安上了，兩人因此不敢輕舉妄動，就縮在剛翻進(jìn)來的這片樹叢下。

    婁語指著視野范圍內(nèi)可以看見的教學(xué)樓，指著某一扇窗戶說：“那是以前我的教室。”

    “那是幾班？”

    “三班?！?/br>
    “你坐在窗邊嗎？”

    “偶爾會坐到窗邊，我們是每隔一個月?lián)Q一次位置?！?/br>
    兩人沿著cao場外沿的羊腸小道往前走，前方是一塊榮譽公告欄，婁語詫異地停下腳步，路燈的照射下，她隱約看到了自己的照片貼在杰出校友那一欄，為了作證她的確是校友，下面還貼了一張班級的集體畢業(yè)照，將她特意圈了出來。

    聞雪時沒看過她的高中畢業(yè)照，興致盎然地湊上去，在她阻止之前手快地將這張照片拍下來。

    “……這有什么好拍的?！?/br>
    她悻悻地收回遮掩的手。

    他理直氣壯地把照片放大，看了好幾眼，突然發(fā)現(xiàn)了微妙的地方。

    “你的身高怎么站到倒數(shù)第二排去？”他意味深長地，“中間比較適合你吧?！?/br>
    婁語頓時心虛：“……忘了啊，老師安排的吧?！?/br>
    她祈禱聞雪時別敏銳地察覺到站她后排的那個男生，這就是她當(dāng)初不顧自己身高站到倒數(shù)第二排的秘密，只為了站到那個人的前面。

    他當(dāng)然沒那么容易被糊弄過去，剛想繼續(xù)開口問，一道瑩白的手電光線隱隱約約地開始往這個方向晃過來。

    ——門崗在例行巡邏。

    婁語心里一驚，在她記憶里，學(xué)校的門崗保安總是一副睡不醒的樣子，于是她潛意識里就覺得學(xué)校保安差不多就是那副德行，突然來了個這么敬業(yè)的，把婁語嚇出一身冷汗。

    她眼疾手快地把聞雪時拉進(jìn)公告欄和墻角的縫隙里，這里剛好是一個視角盲區(qū)，屏息等待那束燈光離開。

    聞雪時卻幽幽地在此刻壓低聲音：“真的是老師安排的嗎？”

    婁語又急又驚地沖他比噓，眼神釋放著信號：現(xiàn)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好嗎！

    她警告又驚懼的眼神卻好像起了反效果，讓他更來勁了。

    他突然換上另一副表情，促狹地彎下腰，低到她耳邊開始演。

    “三班的婁語同學(xué)，接下來不要發(fā)出聲音，不然會被別人發(fā)現(xiàn)我們在早戀?！?/br>
    她愣住，他趁機歪頭，摸黑吻過來。

    第62章

    保安就在十米開外的地方巡邏，白色手電光在黑夜里像逡巡，像被照到就會發(fā)起通天警報的激光。

    而他們居然藏在這里接吻。

    婁語暈頭轉(zhuǎn)向，被刺激地手腳發(fā)麻，只能不斷屏住呼吸，沒一會就耗光氧氣繳械投降。

    聞雪時見好就收，松開她，但又把人抱進(jìn)懷里，兩人靜止不動地窩在這個角落等保安過去。

    密不透風(fēng)的距離，使得她能聽到他的心跳，超乎平常地快。明明看似鎮(zhèn)定地在使壞，然而這一刻卻暴露了其實他也在緊張。

    她忍不住想笑，也不跟他計較了。

    等保安過去，她拉住他的手在夜色里往前跑，因為她更熟悉地形，他便乖乖任她牽著，這種感覺一下子像回到很多年前的電影院門前，他們膽大包天地偷了掛在墻上的概念海報，慌不擇路地在街頭奔跑。

    終于，他們的雙手又緊握在一起，一起胡鬧，一起逃跑。

    他們有驚無險地翻出圍墻，回到車上，兩個人互相看著對方笑出來，在座位上笑得東倒西歪。

    次日他們在葛島正式進(jìn)行拍攝，劇本的緣故都是夜戲，所以全組人都成了夜行動物，但第一天還沒拍攝，大家都還有體力外出玩玩。婁語經(jīng)過昨晚的“玩玩”，白天可老實很多，就在房里閉門不出。

    本身她對葛島已經(jīng)爛熟于心，根本提不起興趣，唯一想要去的地方就是阿公阿嬤的墓，但現(xiàn)在去太倉促了，她想等拍完，把情緒都整理好了再過去。

    聞雪時也沒出去，按照他的話說上回該逛的都逛了，兩人便在相鄰的房間里打了一下午的視頻，直到暮色降臨準(zhǔn)備出工。

    這場戲接的是兩人剛從別墅里出來，晃到鬧市中，秦曉霜還沒完全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狀況，費勁地在網(wǎng)上搜著“人穿越了該怎么辦”，搜出來一堆穿越小說。她白眼一翻，又轉(zhuǎn)去問答網(wǎng)站求助——“sos，我前男友突然從八年前穿越到他現(xiàn)在的身體里還賴著我不放該怎么辦？”

    底下回復(fù)：寫手滾。

    ……

    她無奈地收起手機，某人卻沒心沒肺地拉著她說：“你想去哪兒？”

    “這不是我想去哪的問題啊，你不擔(dān)心下自己現(xiàn)在的狀況嗎？”

    “我總不能現(xiàn)在報警吧，警察會把我扭送去精神病院。說不定這也不是現(xiàn)實，我現(xiàn)在就在夢中呢。”

    她無語：“……對，現(xiàn)在就是你在做夢，所以我走了也沒關(guān)系咯。”

    剛翻開手機想叫車，被他壓住手：“別別別，你別真走啊。萬一這不是夢我怎么辦?！?/br>
    “那你就委屈點少活八年，反正這也是你自己的身體，回不去的話干脆就這么生活下去好了。”

    “我少活八年無所謂。”他深吸一口氣，“可是你讓我怎么接受你突然不再屬于我這件事?！?/br>
    她猛地沉默。

    半晌，她妥協(xié)道：“那我還是努力送你回去吧。你還記得你穿越到這個身體之前在干什么嗎？”

    “我在一家店里吃飯?！?/br>
    “我知道了，也許在相同的地點能觸發(fā)什么機關(guān)？”她靈機一動，“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那家店看看，說不定你到那里就能回去了。”

    她重新打開叫車軟件，隨口問：“店名是什么？”

    “大滿屋?！?/br>
    秦曉霜打字的手停頓，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微妙的回憶。

    大滿屋，那家是他們成為情侶之后第一次約會吃的韓餐。

    她看向他：“你來的時候……”

    “我正在和你約會啊?！?/br>
    “卡——ok，換景別。”

    這場順利一條過，只需要換結(jié)尾再來一條，婁語這時抽離出狀態(tài)去看，才發(fā)現(xiàn)周圍已經(jīng)站滿了圍觀的無關(guān)群眾。

    婁語對此也并不意外，葛島是小地方，可就因為是小地方，大家對大明星來這里拍戲更充滿好奇。小學(xué)那次就是一呼百應(yīng)，好多人特意跑來他們學(xué)校看，那是他們校門口史上人最多的一天。

    而這一次是在鬧市里拍，更加控不住，密密麻麻地擠滿人。為了安全起見，婁語和聞雪時一拍完就趕緊在護送下去到車?yán)镒?/br>
    快走到車邊時，有個路人朝她的方向叫了下她的名字。

    “婁語?！绷钏苫蟮氖撬竺娓陌刖湓挘罢娴氖悄銌?？你還記得我嗎？”

    婁語停住腳步，往聲源看了一眼。

    對方見她轉(zhuǎn)過頭，大力地?fù)]了下手：“我是你的同班同學(xué)于永康！”

    婁語聽到他自報家門，這一刻才將這張臉同自己青春時代偷偷藏在心里的那張臉劃上等號。

    ……居然是他。

    他變化太大了，記憶里他非常高大，短袖校服總是習(xí)慣性把袖子卷起露出兩截肩頭，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無袖背心，運動起來那兩截肩頭會充血，看上去鼓鼓的，很野生，拍著球一下子砸到人群里說你們才老土的動作意氣風(fēng)發(fā)。

    可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身材很平常，站在人堆里一點也不顯眼，穿著飯后散步的拖鞋，被t恤蓋著的肚子還能隱隱看出點啤酒肚的形狀。

    婁語認(rèn)出來，便伸手示意了一下。

    對方揮得更劇烈了，還撞了撞旁邊的人。

    婁語這才注意到他旁邊還站著一個女人，大約是他的妻子或者女朋友，穿著和他同款不同色的人字拖，手邊還拎著一筐剛在夜市里買的青提。

    她看著女人的那張臉，也逐漸地在記憶里找到了一個人劃上等號。

    是那個穿著花裙子，曾在小賣部被他請?zhí)浅缘呐ⅰ?/br>
    真好，看來他們終成眷屬了。

    婁語由衷高興，也產(chǎn)生一種很微妙的情緒。十多年前，她也是這樣站在人群中望著他們，區(qū)別在于，那時她完全是局外人，他們也注意不到還有一個人在偷偷看著。現(xiàn)如今，時移世易，她依然在遠(yuǎn)遠(yuǎn)的位置看著，但他們同樣看見了她，以仰望者的姿態(tài)，仿佛能被她注意到是一件天大的值得雀躍的事情。

    婁語向他們笑了笑，收回手，和聞雪時一起回到了車上。

    于文康看著車門關(guān)上，感受到周圍多了許多注目的視線，大家剛才都看到了婁語沖著他招手了，顯然是認(rèn)識他。

    他不禁自豪地挺起胸膛，對著旁邊的女人道：“我說了呀老婆，拍戲的那人我看著眼熟，真是婁語，以前我們班的，沒想到還記得我?！?/br>
    女人慫恿他：“那你干脆去要張簽名照吧？或者去求個合影啥的，雖然我不是和她同班但我們都是校友呀，她應(yīng)該也不會拒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