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秦春嵐的事兒，我知道。秦春嵐確實對他表過白，還說愿意只當他的炮友。但小杰拒絕了。

    “小杰不是嫌棄人家丑，他是覺得，秦春嵐是那種認真的人、玩不起。她跟我們都不是一類人，她思想比較老舊傳統(tǒng)，怕是會抱著談戀愛的心情想跟他處。他就根本不敢讓她抱有任何一絲幻想。

    “小杰這樣的人，不可能當人面說她丑的。后來秦春嵐對他的態(tài)度也很正常。所以我不認為她會因愛生恨當什么兇手?！?/br>
    ·

    審訊室內(nèi)。

    祁臧重新坐到了商博然對面，對他進行審問。

    一段時間后，他接到一個電話，驟然變了臉色——

    “祁隊，接到報警中心轉(zhuǎn)過來的一個案子，發(fā)現(xiàn)了一具女尸，初步判斷她是秦春嵐！”

    第29章

    401會議室里。

    李海和百靈的爭論還在繼續(xù)。

    兩人對崔俊杰的評價截然不同, 吵得臉紅脖子粗，最后百靈落了下風(fēng)，承認自己之前對崔俊杰有點動心、被他立馬拒絕后心懷怨氣。

    于是他們二人、再加一個白雪, 對崔俊杰的說法達成了一致。

    這么看來, 所謂崔俊杰欺騙秦春嵐感情、導(dǎo)致她因愛生恨一類的說法是站不住腳的。

    “如果兇手不是秦春嵐的話……你們覺得是誰？”

    百靈看了一眼許辭，又看向她對面的白雪, “你這朋友是什么人??？怎么好像很懂的樣子？”

    “那是，她可厲害了，是我認識的好閨蜜……”白雪眨了幾下，瞧向許辭問，“我也正好想問你, 你有什么想法？”

    許辭目光一一掃過這幾個人, 片刻后問白雪：“你們這直播，彩排過嗎？”

    “彩排過的?！卑籽┑溃拔艺f了，公司這次確實很重視?！?/br>
    “從哪天開始的？”許辭問她。

    “就四天前……我出、出來那天。”白雪道，“我本來覺得自己運氣挺好, 恰好趕上了。再耽誤一天這機會都輪不到我。真是沒想到……”

    “嗯。四天前開始, ”許辭問她, “那么今天的直播內(nèi)容跟彩排相比有變化嗎？”

    白雪思考了一下?！拔沂菦]什么變化的……百靈好像老變吧？”

    “是?！卑凫`道, “一成不變多沒意思？我看你就是太膽小了，老害怕出錯, 那多沒意思？”

    許辭：“那秦春嵐那邊呢？”

    經(jīng)過與這三人溝通確認, 許辭可以發(fā)現(xiàn), 秦春嵐和白雪都是比較認真的那種人。

    秦春嵐始終就是認真嚴謹?shù)男愿?。這有可能跟她容貌相當一般有關(guān)系。她這樣的姑娘無法通過容貌獲得任何優(yōu)勢, 只能在工作能力上嚴謹、比其他人都強, 才能獲得成功。所以她始終對自己要求嚴格。

    從第一天彩排定下來走位后, 秦春嵐就沒有改過任何細節(jié)。

    相比之下，百靈和白雪各有各的美，她們走網(wǎng)紅、直播這些路要比秦春嵐優(yōu)勢太多、也容易很多。

    其中百靈家庭條件還不錯，雖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貴的家庭，但供她吃住、偶爾買個奢侈品，不成問題。

    她入這行純粹是為了好玩，所以相對來講工作上不是非常嚴謹。為人機靈、腦袋靈活的她一會兒一個想法，李海又很配合，公司見他們這種臨時發(fā)揮有時候反而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也就由他們?nèi)チ恕?/br>
    這也是“停電”之后，兩個人毫無心理負擔，不顧直播主題、直接聊了起來的原因。

    至于白雪，她家庭條件不好，跟公司簽的條件又苛刻，她指望走紅、賺大錢，所以對公司基本言聽計從。

    此外，崔俊杰人氣非常高，白雪之前的形象又與直播主題非常匹配，公司直接把“策劃”的事情推到了她頭上，因此她與崔俊杰的那場直播，關(guān)注人數(shù)是最多的。

    這種情況下，白雪絲毫不敢胡亂發(fā)揮。

    公司非常重視白雪這場直播，盯得最緊，第一天下來，改了好多劇本細節(jié)，走位也來回改了很多遍，以求最佳的呈現(xiàn)效果。

    第二天排練，其他兩組試了幾場就撤了，只有白雪和崔俊杰排練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他們的臺詞、走位才全部定下來。此后再沒有改過。

    許辭聽罷皺了眉。

    見他表情不對，白雪不由咽了一口唾沫，問：“這、這有什么不對嗎？”

    許辭問她：“你們周二開始排練的，周三晚定下的臺詞、走位。具體是周三晚上的幾點？”

    “應(yīng)、應(yīng)該是晚上11點半?！?/br>
    一旁，百靈聽得有些咋舌。“搞到那么晚?。课铱墒巧衔缇妥吡?。我下午還有直播呢?！?/br>
    “百靈走了，那你呢？”許辭瞧向李海。

    李海：“我當然也走了。我倆都是很靈活的人，誰改句詞兒，另一個人也能馬上接上。沒那么費勁?！?/br>
    “秦春嵐和商博然呢？”許辭又問。

    “商博然走得早……跟我們差不多時候吧。他跟秦春嵐說，有什么要改的，電話通知他就行?！卑凫`道，“至于秦春嵐幾點走的，我就不知道了。安妮知道么？”

    白雪搖頭：“我跟她不在一個樓層排練，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她這人工作一向嚴謹，應(yīng)該走得不早。”

    “百靈和李海這組的走位、臺詞隨時在變，其他人不可能知道。那你呢？”許辭問白雪，“秦、商二人有沒有可能知道你和崔俊杰的走位？”

    愣了三秒，緊接著似乎從許辭這話里悟到了什么，白雪眼睛睜大了?！澳愕囊馑?、意思是……”

    “殺人時間滿打滿算只有11分鐘，而實際時間還要更少?！痹S辭道，“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兇手要準確無誤地殺掉一個人，還是在什么也看不見的黑暗中，難度太大了。除非他事先清楚地知道崔俊杰的位置，并且知道這位置絕無可能更改。

    “這就是兇手不會嫁禍百靈的原因。百靈隨時會靈機一動，更改‘懲罰’方式，讓與她搭檔的李海換位置。這對兇手來說太不可控了。反之，崔俊杰和白雪這組，就相對可控許多。”

    “臥槽——”百靈反應(yīng)過來了，立刻贊嘆地看向許辭，“你有兩把刷子啊。那其實秦春嵐那組也不可控。春嵐確實挺守規(guī)矩。但商博然不是啊。他能收到家人生病的電話，手機就是隨身帶著的。‘停電’一發(fā)生，他分分鐘拿出手機照明，兇手還怎么殺人？”

    “沒錯。白雪守規(guī)矩、很聽公司的話、不會隨意改走位，她會把手機放在雜物間，雜物間離客廳比較遠……這些構(gòu)成了兇手想嫁禍她、利用她的因素。所以——”

    許辭看向白雪，“你要仔細回憶一下，誰可能知道你的最終走位、臺詞方案？那天陪在現(xiàn) 場等到晚上11點半的，有哪些工作人員？”

    “我去、我他媽的……”

    意圖嫁禍自己的殺人兇手，居然大概率就是身邊的工作人員，這個事實讓白雪后怕不已，端起水喝了好幾口，她才勉強冷靜下來，“我想想……公司的艾米姐、輝哥……還有幾個妝發(fā)師……”

    許辭從包里拿出筆記本，讓白雪把工作人員的名單和基本信息一一寫下來。等她寫完，又交給李海和百靈做了補充。

    許辭即將收回名單的時候，百靈開口：“等等?！?/br>
    重新拿過名單，她拿起筆把“黃雨欣”這三個字劃掉了。

    “為什么去掉她？”許辭問。

    “沒記錯的話，她周四下午就請假沒來了。”百靈道，“我看了她的朋友圈，她周四好像是回老家臨海了，我還給她留言了，說她家的海鮮很不錯，下次要去嘗嘗。她就回復(fù)說會請我。她應(yīng)該沒嫌疑吧？”

    “她是你們公司的妝發(fā)師？”許辭問。

    百靈道：“我們公司本身沒有妝發(fā)師，都是找的合作伙伴。黃雨欣自己有工作室，跟我們屬于長期合作的關(guān)系。”

    許辭點點頭，拿過名單，一一看過那些人的名字，又問：“這些人之中，有誰是跟秦春嵐、商博然這兩個人關(guān)系好的嗎？”

    白雪反問：“你難道懷疑春嵐和商？”

    這兩個人結(jié)束直播、離開別墅的時間實在太巧了。許辭不得不懷疑這背后別有璇璣。

    不排除有了解情況的工作人員將白雪和崔俊杰的走位了解清楚后，告訴這二人、再由其中一人實施殺人行為的可能。

    不過許辭暫時沒多做解釋，只是打開筆記本畫起了人物關(guān)系圖。

    “懷不懷疑，排查了再說，來，咱們一個一個慢慢聊?！?/br>
    一段時間后，401內(nèi)還是這四個人在聊天，警察始終沒來。

    百靈和李海叫苦不迭，連許辭都覺得這時間過長了。

    ——警察是被什么事兒耽誤了么？

    期間百靈和李海已經(jīng)困得睡著了。

    白雪推了一下這二人，見他們?nèi)己翢o反應(yīng)，儼然是睡得很熟了，便敲了敲正在整理筆記的許辭面前的桌案。

    “怎么了？”許辭頭也不抬。

    白雪干脆走到他身邊?！肮P借我一下?！?/br>
    看來白雪是有什么話想對自己說。

    許辭抬頭若有所思看她一眼，把筆和筆記本推了過去。

    “本來想手機發(fā)給你的……不過我手機還在警察那兒，沒還給我?！庇玫腿粑脟业穆曇粽f出這句話，白雪在紙上寫下一行字——

    “商博然是拉皮條的。我走上那條路，就是他介紹的。”

    停頓了一下，白雪又寫：“我做小網(wǎng)紅，偶爾接點小廣告、拍點平面，后來又簽了網(wǎng)紅公司，雖然簽約條件苛刻，但養(yǎng)活自己其實不算是問題，本不該墮落至此。

    “在一個飯局上，我認識了商博然。一開始他表現(xiàn)得很像所有姑娘的藍顏知己，看著很靠譜，絲毫沒有認識你、其實是為了占你便宜那種惡心男人的特質(zhì)，我就放下了戒心，把他當成了男閨蜜處。

    “后來他就經(jīng)常帶我去玩，吃高級餐廳、去奢侈品店接受vip專人導(dǎo)購的服務(wù)……我沒見識，被迷花眼了，就習(xí)慣了那種紫醉金迷的日子。之后我就覺得從前掙的錢完全不夠了。他選擇在了一個我最窘迫的時間給我介紹了一個客人……”

    寫到這里，白雪筆尖一頓，隨即放下筆，她久久沒有抬頭。

    許辭蹙眉朝她看去，便看到了她眼角似乎有些發(fā)紅?？磥硎怯X得傷心了。

    過了一會兒，白雪抬手抹了一把眼淚，再抬起頭朝他自嘲地笑了笑道?！拔椰F(xiàn)在這么說，你肯定覺得我很虛偽吧，明明做這行做得好像很開心，現(xiàn)在又說自己是不情愿的……又當又立的，好假?！?/br>
    許久后，許辭終究搖搖頭：“誰都有被推著走的時候，有迷惑、身不由己的時候。你起碼還有選擇?；仡^不算晚?！?/br>
    “選擇……也是?！卑籽┛嘈α四ㄒ话蜒蹨I，“雖然差點成了殺人犯……但我這次倒好像是真的火了。也許我是真的還有機會利用這次的名氣做點什么，而不必再走老路……就是，如果我這么想的話，好像有點對不起小杰了……

    “不過無論如何，我要謝謝你，要不是你，我真要被當成殺人兇手了?！?/br>
    見白雪情緒好轉(zhuǎn)，許辭繼續(xù)把戲演了下去?！暗轿蚁矚g的那個女生的地步……才是真的沒法回頭了。”

    瞥見許辭似乎情緒低落，白雪也嘆了一口氣。

    隨后她又在筆記本上寫：“我這幾天以姐妹疑似感染艾滋，想找出傳給她的禍害的名義幫你打聽了，還真聽到商博然有個常客有艾滋。那人來頭不小，是什么什么資本的董事長，還是什么股東。叫梅欲馳。”

    梅欲馳，懷望生物科技的第二股東。

    前些日子許辭剛收到清豐的關(guān)鴻文和他把酒言歡的偷拍照片。

    許辭立刻嚴肅了表情。

    隔著黑框眼鏡與垂下來的頭發(fā)，白雪很難看清他的表情。只是在確認許辭看完后，她又寫了一句話：“我聽說商博然還會從東南亞的貧困區(qū)買一些姑娘過來，有的給人做了新娘，有的是做雞，都不一定。不過這就是道聽途說了，我不確定?！?/br>
    寫完這段話，將那些紙撕下來，接下來白雪也顧不上其他，直接將它們吃到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