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住大媽想打聽八卦的念頭，祁臧抓重點(diǎn)問：“星期六她過來的時候，也是那樣的打扮？”

    大媽點(diǎn)頭：“差不多吧。我還試圖跟她打招呼。她高冷的喲，直直就走掉了……后來我看她拉了個箱子出來，就猜她估計(jì)是回來拿東西的?！?/br>
    “你提供的線索非常重要。方不方便跟我同事回一趟市局？”祁臧問。

    祁臧手機(jī)上倒是有展顏工作室那五個人的照片。但如果先給大媽看照片、問她見過的那人是不是照片上的人，有可能得不到什么結(jié)果。

    因?yàn)檎掌瑫o人先入為主的印象。

    尤其在那五個人長得都有相似之處的時候，大媽很可能陷入困惑之中，無法分辨其中到底哪個才是崔俊杰的妻子。

    最好是讓大媽在不受任何干擾的情況下，純靠回憶配合畫像師畫像。盡管她只看到一雙眼睛，但畢竟那雙眼睛給她留下那么深刻的印象。

    前腳大媽跟著一名警察前往市局，后腳柏姝薇倒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下樓來了。

    祁臧見她那樣子，便知道她可能查到了什么?！坝邪l(fā)現(xiàn)？”

    “有兩個不知道算不算是重要的發(fā)現(xiàn)?！卑劓钡?，“第一，我不是一直在研究崔俊杰的八卦嘛……我算是把跟他有關(guān)系的炮|友都問了一遍，從中提取到了一個關(guān)鍵信息——

    “好幾個炮|友最近約他，他都不應(yīng)約。我找其中一個人詳細(xì)聊了聊，他說崔俊杰三個多月前去過緬甸。從那邊回來后，他就不再玩了。他覺得崔俊杰這個海王是不是決定上岸了?！?/br>
    “他們猜的不錯。崔俊杰在緬甸結(jié)婚了?！逼铌暗?，“第二個發(fā)現(xiàn)呢？”

    “我去……這、這……”不可置信地眨了兩下眼睛，柏姝薇緩了一下，才繼續(xù)道，“我一直在通過崔俊杰社交網(wǎng)絡(luò)上的關(guān)注、以及經(jīng)常和他互動的賬號來整理他的交友名單。有個跟他互動最頻繁的，也是個愛玩的海王，我查到他的電話后打了過去，問崔俊杰最近有沒有異常啥的，他就說他那里有崔俊杰的一些東西。”

    “什么東西？”

    “海報(bào)?！?/br>
    “海報(bào)有什么異常的？”

    “重點(diǎn)好像不是海報(bào)本身，是崔俊杰的表現(xiàn)……”

    按這位同為海王的友人的描述，崔俊杰之前接過一個服裝品牌的廣告拍攝工作。那不是什么大品牌，他也不夠格當(dāng)代言人，也就是充當(dāng)個模特，為他們當(dāng)季主打的服裝拍照。

    那些衣服很有異域風(fēng)格，攝影師用到了很多希臘元素。

    比起一般亞洲人來說，崔俊杰輪廓有著歐美人的深邃，很適合這樣的風(fēng)格，這一套照片也就拍得非常出彩，為他漲了很多粉。

    他自己也很喜歡，留了很多海報(bào)貼在家里。

    可就在大約三個月前，崔俊杰卻把這一系列的海報(bào)全都給了友人。

    友人很詫異地問他原因。崔俊杰卻不答，就說有人想把它們燒了。他還是很喜歡這些海報(bào)，于是偷偷給了友人，并提醒友人，以后有人問起，友人要幫他隱瞞，就說確實(shí)是燒掉了。

    把這一段講給了祁臧聽，柏姝薇道：“這人問了崔俊杰，誰讓他燒的海報(bào)，他是不是打破自己的原則，居然跑去談戀愛了。崔俊杰沒承認(rèn)、也沒否認(rèn)。現(xiàn)在看來……嘶，該不會是他老婆讓他燒海報(bào)的吧？為什么？”

    祁臧：“你把那些海報(bào)的照片要過來。我看看?！?/br>
    很快，祁臧得到了這些照片。

    無非是正常的時尚擺拍，加了一些異域元素而已，他并沒有看出什么異樣。

    心里很快想到了許辭。

    祁臧刷刷把這些照片發(fā)給了他。[能不能看出什么玄機(jī)？]

    五分鐘后，許辭打了電話過來?！按蘅〗艿恼掌?？你在他家？”

    “對。”祁臧開口，“能看出什么來？”

    許辭：“跟希臘很有關(guān)。”

    祁臧：“怎么看出來的？”

    許辭道：“這套海報(bào)的風(fēng)格很好區(qū)分，有四個系列，第一個系列的背景都是黃色，照片里的主要元素有沙漠、黃土。這系列的元素是‘土’。

    “第二個系列里，每一張他的衣服都很飄逸，背景以白色為主，有風(fēng)箏、蒲公英飛舞的畫面，突出的是‘風(fēng)’，或者‘氣’。

    “第三個系列對應(yīng)的元素是藍(lán)色的‘水’，第四個是紅色的‘火’。”

    最后許辭總結(jié)道：“土、氣、水、火，這是古希臘人提出的四元素。他們認(rèn)為世界是由這四種元素組成的。告訴我，這海報(bào)背后有什么不尋常的地方？”

    祁臧倒也沒有隱瞞，把崔俊杰疑似隱婚、疑似他的妻子要求他燒毀海報(bào)、以及展顏工作室五個人都長得挺像的事情都告訴了許辭。

    之后許辭就陷入了沉默。

    此刻他剛請了病假，還沒離開辦公室。

    在他辦公桌上方的虛空中，那枚四色花的戒指驟然浮現(xiàn)——

    久遠(yuǎn)的從前，許辭曾和隔壁省江淮省公安廳的劉洋副廳長拜訪過一位歷史學(xué)教授。

    教授研究了一段時間四色花戒指的照片，開口道：“我推測……黃、白、藍(lán)、紅，這戒指上花的四種顏色，可能跟古希臘的四元素有關(guān)?！?/br>
    難道犯罪組織頭目老k從中國墓地里挖出的東西，竟來自古希臘？

    劉洋顯然有與許辭一樣的疑問，便問：“古希臘的東西，有可能出現(xiàn)在中國墓地里嗎？”

    “有可能?！苯淌诘?，“有一批陶器……我記得現(xiàn)在在浙江博物館吧。那些陶器有3000年的歷史了，上面的文字跟希臘文非常相似。兩個文明古國在久遠(yuǎn)以前，一定是有過交流的?！?/br>
    ·

    四色花組織崇拜這枚戒指，也可能因之崇拜起四元素創(chuàng)世說。

    其頭目老k，也就是桂大軍，很可能據(jù)此發(fā)展了一套歪理邪說在東南亞一帶游說，不斷吸引人加入他的組織。

    目前看來，這次的兇手x很大可能就是崔俊杰的妻子。

    她會不會是四色花的一員？

    許辭本就覺得這次的兇手反偵察能力太強(qiáng)了，何況她居然敢堂而皇之地挑釁警方……這不是普通人能干出來的，是跟警察當(dāng)了多年對手的狡猾罪犯才有的心態(tài)。

    除此之外，兇手是跟商博然合謀殺人的。

    那么她是怎么跟商博然產(chǎn)生交際的呢？

    商博然是拉皮條的。

    通過白雪在她們那個圈子里打探，很可能就是商博然介紹了一個姑娘給梅欲馳。梅欲馳有艾滋，導(dǎo)致那位姑娘也得了艾滋。被殘忍地分尸后，她被袁小兵拋進(jìn)了云夢湖底。

    而殺人分尸、讓袁小兵拋尸的人是四色花的人。

    商博然跟四色花的這條線就這么連了起來。

    商博然手里一部分生意是，買越南、緬甸、泰國等地窮人家的姑娘送到國內(nèi)給人當(dāng)老婆。如此看來，他的合作方很可能是四色花。

    兇手如果是四色花的人，她能和商博然產(chǎn)生交際的，也就順理成章了。

    如果說先前許辭只是有那么一點(diǎn)懷疑，完全沒有任何憑據(jù)，聽完祁臧的海報(bào)故事，他基本能認(rèn)定兇手是四色花的人。

    只不過這位兇手很可能已經(jīng)離開了四色花。

    她痛恨四色花、連帶痛恨著組織里經(jīng)常會用到的四元素，以至于看見崔俊杰的那些海報(bào)就煩悶，恨不得立刻將它們通通燒掉。

    四色花在組織內(nèi)經(jīng)常使用土、氣、水、火這四種元素的東西，不是“中二”、也不是沒事兒瞎搞，這背后有心理學(xué)依據(jù)——

    一個組織、一個教派，想要人心凝聚，一定需要讓成員產(chǎn)生認(rèn)同感。這需要他們從方方面面對員工進(jìn)行洗腦。

    公司的logo有類似的道理。

    當(dāng)員工使用的水杯、鼠標(biāo)墊、鍵盤……全都帶有公司logo，這會對他們潛移默化造成影響，他們會在不知不覺見對公司有越來越大的歸屬感，真心實(shí)意認(rèn)為自己是公司的一員；會認(rèn)為跟自己一同使用著印有這些logo的同事們，跟自己是同類。

    對于四色花來說，四元素就是他們用來增加凝聚力、增加對組織認(rèn)同感的，帶有洗腦性質(zhì)的“l(fā)ogo”。

    如此，兇手如此反感四元素，足見她想離開組織的想法非常迫切。

    但四色花這樣的組織哪會容許人輕易離開？

    祁臧說黃雨欣工作室的另外四個人都和她長得有些像。

    她招聘這些人的時候，還沒有直播的事，那么她并不是想當(dāng)然地試圖利用她們騙過警察，為自己的兇殺案頂罪……

    她招她們，恐怕是為了有備無患，騙過組織的人。

    ——黃雨欣，是從四色花叛逃出來的？

    “謝橋？怎么了？”見許辭陷入沉默，祁臧皺眉問他。

    這聲呼喚讓許辭回過神來。

    握緊了一下手機(jī)，許辭道：“沒什么。我只是在串你給我的線索。我同意你的看法，工作室的老板黃雨欣最大。她很可能就是兇手，也是崔俊杰的妻子?！?/br>
    “那你認(rèn)為，她的動機(jī)是什么？”祁臧問。

    許辭道：“眾多推理小說、以及現(xiàn)實(shí)的兇殺案里，有一個通用的定律，如果排除仇殺、情殺、激情殺人……很多時候，兇手就是那個能夠獲益最大的人。

    “崔俊杰死了，誰能從中收獲最大利益？”

    祁臧想到了李正正昨日的話——

    崔俊杰父母年初去世了，給他留下了一大筆遺產(chǎn)。

    具體來說，遺產(chǎn)是三套房子。

    根據(jù)警方掌握的線索，崔俊杰聽說錦寧市要出具限購政策，他擔(dān)心需求下降會導(dǎo)致房價下跌，于是趕在那之前把房子都賣了，在四個月前拿到了1500萬現(xiàn)金在手。

    如果確認(rèn)黃雨欣就是崔俊杰的老婆，她是為了這1500萬殺的人嗎？

    或者更準(zhǔn)確的說，她分明就是瞄上了有著1500萬的崔俊杰，才跟他閃婚的？

    崔俊杰這一代海王，會那么草率地栽在一個普通人身上嗎？

    不，這個人一定不普通、有著非同一般的手段才對。

    這回的兇手反偵察能力這么強(qiáng)……像是個專業(yè)的罪犯。

    她是不是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她的國籍應(yīng)該在緬甸。

    那么她是不是在緬甸勾引了很多有錢人、當(dāng)他們的妻子、再將他們一一殺了繼承遺產(chǎn)？

    無論如何，她從前一定也犯過案、有著豐富的與警方斗智斗勇的經(jīng)驗(yàn)。

    只聽許辭道：“黃雨欣殺崔俊杰，應(yīng)該是為了錢。她真正的情人是商博然?，F(xiàn)在他們一定約好了要一起逃走?？峙滤麄儠刀呻x開中國?！?/br>
    “黃雨欣恐怕不止殺了崔這么簡單，那背后——”祁臧還欲跟許辭商量，手機(jī)進(jìn)電話了?！暗鹊?，我離開一下，同事來電話了?！?/br>
    許辭：“是那個跟蹤商博然的同事？”

    祁臧很詫異：“你這是怎么知道的？”

    許辭：“我知道他要告訴你什么。他把人跟丟了?！?/br>
    祁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