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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無此人 [刑偵] 第81節(jié)

    在這期間,祁臧對偷窺者孔大同問完話,又找各部門碰頭開了個簡短的案情會議。

    會議上,痕檢那邊帶來了最新的調查結果——

    在夏蓉的陽臺上只找到了一種腳印、一種繩索留下的痕跡。

    那腳印對應的腳是42碼,是帶圓點的釘子鞋,經過比對與孔大同穿的鞋一致。

    他們后來順著足跡一路找到了小區(qū)北邊,在那邊發(fā)現(xiàn)了翻墻的痕跡,鞋印也是孔大同的。

    從墻翻出去出去就是小區(qū)外,他們沿著湖邊一路找,找到了被丟棄的繩索,之后在上面提取到了孔大同的指紋。

    由此,基本可以確定,案發(fā)前后出入夏蓉房間的,確實就只有孔大同一人。

    這樣一來,柏姝薇提出的袁母買|兇|殺|人的想法也暫時無法成立。

    畢竟兇手好像無法做到隔空殺人。

    那么夏蓉到底是怎么“嚇死”的呢?

    山康從經紀人口里了解到的這位老師,恐怕真的是唯一了解夏蓉的人了。祁臧極為重視,親自給他打了電話。

    曾成華接了電話,表示自己有重要的客人要招待,并且現(xiàn)在需要靠輪椅才能行動,不是特別方便去公安局。

    于是祁臧提出上門拜訪。

    ·

    此時此刻。

    晚飯時間已過。越野車在川流不息的夜色中前行。

    算了下時間,曾成華的客人應該尚未離去,祁臧便沒有立刻把車開向他的住處,而是又朝濱湖小區(qū)開了過去,打算再回現(xiàn)場看看情況。

    祁臧把車開得非常平穩(wěn),許辭得以靠在副駕駛座上小憩。

    等紅綠燈的時候,祁臧瞥了一眼許辭。“睡著了?”

    許辭沒有睜眼,淡淡道:“我如果真的睡著了,也會被你這句話吵醒?!?/br>
    祁臧:“……抱歉?!?/br>
    許辭:“沒關系?!?/br>
    祁臧不覺莞爾,然后問他:“你最懷疑誰?”

    “盡管還不知道具體的手法。但我最懷疑的,還是袁爾陽?!痹S辭道。

    “怎么說?”祁臧問。

    “案發(fā)當晚沒有任何人出入過夏蓉的住宅,除了孔大同。但有條件‘嚇’死夏蓉的,除了面對面出現(xiàn),或許還可以通過電話。”

    許辭道,“另外,還是那個原則,死者死亡,誰收益最大?當然是能攀上千金小姐的袁爾陽?!?/br>
    祁臧看他一眼?!澳氵@純屬腦洞推理。一通電話把人嚇死?這實在有點異想天開?!?/br>
    “就知道你要這樣說。”許辭淡淡道,“怎么樣通過一通電話就讓妻子被嚇死……確實有些難以想象?;蛟S還有什么我們還沒有發(fā)現(xiàn)的東西。

    “我知道,你祁大警官不喜歡憑空開腦洞,喜歡從真實的細節(jié)看真章。你后面會發(fā)現(xiàn)什么樣的關鍵真實細節(jié),我拭目以待?!?/br>
    祁臧抬起右手摸摸鼻子,再重新把上方向盤?!皠e揶揄我啊。還在記之前我懟你的仇?”

    許辭不答。

    祁臧又道:“我是實在沒想通他的動機。本來我也對他有懷疑。但聽了山康的話……這袁爾陽簡直把夏蓉捧在手心里寵,經歷了父母反對、階層差異、網(wǎng)友們的口誅筆伐,他們千難萬難都走過來了,現(xiàn)在孩子都有了,應該越來越幸福,怎么袁爾陽會忽然為了一個千金小姐殺她呢?

    “章小雨同學,我這話沒有批評你冷血什么的,但我覺得你確實有點不懂感情方面的事情。有的人是把感情看得比命都重,區(qū)區(qū)利益算得了什么?”

    許辭抿了抿嘴,倒沒跟祁臧爭論。他只道:“你之前把問詢過程詳細告訴了我。你提到,袁爾陽否認她妻子在乎戒指,也否認出軌,與此同時,你也認為,所謂結婚紀念日要到了所以才戴戒指的說法很牽強……

    “那么祁警官你想想,他那天戴戒指,如果不是戴給妻子看的。那是戴給誰看的?”

    祁臧立刻明白許辭說的是什么了。

    他背脊一涼,袁爾陽一個小小的戴戒指的舉動,背后卻透露出了極為可怖的事實——

    袁爾陽那天早上去濱湖小區(qū)、發(fā)現(xiàn)妻子死亡、繼而報警,如果他的戒指不是給妻子看的,那就是給警察的。

    他想告訴警察,他和妻子深深相愛。

    可為什么他會知道警察會趕來?

    只能是因為在去濱湖小區(qū)之前,他就知道妻子已經死了!

    祁臧面上笑容全都不見了。

    在其他人面前,他從來神情冷峻、雷厲風行。

    但自從確切地知道謝橋就是許辭之后,他在許辭面前從來都是溫和的、甚至有的時候是有點傻愣的樣子。

    此刻他在許辭面前少見地嚴肅了表情,輪廓分明而五官鋒利。

    許辭側頭望過去,看見夜色把祁臧輪廓描得更深。

    這個人在自己面前雖然總是嘻嘻哈哈,但比起八年前心無城府、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樣子,確實有了很大的變化。

    不過許辭始終覺得,祁臧的內心深處是沒有變的。

    他對這個世界、對身邊的人始終保持熱忱,始終有著一顆最可貴的赤子之心。

    “祁臧,不是我冷血,也不是我不懂感情。相反,是你那樣的人太少了。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會像你那樣,對待事業(yè)、理想,始終堅守自己的信仰、始終保持著自己的熱血,對待感情又堅持到幾乎是固執(zhí)……”

    話到這里,語意一頓,許辭看向窗外匆匆掠過的霓虹。

    浮光掠影般的景象里,他開口:“人心是最易變的。真正能做到堅守的人很少。”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你是不是想說這個?那你這個‘故人’呢?”

    祁臧苦笑了一下,隨即自我調侃般說了句,“你其實也在堅守。你也沒變過。畢竟不管是八年前還是八年后,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br>
    許辭微張了嘴,似乎想說什么,但他最終什么都沒有說出口。

    重新靠上座椅靠背,他看向窗外,一雙瞳孔里映出的斑駁霓虹,終究隨著車開向郊區(qū)而逐漸消散,就像是星星熄滅了一樣。

    祁臧本是意識到這個話題有些沉重,隨意調侃了句。

    哪知他顯然沒能調侃得很合適——許辭的沉默似乎是在默認,默認整整十二年來,他確實從來沒有對祁臧動過心。

    祁臧的心臟狠狠一沉,張了張口,他終究也少見地什么話都沒再說。

    而后兩人一路無話。

    直到車開進濱湖小區(qū)。

    停下車,祁臧呼一口氣,打破沉默,“我打算再去找物業(yè)、保安,以及一些鄰居問問,看看那晚他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的事情?!?/br>
    許辭看向他:“嗯。那你去找物業(yè)。我想先去403再看看?!?/br>
    “那你小心。有事兒馬上給我電話。把1號鍵設置成對我的快播建,聽到了嗎?”

    “嗯。我知道?!?/br>
    如此,兩人暫時分開行動。

    許辭去了夏蓉住的403號房,祁臧去找了物業(yè)。

    這小區(qū)的入住率實在太低,夏蓉連鄰居都沒有,刑警們已問過住得勉強算是離她近的幾戶人家,可沒有任何人在案發(fā)當晚聽到過什么異常聲響。他們甚至連鋼琴都沒聽到。

    對于這樣的小區(qū),物業(yè)管理也相對松懈。

    不過這里定位是高檔小區(qū),再松懈,表面功夫也要做,晚上也有物業(yè)人員值班守在辦公室,聲稱隨時都會解決業(yè)主們的問題。

    昨日白天,物業(yè)的工作人員為警方提供了小區(qū)監(jiān)控,其余的一問三不知。今晚祁臧也是想碰碰運氣,想著晚上值班的保安、物業(yè)人員應該對比白天換了一波,他看看能不能從這波人口里問出點什么。

    今晚值班的物業(yè)姓劉,大家都親近地喚他一聲小劉。

    針對祁臧的詢問,他的回答一直是——“兩夫妻感情挺好啊”、“害,我本來挺擔心夏蓉一直彈鋼琴會吵到大家,不過她周邊都沒啥人住,我就一直沒收到投訴”、“哎可惜了啊,夏蓉真的很漂亮,我去網(wǎng)上搜了下,她真是女神?。【褪锹犝f性格有點孤僻,她的世界只有她老公”……

    祁臧:“你再想一下關于他們的事。事無巨細,任何一點小細節(jié)上的不對勁,都有可能幫助我們破案。麻煩了?!?/br>
    小劉果然動腦經想了好一會兒,然后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算不算……”

    祁臧立刻:“盡管說,我來判斷?!?/br>
    小劉便提到,有一次袁爾陽來找過自己,說懷疑有人偷他們的電。他那個月和夏蓉去歐洲度假了,兩個人沒回這邊住過一天??伤Ц秾毷盏搅四莻€月的電費通知,雖然不多,但也有好幾十塊。

    話到這里小劉忍不住感慨?!澳憧窗。思乙粋€富二代,還管這些事兒。我聽說這房子是夏蓉自己買的。她連水費電費都不管,看來家中事無巨細,全是袁公子一個人cao心?!?/br>
    祁臧聽到這里,表情變得格外嚴肅?!澳呛髞砟兀俊?/br>
    小劉本是抱著嘮嗑的心理在和祁臧對話,此刻看著面前人的表情,不免跟著心口一緊。“警、警官……有什么問題嗎?”

    “沒事兒。你繼續(xù)說。后來袁爾陽有找到‘偷電’的人是誰嗎?”

    “后、后來,我?guī)е姽とニ覚z查了電表,沒看出問題。我們還現(xiàn)場做了測試,電表是正常走的。再說,這里雖然現(xiàn)在周圍挺荒的……但當時開放商忽悠的都是有錢人過來買的房子,誰沒事兒去偷電?。亢螞r他家周圍都沒有住人……

    “我們實在查不出來,袁爾陽就說他自己查。后來……后來他就沒再找我反應過這種問題了。有次我見著他,還問了他。他說他找到原因,已經解決了,讓我不用再管?!?/br>
    小劉依然不明就里。不知道這疑似有人“偷電”的小事兒意味著什么。

    但祁臧聽完他的講述,卻是連小臂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起“偷電”事故,表面上看像是一個小烏龍。

    可這背后藏著的事實,實在有些讓人膽寒——

    “偷電”的真相其實很容易想到。無非是那個偷窺者孔大同干的。

    他很可能通過偷聽得到了這倆夫妻出國度假的事,于是趁兩夫妻不在家,他堂而皇之地在他們家大搖大擺走動。

    夏蓉家沒有電視,但空調是有的??状簖埦驮谶@房子里肆無忌憚地吹空調、用人家的電玩手機看視頻……

    當然他還相對收斂,用的電并不算太多,但還是被袁爾陽發(fā)現(xiàn)了。

    袁爾陽后來跟小劉說,他找到原因了,讓小劉不用再管。

    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他很可能已經通過這件事,發(fā)現(xiàn)了夏蓉家里住著一個可怕的偷窺者。

    孔大同登堂入室一事,袁爾陽早就知道了。

    可他居然既沒有報警、也沒有出面趕走那人……

    他甚至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夏蓉。

    為什么?

    他是不是特別希望,這個偷窺者能夠殺了夏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