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無此人 [刑偵] 第12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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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渾身是傷,可大多是拳腳造成的,他身上并沒有多少血,故而他站成這樣的時候,除了一身污泥略顯狼狽外,從外表竟然看不出受了多嚴重的傷。 “你……” 舒延終究欲言又止,帶走那把步|槍后,重新上車,迅速往許辭說的方向開過去。 舒延開車飛速行至泊油路盡頭,拐彎上匝道,繼而駛入省道。 他很快就找到了祁臧。 此刻祁臧已與山櫻從車內打到了車外,一個小孩子驚恐地坐在離他們不遠的位置大哭,應該便是那個人質。 周圍零零散散停了幾輛車,那是陸續(xù)湊過來的路人。他們儼然頗有正義感,選擇了留下報警而不是視而不見地離開。 但畢竟聽到了槍響、又親眼見證了正在撕打的那兩人出手的狠辣,一時并沒有人敢上前摻和進去。 祁臧應該是中了幾刀,前胸后背全是鮮血,看起來比許辭要嚇人許多。山櫻情況也沒有樂觀到哪里去,他那身二次元長袍早已脫掉,此刻t恤上布滿刀口,每記拳頭打出的時候都會濺起一股血沫。 舒延迅速出手,幾發(fā)子彈穩(wěn)準狠地打中牧馬人越野車的四個車輪,然后他雙手持槍朝山櫻步步逼近?!拔沂蔷?。趕緊束手就擒。大部隊馬上就到,你逃無可逃!” 舒延話音落下,山櫻與祁臧的打斗果然停止。 此時不僅舒延來了,警車大部隊出警的“唔里唔里”聲遙遙傳了過來。祁臧算是松了一口氣。 只是在想到什么之后,他的表情立刻又變得非常緊張。一把推開山櫻站起來,不顧周身的劇痛,祁臧一步步走向舒延,說話的語氣顯得極為擔憂。 “怎么你先來了。他出什么事兒了?” 未及舒延解釋,停在周圍的、舒延本以為是在看熱鬧的一輛車忽然發(fā)動了,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馳而來,竟是直朝那個小孩而去! 祁臧與舒延雙雙反應過來,幾乎同時行動,用盡全力奔跑至小孩身邊將他帶離危險地帶。 在抱起小孩的剎那,身后傳來刺耳的車輪摩擦聲,那是那輛車迅速剎車、掛倒擋、極速倒車的聲音。 這個時候祁臧和舒延都明白過來—— 那個人根本是山櫻的人! 他不知何時偽裝成了路人混了過來,剛才開車的那個舉動,真正目的不是為了撞人質,而是為了借這個動作牽制住祁臧和舒延,以便把山櫻帶走! 這個計謀玩得非常簡單,但也格外有效。 因為他的對手是祁臧舒延這種有責任心的好警察。就算猜到他的打算,他們也一定會選擇先救人質。 他們不能讓無辜的小孩遭遇任何危險。 山櫻很快坐上副駕駛座。 舒延快速開槍射擊,數(shù)枚子彈“砰砰砰”得擦過車身,然而終究慢了一步。開車的人車技儼然極好,一路躲避著子彈、載著山櫻揚長而去。 此人叫安鐵,之前跟阿達一直在一個三人小組里。 這會兒他朝副駕駛座上瞥一眼,看見了正在取口罩的山櫻。他臉上滿是殷紅的鮮血,與之相對的是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格外蒼白的肌膚。 “山櫻先生,你沒事兒吧?”安鐵問。 “死不了。”山櫻瞇了一下鋒芒未散的眼睛,語氣倒顯得不甚在意。他甚至還輕聲笑了一下,“那個叫祁臧的警察確實厲害。不過……雖然一石多鳥的計劃沒有完成,我們好歹達成了一部分計劃?!?/br> “阿達真被他們抓住了?”安鐵面露些許欣喜。 他被阿達壓制了多年,早就想出一口惡氣。 “路線都是我精確設計過的。警察不是傻子,槍都不帶就敢過來和我rou搏?他一定有后援。后援很可能走那條柏油路過來。那是最近的增援路線。所以我讓阿達也走了那條路。他現(xiàn)在都沒出現(xiàn)……當然是落網(wǎng)了?!?/br> 山櫻有些疲憊、而又漫不經(jīng)心地打開車上備好的醫(yī)療箱,快速給自己包扎、上藥、止血,“只可惜,警察的大部隊來得快了一些。你又來得稍微慢了一些。不然我倆可以一起殺了那個祁臧?!?/br> “我、我盡力了山櫻先生——” “不要緊。你做得已經(jīng)很漂亮了。這次我們合作得非常愉快。想必以后一定會更加愉快的。” 山櫻拿起一卷紗布纏胳膊,纏完后他張嘴,牙齒用力一咬,就將紗布撕了下來。 張開那張滿是血的、顯得格外紅潤的嘴唇,他側頭瞥了一眼安達,“誰讓阿達不僅不愿意和我們合作,還打算偷偷將一切告訴老k 呢?” 安鐵果斷道:“老k早就老了。他的思路跟不上四色花現(xiàn)在的發(fā)展。他想搞死耿韋和他的懷望科技……其實他只想報私仇而已??傻街袊@邊對我們有什么好處?!我一定跟著你!” 山櫻看著他,腦袋朝左邊微微歪了一下,輕聲笑著道:“識時務者,為俊杰。我就喜歡你這種聰明人?!?/br> · 另一邊。 祁臧根本顧不得處理傷口,跟著舒延坐上車,兩人快速朝許辭所在的地方趕去。 此時此刻,阿達倒在地上,被揍得幾乎奄奄一息。 許辭蹲在他跟前,狠狠又揍了他一拳,握緊手|槍對準他的太陽xue。 “你應該知道答案。所以,趕緊告訴我,藏在我們系統(tǒng)的那個內jian,到底是誰?” 阿達咬著唇,根本不吭聲。 許辭抬起他的腿往反方向狠狠一折,厲聲呵道:“說話!” “小——!” “快住手!” 祁臧與舒延趕來,恰好看見這一幕,正欲阻止許辭,就聽見阿達似乎終究因不堪折磨而開了口:“張、張云富!那個人是張云富??!” 第84章 遙遠的異國他鄉(xiāng), 密林深處。 一道又一道飛起的血霧將雙目都染紅。 此時此刻,睜著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倒在自己面前的“故人”, 許辭恍然感覺又回到了八年前隊友們一個個死在眼前的時刻。 張云富。 是因為張云富嗎? 許辭周身劇痛,剛才給阿達的那么一下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 他憑著本能才能勉強站立。 等待了八年的、追尋了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的、付出所有拼盡一切去尋覓的答案……如今似乎總算得到了。 就像是一根緊繃的弦,它張開了極致,在繃斷前終于迎來了可以放松些許的時候,可是當它真正松下來的時候,維持著它的那些精氣神也都跟著一起卸了似的,那一瞬許辭忽然感覺到呼吸不暢, 心臟跳動之快, 似乎已不是自己的。 就在他這恍神的剎那,前一刻還倒在地上倒氣的阿達竟猝不及防一躍而起, 一把奪過許辭手里的匕首, 狠狠朝他胸口刺去。 下一刻許辭被急奔而來的祁臧迅速撲倒。 抱住許辭的那刻祁臧不忘飛起一腳當胸踹向阿達, 阿達嘴里頓時噴出一口血霧,身體一下子被踹了有半米高,再重重落在地上。 然而阿達不愧有極其豐富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 在這種幾乎沒了大半條命的情況下,竟還能在倒地前精準地預判出祁臧的落點,然后穩(wěn)準狠地將手里的匕首朝他背部擲去—— 祁臧面對面將許辭撲倒, 在他倒地前不忘伸出雙手握住他的腦袋,這也讓他的后背徹底暴露了出來。 “祁臧, 小心!” 伴隨著舒延嗓音幾乎撕裂般的一聲喊, 匕首尖端沒入祁臧背部, 頓時發(fā)出一聲鈍響。 那個地方是心臟! 許辭雙眼幾乎猩紅, 一把捧住祁臧的頭,起身將他輕輕側著放倒在地,繼而伸手抱向他的后背,使上全身力氣按住他的傷口,再緊緊盯住他逐漸失焦渙散的眼睛?!捌铌埃∑铌埃?!你看著我,撐住,祁臧?。?!” 身體已疼得快要麻木,感覺后背破了個大口子,血液帶著身體的熱度正源源不斷從這個裂口往外流,然而祁臧竟然還在安慰許辭。 抬起手,他將溫熱的掌心貼在許辭的側臉?!拔覜]事。小辭,放心,我不會有事。我會一直陪著你戰(zhàn)斗下去?!?/br> 許辭深深地、瞬也不瞬地看著祁臧,兩只手都不可遏制地開始發(fā)抖?!捌铌?、祁臧我……” 祁臧的聲音不可避免地虛弱下去,但他的語氣居然依然顯得十分篤定。“小辭。別怕。我答應你,我對你發(fā)誓,我絕對不會有事?!?/br> 許辭胸口劇痛。他幾乎感覺不到心臟在跳動。仿佛他的血液也跟著祁臧后背那道傷口在不盡地往外流一樣。 非要張口拼命呼吸,才能勉強遏制心臟位置的創(chuàng)巨痛深。 抱著祁臧,許辭大口喘著氣,勉強維持著呼吸。過程中他始終望著祁臧,目光不曾離開半刻。 過了一會兒,看著祁臧漸漸灰敗的臉色,與那雙努力睜著望向自己的眼睛,許辭終究收回一只手,也將它輕輕放到了祁臧的側臉上。 那一刻,藏了許久的、誰都沒能察覺到的、埋葬在內心深處連自己都刻意忘記了的某種情愫…… 總算在許辭那雙布滿血色的眼里表露出來了幾分。 然后他低下頭,輕輕吻住了祁臧的唇。 許辭總算用大學時期稱呼祁臧的方式,像他所有的親人朋友那樣,喊了他一聲“臧哥。” “臧哥,答應我,要活下來。” · 許辭在充滿消毒水氣味的醫(yī)院病房醒來,身體基本已經(jīng)不能動了。 渾身疼得厲害,喉嚨一陣干癢,他不由就干咳了幾聲。 病房內正在拿手機回復消息的舒延聽到這聲音,立刻端了一杯水朝他走過去?!疤珊茫椅鼓愫赛c水。不過就一點點。現(xiàn)在還不能喝太多?!?/br> 許辭搖搖頭,只是立刻皺緊眉頭問他:“祁臧怎么樣了?!” “他還在搶救室里。別著急。你先顧好自己。你也剛從搶救室出來呢?!笔嫜拥?,“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多危險?脾臟破裂導致體內大出血,一度因為失血性休克而導致心臟驟停!除顫儀都用上了!也幸好搶救及時,否則你脾臟都保不?。 ?/br> 許辭頂著一張蒼白無比的臉,只是再問舒延:“祁臧的傷危險嗎?” 舒延嘆了一口氣,若有所思盯他一眼,坐在他旁邊,拿來勺子盛了一勺水過去,再道:“放心吧,我打聽過了,差一丁點刺到心臟,算是萬幸。他主要是失血過多,能救回來的。 “張局、榮副局他們都來看過了,現(xiàn)在去省廳那邊和專案組討論四色花的事情了。至于血鶯的那邊,祁臧一個人肯定壓不下來了。不過劉叔過來跟這邊省廳的交涉了,看交涉結果吧。就是不知道你——” “我不要緊。清豐集團的經(jīng)濟犯罪這塊,該收集提交的證據(jù)已經(jīng)差不多了。我不暴露最好,畢竟還有些收尾工作,但即便暴露了,也沒關系,大不了回不去清豐。四色花那邊,再想別的方法應對也就是了。反正早晚得和他們正面對上。” 許辭快速說完這些話,又問舒延,“祁臧那邊有人照顧嗎?” “他爸媽都來了,李正正、柏姝薇他們也會輪流過來幫忙?!笔嫜影櫰鹈紒恚瑪[擺頭,“你先顧好自己?!?/br> 問完了最想問的問題,許辭暫時沉默下來。 睜開眼睛盯著虛空中的某處,他的表情顯出幾分怔忡。也不知道有沒有把舒延的話聽下去。 許久之后,許辭長長呼出一口氣,眼珠動了一下,在旁瞧了許久的舒延這才把提著的一口氣放下去——好歹他還活著。 再轉過頭來看舒延的時候,許辭的表情已恢復平靜,就好像在那怔忡的片刻時間里想清楚了某些事情、做出了某個決定一樣。